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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裡,綉這裡,唉!錯了,錯了。”

慶州城守府的後花園裡,馮碧月正在指導陳歌做綉活。

見自己女兒把一張帕子繡得亂七八糟,她露出頭疼的表情,“你以前雖然綉活不太好,但好歹能綉出一個形狀來,如今怎麼……”

“娘,你這是在嫌棄我?”

陳歌現在對着馮碧月,已是能十分得心應手地撒嬌了,撇了撇唇道:“我不是說了嘛,當初我嫁去冀州的時候,生了好幾場病,把以前很多事情都忘了,我還會怎麼拿針,已經很不錯了。”

馮碧月嘆了口氣,主動拿過她手中的帕子,耐心地幫她把綉錯的部分挑了出來,“是是是,我的歌兒最了不起了。”

據鍾娘說,歌兒的那一手醫術,也是經歷了那幾場大病後突然會的,歌兒說的是,她得了仙人的指點,開了神智。

雖然這經歷有些不可思議,但似乎只有這樣,才能解釋歌兒為什麼突然性子大變。

她把挑好的帕子重新放回陳歌手中,輕柔地道:“如果不會的話,就慢慢來,這種活講究的是細緻用心。

你嫁給阿遠後,竟然一樣綉活也沒有給他做過,他竟然也沒有責怪你,阿遠真是太縱容你這個丫頭了。”

陳歌揚了揚唇,“娘,夫君縱容我,你難道不開心啊?難不成你想我嫁一個對我諸多要求的夫君?”

看着陳歌的笑容,馮碧月又閃了一下神,搖頭笑道:“胡說八道,娘當然開心。”

這麼多天了,她竟然還是有些不習慣如今的歌兒。

就在這時,她眼角餘光瞥到了一旁的林婉清,連忙轉過去道:“唉,錯了,這裡的竹葉要這樣勾線。”

林婉清看馮碧月寥寥幾針就把她亂了的紋路糾正了回來,眼神微微發亮,“伯母,你好厲害,比我娘還厲害。”

藍衣看了看林婉清手中藍底竹子紋飾的帕子,突然道:“林娘子,您這個帕子看着不是女子用的,您這是綉給誰的啊?”

林婉清臉上閃過一抹窘迫,強作淡定道:“這是綉給我爹的。”

藍衣歪了歪頭,“肅毅伯世子喜歡竹子?奴婢印象中,這一向是比較年輕的男子喜歡的。”

“確實,說起來,”鍾娘突然道:“蕭將軍似乎很喜歡竹子的紋飾,奴看他很多衣服和飾品上都有竹子的紋飾呢。”

林婉清聽得一臉赧然,暗自懊惱自己怎麼下意識就綉了這麼一條帕子。

都怪蕭長風這傢伙,來到慶州都四天了,還是一句話都不跟她說,每次見面,都是一副冷冰冰的表情。

她就是因為一直想着這件事,才不知不覺綉了這麼一條帕子。

她不就拒絕了他嘛,用得着那幺小氣?

就算以後他們要保持距離,也用不着完全像兩個陌路人啊。

林婉清心裡有些苦澀,一時把這條快完成的帕子剪了的心情都有了。

陳歌見林婉清一臉無措,暗暗一笑,體貼地轉移了話題,“沒想到王七娘的刺繡水平那麼高。”

王素芸正在繡的是一個蝴蝶紋飾的荷包,她跟她們同時開始,繡的紋路也最複雜,但已經快完成了。

王素芸淡淡一笑,“兒平日里閑着沒事的時候,就喜歡綉些小玩意。”

陳歌問過王素芸,她是想現在回冀州,還是過幾天跟着他們一起回去,若她想早點回家,她可以派一隊人護送她。

王素芸的回答是,她不想麻煩他們太多,她原本還以為自己這輩子都沒機會回冀州了,如今再多等幾日,也沒什麼。

鍾娘看了看王素芸,也想到了回冀州的事,問:“咱們都在慶州待了四天了,也不知道君侯打算什麼時候回去。”

陳歌垂眸繼續跟手上的帕子奮鬥,誰料才縫了幾針,紋路又亂了,不由得有些鬱悶,“估摸就是這幾天了,大家可以先做一下準備。”

她明明每次針灸都又快又准,怎麼同樣是拿針,她做起綉活來就一塌糊塗呢?

林婉清手上的動作微微一頓。

冀州……

她似乎沒什麼理由跟着他們去冀州。

何況,去了冀州,離潯陽就更遠了。

她正有些恍惚的時候,一隻修長勻稱的手突然從她身後伸了過來,一把拿過了她手裡的帕子。

林婉清的心微微一跳,下意識地抬頭,當看到不知道什麼時候出現的玉樹臨風的男子時,她一下子又羞又急又氣,伸手就要把帕子搶回來,“蕭長風!那是我的帕子!”

蕭長風仗着自己身高的優勢,把手中的帕子舉到了一個林婉清夠不着的高度,對着溫暖的春日看了良久,突然嘴角一揚,笑了。

陰沉了這麼多天的心情,在看到這塊小小的精緻的帕子時,一下子就晴朗了。

林婉清急得不行,跳起來要夠他手裡的帕子,落地時沒踩實,就這樣直直地往前撲去。

蕭長風趁勢伸出手,把她摟了個滿懷,低頭滿眼帶笑地看着她,“你敢說,這不是給我繡的?”

林婉清對他們如今這曖昧的姿勢還沒反應過來,先急急地反駁,“胡說,這是給我爹繡的!”

“我記得伯父從來不用竹子紋飾的東西。”

“你沒看到就沒用?我了解我爹還是你了解?還給我!”

他們兩人吵得起勁,周圍一圈人,除了陳歌,卻是都懵了。

原來是這樣啊……

她們就說呢!

“長風。”

慢蕭長風幾步走過來的魏遠看到他這登徒子的模樣,頓時皺起眉,警告地看了他一眼。

不管怎麼說,林婉清都是他的表妹,當著他的面這樣調戲人,不想活了?

蕭長風此時心情大好,也不跟魏遠計較,把人放開了,手帕卻是十分理所當然地揣進了兜里。

林婉清氣急,只是她現在也反應過來了他們剛才有多曖昧,也不敢再說什麼了,只暗暗地瞪着某個不要臉的混蛋。

魏遠這才收回視線,走到陳歌身邊問:“在綉什麼?”

“我覺得,應該是一條錦鯉。”

陳歌輕咳一聲,也覺得自己這條繡得亂七八糟的帕子不怎麼拿得出手,把它藏到了背後,賣乖地笑道:“這次繡得有點失敗,下回再給你綉一條好的。”

魏遠嘴角微揚,摸了摸她的頭,“只要是你繡的,我都喜歡。”

這大庭廣眾撒狗糧的行為明顯讓周圍一群人都有些不自在了。

幸好魏遠也不是特別黏糊的人,關心完妻子後便說回了正事,“我們在慶州這邊的事情做得差不多了,明天便啟程回冀州。”

他這話一出,鍾娘她們都不禁滿臉激動。

離開了那麼久,終於要回去了。

唯有林婉清,怔然過後,暗暗地咬了咬唇。

……

晚上臨睡前,陳歌坐在床上,舒舒服服地靠這個軟枕道:“夫君,今天我們說到回冀州的時候,阿清的神態不太對,我擔心她不願意跟我們一起走。”

冀州是他們的家,但不是阿清的家。

只是,如今她也沒辦法回潯陽,她心裡肯定很彷徨。

魏遠脫好衣服上了床,淡聲道:“這件事,該煩惱的是長風。”

陳歌忍不住嗔了他一眼,“再怎麼說,阿清也是咱們表妹,你自己作為表兄,就一點也不關心人家?”

在回到慶州後,陳歌便跟魏遠說了當年肅毅伯世子到處找他的事情。

魏遠沉默了很久,最後的回答,讓她有些意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