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先生。”

不知道什麼時候，李健西已經與陳靜走到了蘇遠山這邊來。

“李先生你好。”蘇遠山起身，與李健西握手中，陳靜朝他不留痕迹地看了一眼，便與李在容打了招呼，緊接着兩人邊聊邊走開，把這邊的位置留給蘇遠山與李健西二人。

握手之後，李健西順勢坐在了剛才兒子的位置後，他對着蘇遠山舉起了酒杯。

蘇遠山在心裡暗暗笑了一笑。

老李這套把戲，如果自己真是一個二十齣頭的小年輕，怕會真被他把場面控制住。

“李先生，剛才你是和陳總談定了什麼合作嗎？”蘇遠山捏着杯腳，輕輕也舉了一下。

“陳小姐說，技術問題，需要和你談。”

“什麼技術問題？”蘇遠山裝出一副很感興趣的模樣，含笑看着對方。

李健西也笑了起來，他凝視着蘇遠山，輕聲道：“蘇先生，我如果說，遠芯是三星電子目前的最大對手，應該沒有冒犯到你吧？”

蘇遠山立刻搖頭：“沒有，怎麼會——甚至我還榮幸之至。”

李健西笑着笑着，突然便輕輕嘆了口氣。

“蘇先生，其實我一直以為我們能夠在半導體領域成為友好合作的夥伴的——不瞞你說，我們也十分看好液晶面板的發展。”

蘇遠山聽着李健西這句誠懇的坦言，沒有立刻表態，只是慢慢轉起了酒杯。

他當然知道李健西看好液晶面板了。

甚至他還知道，李健西同樣看好閃存顆粒——此人執掌三星電子之後，三次逆周期投資，愣是把三星從一個玩家電的頂成了僅次於intel的半導體王者。

80年代，他搞內存顆粒。90年代末，他搞液晶面板。00年代末，他搞閃存。

每一次都成功得讓人瞠目結舌。

“是，我們也十分看好。”蘇遠山最終點頭笑道：“所以，我們與索尼，富士通一起控股了京東方。”

這時有人遠遠地朝着李健西打招呼，他笑着回應了一下，嘆息聲卻輕輕地傳到了蘇遠山的耳朵中。

蘇遠山也有幾分感慨。

看起來，老李還是希望和自己能夠在液晶面板上合作一下的。

現目前，液晶面板的主要技術，乃至原材料領域都還是掌握在霓國人手裡。但因為經濟下行，再加上金融危機，半導體寒冬，液晶面板全球需求下降以及老美對霓國的反傾銷制裁……諸多因素下，使得霓國的面板企業日子很不好過。

棒國和大陸同時看到了時機，都在磨刀霍霍。

只不過相比大陸，棒國如今剛被金融風暴蹂躪，就算三星和lg想要推動，也只能咬着牙硬着頭皮自己上陣。

國家支持？別開玩笑了……國家都已經號稱破產了。

“意思就是，三星和遠芯沒有了合作的可能嗎？”李健西何等人也，顯然秒懂蘇遠山的意思。

“李先生，坦白說。你的眼光和毅力，一直都是我的榜樣。”蘇遠山沉默幾秒後，望着李健西的眼睛，正色道：“所以……我相信你和我一樣都認識到了，液晶面板除了會是等離子面板的勁敵之外，更是移動刷產品的窗口。”

“遠芯瞄準的未來是數碼時代，所以，它不可或缺。”

“但我不認為，遠芯與三星在其他領域會沒有合作的機會。”蘇遠山說著抿了抿嘴，輕聲道：“無論是yx架構也好，還是通訊技術也好，亦或者是各種零部件的交叉採購，以及未來的半導體設備……三星和遠芯都是可以互為客戶的。”

“並且，就液晶面板而言，我們也未必需要攜手——我們只需要有默契地朝着相同的目標各自發展即可，液晶面板會是一個龐大的市場，它大到足以容納下我們彼此。”

“而真正需要合作的，或許應該是我們彼此都欠缺的，甚至是受到制約的。”

李健西一直在認真傾聽蘇遠山的話，此時聞言一怔，但馬上便反應過來：“你的意思是原材料領域？”

“對！原材料領域。”蘇遠山點頭：“我們都應該意識到，液晶面板乃至整個半導體行業，我們受到霓國的影響太嚴重了。”

李健西微微點頭，表示認可蘇遠山的這個說法。

“所以，如果李先生真的希望與遠芯合作，那麼我希望這個合作是面向最基本的領域。”

蘇遠山目光炯炯，語氣誠懇。

*

*

晚宴終於散去。

李家父子同坐在了一輛車上。

李健西靠在座位上，閉目養神。

李在容身子坐得筆直，他知道父親要和自己交流，他也想和父親交流，但父親一上車就這副喝多了的模樣……讓他不知道怎麼開口了。

“父親？”李在容叫了一聲。

“在容。”李健西睜開眼睛，笑了一下：“我不該忽略你的提醒。”

“……”李在容便是一陣無語。

李健西看了兒子一眼，微微搖了搖頭：“蘇遠山確實是個了不得的人物，如果不是我親眼看過他的幾篇論文，然後你又是我兒子，我肯定會無保留相信你。否則……我一定為認為這人是搞政治的。”

聽了這句，李在容就知道，父親在蘇遠山面前“吃癟”了。

“他說什麼了？”

“他什麼都說了，但又什麼都沒說，放了一通政治正確的狗屁。”李健西呵呵笑道：“他讓我們在最基礎的原材料領域展開合作……還說我們不能忽略霓國的影響。”

“……”李在容再次無語：“霓國的材料領域，那可是沉澱了多少年的結果。除非我們去霓國把人綁回來，否則根本行不通。”

“在容，不知道是我的錯覺還是什麼……我總感覺，似乎不是我們把遠芯當對手，而是遠芯在把我們當敵人，而且是主要敵人。”

李在容一怔，過了好幾秒才遲疑道：“應該不會吧？遠芯的目標一直很明確，就是intel……無論是cpu也好，還是閃存顆粒也好，雙方都有你死我活的架勢。”

“不要低估對手。我們應該假定遠芯在面對硅谷的同時，還有餘力把我們列為需要壓制的目標。”

李健西嘆了口氣，緊了緊衣衫，眉頭深深的皺了起來。

“主要還是大陸發展太快了，背靠着這麼大的，又有潛力的一個市場……唉！”

“那我們怎麼辦呢？”李在容望向父親。

“既然遠芯把我們列為敵人，那我們戰鬥就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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