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輪到羅蘭了,最緊張的卻不是他,而是丹迪拉雅。

如果只是關乎她個人,哪怕是性命攸關的大事,她都不會眨一下眼睛。當初逃離紅潮灣的時候,她數次徘徊在生死邊緣,早就已經將這一切看淡了。

問題是,羅蘭能否通過考驗,還關係她紅潮灣數十萬族人的命運,如果他失敗了,那她的族人將繼續接受黑水海盜的奴役。

可能奴役100年,也可能是1000年!

她無心和希伯來大法師聊天,屏着呼吸,蔚藍色眼眸一眨不眨地盯着羅蘭,身體更是一動不動,生怕自己發出多餘的聲響,干擾到羅蘭的發揮。

‘一定要成功啊!’丹迪拉雅心中暗道。

時隔60年,再次接近紅楓高地,她再一次隱隱感覺到了那股奇異的力量。雖然她不知道這力量藏在哪個位置,但直覺告訴她,那肯定就是她一直在尋找的賢者之石。

另一邊,羅蘭架好小提琴,微微抖了抖琴弓,先在腦子裡快速回想一遍早就準備好的琴譜,確認記憶清晰無誤後,他沉聲道:“我即將演奏的曲子,叫《群星閃耀的格倫麥》,由我自己創作,代表了我心目中理想中格倫麥的模樣。”

理想中格倫麥的模樣?

荊棘王冠的各個長老們,心中同時動了下,浮現出類似的念頭。他們心目中追求,到底是一個什麼樣的格倫麥呢?

是如光靈帝國一般的輝煌?還是如夜魔的哈拉德帝國一般,狂熱地崇拜黑夜女神,又或者如木靈一般,在銀月森林中過着與世隔絕的隱居生活?

不,格倫麥肯定不應該是這樣的,正統的格倫麥人熱情、勤勞,浪漫,她應該有屬她自己的模樣。

但到底應該怎麼樣?

每個人都有每個人的想法,相互間全然不同。

有的認為應該以法師為主,建立法師國度;有的認為應該尊重上古流傳下的傳統,以貴族立國;還有的,則認為格倫麥應該實現公平和正義,但具體該如何實現,卻又說不出所以然來。

一千個格倫麥人心中,有一千個目標。

此時的格倫麥人,被茫然困惑包裹着,他們需要有一個賢者,為他們指明前進的道路。

可惜,賢者已逝,只留下一座空蕩蕩的墳墓。

羅蘭深吸口氣,精神一凜,開始了演奏。

一開始,琴聲清新、綿柔,舒緩的旋律中又夾雜着一些輕快悅耳的音符,讓人的心情情不自禁地跟着活潑起來。

一旁的本傑明耐着性子聽了一段後,心中就暗笑出聲:“我還以為有多了不起呢。原來就這點本事。”

演奏技法大概中上,還行,但不如他。旋律嘛,有點新意,但卻偏於綿軟,很容易讓人聯想到妓院里用來助興的艷曲。

在如此嚴肅的場合,演奏艷曲,真是不知所謂!

不過,他這麼想,卻並不代表其他人也是這個想法。

有不少長老,正閉着眼睛認真聽曲。一旁的阿拉善法師雖然睜着眼睛,但他抬頭看着天花板,一隻手指應和着旋律,輕輕點着褲腿。

他們剛剛聽完本傑明的戰歌,心情澎湃悲壯之餘,也有些疲憊,此時這類似小夜曲一般的旋律,讓人感到心情放鬆。

希伯來大法師聽了一會兒,轉頭對丹迪拉雅道:“這段旋律有意思,郎朗上口,很容易記住,讓人忍不住想要跟着哼上一段。”

丹迪拉雅微微點頭贊同。

過了一會兒,曲調逐漸從活潑過渡到了激昂,在具有極強穿透力的清亮音符中,又點綴了不少厚重的音符。

這一段旋律中,逐漸透出一股奇妙的滋味。

似雄渾的力量,又似恢弘的殿堂,又如聳立着的英雄雕像。

總之,一種非常強烈的情感,隨着奇妙的旋律,灌注進了每一個聆聽者的靈魂中,讓在場的人不由自主地心跳加速,熱血奔涌。

人們心中莫名地覺得振奮,想要大聲地吶喊,想要肆無忌憚的狂奔,想要用力地揮舞着拳頭。

聽到這裡,本傑明法師臉色變得很是凝重。

單論演奏技巧,或許他更勝一籌,但是,羅蘭的演奏中,包含着一股他所不具備的氣勢,一種如江水滾滾東去,日夜不停的蒼涼感。

如果說,他之前演奏的是一首戰歌,那羅蘭這首曲子,就是一篇恢弘的史詩。

雖然他萬般不想承認,但單論曲子的格調,他的確不如對方。

終於,在一陣激昂地讓人渾身起雞皮疙瘩的旋律之後,羅蘭緩緩收尾,停止了演奏。

木屋裡久久無聲,呼吸可聞。

持續了一會兒後,大廳中的法師們齊刷刷地望向薩法爾之書。

結果,薩法爾之書毫無動靜,就如同一本普通的羊皮書,靜靜地躺在那,毫無異象出現。法師們耐心地等待着,不僅是丹迪拉雅和羅蘭,荊棘王冠的長老們也都如此,誰都沒有說話。

可惜,足足過了十分鐘,薩法爾之書始終保持安靜。

阿拉善法師嘆了口氣,不得不宣布:“很遺憾,雖然這首曲子令人印象深刻,但並未得到薩法爾之書的承認。也就是說,羅蘭法師並未通過考驗。所以,丹迪拉雅大師,羅蘭法師,請你們遵守約定,離開吧。”

失敗了嗎?

羅蘭心中暗嘆口氣,轉頭去看丹迪拉雅,就見她雙目毫無焦距,獃獃地站在那一動不動,似乎完全沒聽到阿拉善法師的話。

阿拉善法師不得不提高音量:“丹迪拉雅大師,請您遵守約定!”

丹迪拉雅終於清醒過來,她喃喃道:“怎麼會沒反應呢?怎麼會這樣呢?這不可能呀。難道薩法爾是聾子嗎?”

阿拉善法師臉上閃過一絲怒色,大喝道:“丹迪拉雅大師,請您對賢者保持尊重!”

羅蘭急忙走過去,輕聲道:“阿雅,冷靜一點。”

丹迪拉雅的目光轉到羅蘭臉上,怔怔地看着他,看着看着,眼中流出了悲傷淚水:“羅蘭,失敗了嗎?”

見她傷心,羅蘭很是心痛,但事實就是如此,他也只能輕聲安慰:“阿雅,別灰心,還有其他辦法的。”

丹迪拉雅稍稍振作精神:“對,一定還有其他辦法,肯定有的。”

她儘力讓自己恢復冷靜,而後轉身對阿拉善法師行了個法師禮:“抱歉,阿拉善法師,我失態了。”

“我能理解您的感受。”阿拉善法師嘆了口氣。按他個人的意願,他是希望丹迪拉雅能成功的,60多年前,要不是她的幫助,荊棘王冠說不定已經覆滅了。

可惜,他個人的意志無法影響薩法爾之書的選擇。

“走吧,阿雅。”羅蘭已經收拾好了琴盒。

丹迪拉雅失魂落魄地離開了木屋,到了門外的時候,她聽到門內傳出阿拉善法師的聲音:“希伯來大師,請隨我來,我將領您前往薩法爾之墓。”

她越發沮喪,忍不住加快腳步,快速離開了木屋。羅蘭急忙跟上去。

很快,兩人身影就消失在了紅楓樹林中,又過了一會兒,一匹水雲飛馬緩緩飛上了天空,毫無來時的精神氣勢。

木屋內。

一個荊棘王冠的長老站起身,朝方桌走過去,他準備將薩法爾之書重新收起來。

這個長老忽然驚訝地叫出聲:“咦,書呢?”

眾位長老都是一驚,看向木匣,果然空蕩蕩的,羊皮書竟不翼而飛。

一個長老立即道:“難道是丹迪拉雅偷走了薩法爾之書?”

另一個長老立即搖頭否認:“不可能的,她根本沒機會。我一直盯着她呢!”

剛才丹迪拉雅神情異常,未免她做出過激行為,他就一直緊緊盯着她,整個過程中,她沒看見丹迪拉雅對薩法爾之書做出任何小動作。

又有長老道:“那會不會是那個羅蘭法師乾的?”

另有一個長老搖頭:“絕不可能!他一直在演奏小提琴呢,除非他長了第三隻手。再說,他們出門之後,木匣里的羊皮書,還是在的。”

“對,我也看得清清楚楚,羊皮書壓根沒人動過。”

他們這裡有12個高階法師,就算是大法師,也沒這個本事悄無聲息地拿走薩法爾之書。

那事情就怪了。

難道是這本書自己長翅膀飛走了?

薩法爾之書保存了近900年,從未出現過問題,怎麼今天突然就不見了呢?

各個長老面面面相覷,都搞不清楚這書是怎麼消失了。

良久,最初那收書的長老,依舊將木匣合了起來,又扣上木匣的外鎖,就好像薩法爾之書仍舊呆在木匣中似的。

“怎麼,你不找書了?”一個長老問。

“怎麼找?上哪找?”

“........”

這話頓時將所有人都問倒了。

這長老嘆了口氣,說道:“薩法爾之書擁有超越我們想象的力量。我有一種感覺,這應該是是它自己離開的。”

“自己走的?為什麼呀?”

“誰知道呢?或許是完成了使命;又或者保存時間太長,崩解了;又或許是剛才幫助本傑明晉陞高階法師,導致書本損壞了.......反正,就算想找也沒處找去。說實話,對我們來說,它就是一本普通的羊皮書。書中記載的,也都是賢者的日常瑣事,我們每個人都能一字不漏地背下來,大不了再抄一本就是了。”

“可它是靈魂法器呀。”

“噢,是靈魂法器,但除了今天外,它以前顯出過異象嗎?”

沒有,從來沒有,今天對本傑明,是第一次。

“所以,我認為,就這樣吧,沒必要追究。就算有人真的得到了它。不得到書的承認,也沒法從書中獲得任何好處。如果得到了薩法爾之書的承認,那我們就更加無權干涉了,對吧?”

這話有理。

眾位長老沉思了下,都默認了這個說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