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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世上,人人都知道地獄,但沒人知道地獄到底長什麼模樣,人們只本能地認為那裡是所有惡行的發源地,也代表着最可怕、最恐怖、最醜陋的模樣。

但現在,羅蘭認為,如果世上真有地獄,那估計就是眼前這幅模樣了。

這個暗室是長方形的,看着有些像是地下墓室。

屋中間有一個方形石台,擺着一個殘破的燈台,幾隻蠟燭有氣無力地燃燒着,努力地將微弱的光線灑向昏暗的房間。

藉著微弱的燭光,羅蘭看到石台前方是一個長方形的池子,池子中滿溢着粘稠的鮮血,而在池子周圍,則堆滿了各式各樣的血肉碎塊。

斷手、斷腳、眼睛微張的腦袋、被切成好幾塊的軀幹,扭曲變形的大腿,被啃地只剩下一些韌帶的碎骨,滿地都是,堆成了一座座屍山。

羅蘭的腳邊,就扔着1隻手臂。

手臂皮膚細嫩、白皙,手指小巧修長,無名指上還帶着一個銀指環,應該屬於某個新婚不久的年輕女子。

震驚之中,一股熾烈怒火在羅蘭心中熊熊燃燒着,他面沉如水:“胡里安呢?”

索倫托指了指長方形血池:“我們速度足夠的快,他還沒蘇醒,這會還在池底躺着。”

“非常好。”羅蘭聲音冰冷,猶如北地呼嘯的寒風。

索倫托能理解他的憤怒,他滿臉苦笑:“法師,那天晚上,我就是無意間看到了這一幕,我從沒想到,這世上會有如此邪惡的地方。”

‘咕嘟~咕嘟~咕嘟~’

長方形血池裡不斷地冒出了氣泡,鮮血緩緩往上涌動,一個滿身浴血的人從池底浮了起來,看輪廓,正是胡里安。

他醒了。

赫侖托立即喊道:“羅蘭,快往池水裡倒酸液!快!別讓他跑了!”

不用他說,羅蘭已經從包裹里掏出了一個大瓶子,瓶子里裝着大約5升的巨蜥酸液。

‘法師之手’

‘托爾金霧化術’

連續釋放了兩個煉金類法術,將酸液變成了一大團淺綠色的酸霧,將血池完完全全的遮蓋住,不留一絲縫隙。

又過了幾秒,胡里安從血池中站起來,他還沒有徹底清醒,本能地要爬出血池,結果正好進入了酸霧之中。

強酸迅速開始腐蝕他的軀體,發出‘滋滋滋’地響聲,並冒出大股大股的刺鼻白煙,胡里安立即發出一聲慘叫,身體往後就倒,‘噗通’一聲,倒在了血池中。

但血池裡的血水中,也融入了不少酸液,仍舊在不斷腐蝕他的軀體。

“啊~~~~”

一陣刺耳尖叫中,胡里安又從血池裡跳了出來,他就好像掉入熱油鍋里的泥鰍,瘋狂地跳動着。

他的皮膚不斷被酸液腐蝕,又迅速重生,但卻總是無法完全地驅散酸液,於是就只能在腐爛和重生之間來回掙扎。

索倫托說的沒錯,強酸的確是胡里安的致命剋星。

看這模樣,這傢伙恐怕會被強酸腐蝕至死。

正當羅蘭滿心喜悅時,耳邊忽然傳來‘噗通’一聲響,他轉頭一看,發現索倫托靠牆坐在地上,臉色白的和紙一樣。

“你怎麼回事?”羅蘭一怔,他明明在索倫託身上釋放了赫羅德結界的,這酸液沒可能傷害到他的。

索倫托呼呼地喘着粗氣,一臉慘笑:“還記得嗎?我是胡里安創造的。”

羅蘭心中湧起一股不祥的預感:“我當然記得,可那又怎麼樣?”

“這意味着,我的力量和胡里安是一體的,我的生命,依託他而存在。”

“然後呢?”

“然後,酸液不僅會破壞了他的力量源泉,同時也會破壞了我們之間的力量聯結。我的身體沒了力量之源,活不了多久了,嘿嘿嘿。”

索倫托很虛弱,他努力地想要笑起來,結果卻成了慘叫,笑着笑着,他鼻子、嘴巴、耳朵、眼角開始不斷滲出鮮血。

他感覺到了,努力抬起衣袖去擦,但怎麼都擦不幹凈,血越流越多。

羅蘭不相信:“這怎麼可能?如果你依託胡里安生存,胡里安豈不是可以輕易殺死你?怎麼能任由你背叛?”

“嘿嘿~~”索倫托笑了聲,想要說話,結果又吐了口氣血,好容易才重新開口:“這是一個忠誠契約,冷山賜福時,由魔神定下的。按照契約,上位騎士無法主動斷絕力量聯結,但他要是死了,他所創造的所有下位騎士,都要跟着死。”

所以,索倫托可以逃跑,可以背叛,但卻不能殺死胡里安。

羅蘭心中很不是滋味,轉頭看了眼被酸液折磨地欲仙欲死的胡里安,又看了眼命不長久的索倫托,一咬牙,用了個法力之手,將胡里安身體表面的酸液剝離了出去。

但出乎意料的是,他這這個舉動竟毫無作用,胡里安仍舊痛苦地掙扎着。

索倫托呵呵一笑:“法師,你真是個好人。”

羅蘭眉頭微皺:“我驅除了酸液,怎麼沒用?”

“因為酸液已經滲透進他身體的每一個角落,取不出來了,他必死無疑。當然,這個過程會持續的有點久,可能10天,可能半個月,甚至可能會有一年。”

羅蘭心情十分複雜:“你不要放棄,我是法師。只要有足夠的時間,我肯定能救你。”

索倫托卻搖了搖頭:“不,你救不了我的,這世上沒人能救我。在轉化的時候,我就知道這點了。”

說著,不等羅蘭說話,他忽然舉起手,猛一用力,竟然生生插進了自己的胸膛。

“呃~~~”

一聲悶哼中,索倫托咬着牙,一點一點地將一個血塊從胸腔里給扯了出來,那竟然是他的心臟!

‘噗通~’一聲,他將心臟扔在了地上,奇異的是,心臟落地後,竟然發出類似木頭滾動的聲音。

沒了心臟,索倫托竟然還沒死:“看到了吧,這就是朽木之心,邪惡力量的源泉,墮落的元兇。而我,早已經不是人了。我雙手沾滿了鮮血,是無可饒恕的惡魔,我早就已經不配活着了。”

鮮血不斷從他嘴裡溢出來,他緊緊盯着羅蘭:“法師,你非常強大,比我見過的所有法師都要強大。我......呃~~~~咳咳~~我......想求你件事。”

感受着索倫託身上逐漸微弱的靈魂之光,羅蘭滿心黯然:“你說吧。”

“如果可以的話,摧毀鮮血玫瑰,拯救這片土地的可憐人吧~”

羅蘭深吸口氣,緩緩地點頭:“我會的,一定會的,相信我!”

索倫托嘴角微微扯動了下,似乎在笑:“我相信你。自從我看到你儘力拯救阿麗蘭她們的時候,我就知道你和赫倫米爾堡的那些法師不一樣,你......你.......咳咳~~~你絕不會容忍鮮血玫瑰這樣的惡魔作......作惡的。”

鮮血不斷從他嘴裡湧出來,他已經快說不出話了。

索倫托的靈魂之光即將熄滅,他的生命結束在即。

他掙扎着轉過頭,目光茫然地看着石台上的微弱燭光,喉嚨中發出類似夢囈的聲音:“真好,這片土地上生活的人們終於有救了~菲奧麗娜,我的摯愛,我來了,我來找你了~”

聲音越來越微弱,索倫托的瞳孔也逐漸擴散、擴散,直至徹底凝固。

他死了,靈魂隨風而散,並沒有去尋找他的妻子。

“呼~~~”

羅蘭長吐一口氣,伸出手,輕輕為他合上了雙眼。

轉過身,看着在地上掙命的胡里安,羅蘭眼中閃爍着熾烈的怒火,他念頭一動,法力將索倫托的長劍托舉起來,一劍扎過去,刺透胡里安的胸膛,將他釘在了地上。

也許是劇痛的影響,也許是冰涼的長劍刺激了他,胡里安恢復了一些清醒,他轉過頭來,看見了羅蘭,又看見了已經死去的索倫托。

“嗬~嗬~赫赫~~索倫托,你竟然和我同歸於盡,你特娘的可真有種!”他的嘴唇被腐蝕掉了,說話漏風,聽起來很是滲人。

羅蘭冷哼一聲:“別急,你一下死不了。我會把你帶去赫倫米爾堡,將你的惡行公諸於眾,然後把你浸入強酸中,看着你被酸液溶解成一灘血水!”

胡里安卻笑了起來,是那種陰森的,凄涼的,充滿仇恨的笑。

“你笑什麼?”

“法師,我笑你太天真!”

他的眼睛被酸液腐蝕地白茫茫的,眼神深處卻依舊閃現出猩紅色的幽光,就好像是地獄中騰起的邪惡火焰。

“法師,你以為赫倫米爾堡的法師是好人嗎?你以為那群貪婪傲慢的傢伙不知道我們做的事嗎?你以為,我們這群毫無學識的武夫,為什麼能獲取這樣邪惡的力量?!”

他連續扔出三個問題,一個比一個恐怖,聽得羅蘭眼睛圓睜。

“對了,你猜對了!我們其實就是赫倫米爾堡的手套,專門為那些法師干臟活的刀劍,嘿嘿嘿嘿~~噗~噗~”

他一邊笑一邊吐血。

羅蘭卻已經冷靜了下來:“你以為靠你的一張嘴,我就能相信你?證據呢?”

“你愛信不信!你儘管帶我去赫侖米爾堡好了,我肯定是活不了了,但你這樣天真單純的法師,也絕對活不長!我就在地獄裡等着你!”

胡里安尖聲嘶叫着,身體扭曲着、掙扎着,看着羅蘭的目光中,充斥着刻骨的恨意,似乎恨不得將他生吞活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