展雲歌沒從太后的聲音里聽出什麼不悅的意思，但是她也沒有特意討好太后的意思，來這裡不過是為了讓南宮玄好過一些，語氣淺淡的道，“太后有話就請直說。”
太后收回目光看了她一眼，“這裡是我沒嫁給玄兒他爺爺之前住的地方。”
這裡不是皇家行宮嗎？沒嫁入皇家就住在這裡了？記憶中，曹家的出身好像是商賈，也不是京都原住戶，她一個商賈家的少女怎麼有資格住在這裡？雖然心裡有疑惑，但是展雲歌沒有言語。
“你應該發現了，望京山山上的魂魄之力特別濃郁，是其他地方的四五倍之多，是個修鍊的好地方。那一年聖宇帝國十年一次的國精英賽有個特別的獎勵，奪得前三名的精英，就可以在這裡修鍊。那一年我十三歲，奪得精英賽的第三名，所以就住進了這裡。”太后慢慢的往前走去，輕輕的推開院門。
太后一擺手，讓後面跟着的宮女、嬤嬤都留下，示意展雲歌跟上來。展雲歌跟在她身後，不言不語。
院子里很乾凈，顯然是有人打掃，兩人沿着甬路向前走去。
“這裡也是我命運的轉折點。”太后邊走邊繼續道。
“住進來第一天，我就遇到了他，那時不知道他是聖宇的太子，我們一見鍾情，更是許諾終生，三年後，當我及笄時，他帶着聖旨來了，那時我才知道他居然是聖宇的太子殿下。”太后的神色有些變化，不知道是懷念還是懊悔。
“那時他對我許諾一生一世一雙人，我相信了，可是我不知道，並不是他許諾給我就能做到的，我們過了幾年郎情妾意的日子，以為這一生都會這樣過，可是這一切在他登基為帝時都化為了煙雲。他每日疲憊的應付朝臣選妃擴充後宮，而我每日都在煎熬中。終於我們還是沒熬過去，和彎月帝國的戰事忽然而至，幾個武將稱病推脫，看着他年紀輕輕就愁白了頭髮的樣子，我下令選秀，擴充後宮。”
太后說到這兒，不再說什麼，只是專註的走路。
院子里分為三個小院落，太后帶着她走的是左邊的院落，推開院門，裡面是一個清雅的小院。
“這就是我曾經住的院子，也是我一生當中最快樂的日子。”太后站在門口並沒有往裡走，目光卻掃過院子里的每一寸角落。
兩人就這樣站在院門口，站了好久，太后才慢慢的走進去。
走到院子中心太后站住了腳，抬頭看着院子中心一株盛開的花樹，“這株花樹是我們相識那一年他為我種下的，離開後再也沒有時間來看看，幾十年過去了，如今長得更加的茂盛了，花也比當年開的多了。”
展雲歌不動聲色的看着太后，此時的她宛如情竇初開的少女，目光中的神采明亮飛揚，可是只是片刻，那神采就蕩然無存了。
“跟你說這些，不是還想阻攔你跟玄兒什麼，我是想告訴你，從一開始，我的目的就是想讓你們知道，不是你們堅持就能完美，我們曾經堅持過，玄兒的爺爺從來沒碰過後宮任何一個女人，所以他早早離開了人世。”
展雲歌明白她言外之意，也就是說南宮玄的爺爺其實是那些心思不純的朝臣害死的，這事讓她很意外。
“他的父皇母后曾經堅持過，我沒得到的我曾經想讓我兒子得到，即便是我一直都表示自己不待見皇后，可是依然不能幫到他們什麼，結果你也是知道的，還是我親自下的令，不下不行啊，作為母親，我更想讓兒子活着。”
太后的眸中划過一抹淚光。
展雲歌的內心是震撼的，看似華麗的皇家貴族，卻也有不得已的苦衷，今天她才明白皇權不是萬能的，朝臣如果擰成一條心，皇上也是沒辦法的。
“我明白了。”展雲歌說了第一句話。
太后知道她是個通透的人，嘆口氣，“明白就好，你們的路要怎麼走你們自己決定，我不會再參與，只是我希望你能以玄兒的安危為重。聖宇皇朝離不開玄兒，南宮家更不能沒有玄兒。”
“我只能說我會與他同生共死。”展雲歌聽了她話，抿了下唇把想說的話還是咽下去了。
畢竟是老人了，她已經沒有當初青春年少意氣風發的衝勁，被朝堂後宮爾虞我詐熏染的失去了信心。但是她和南宮玄不同，想必這些，南宮玄早就知道，既然知道他還這樣做，當眾表示只有自己一人，那麼他就是做好了準備，既然如此，自己為什麼要拖他的後退，她也沒有跟人分享自己東西的習慣，更何況是自己的夫君。這一點不會因為任何事而改變。
“我希望你們能得到我們都沒得到的。”太后沉吟片刻，長出一口氣道。
“太后也算得到了。”展雲歌看着她，雖然南宮玄的爺爺走的早，名義上有很多宮妃，但是畢竟在身體上做到了對太后的承諾。
太后呵呵一笑，“傻孩子，曾經我也是這樣認為的，可是他走的那一刻，我才明白，我情願他做不到，只要他還活在這世上。”
展雲歌心一滯，豁然明白了太后的意思，如果是自己呢？
“走吧，回去吧，玄兒該等着急了。”太后擺擺手，往小院外走去。
展雲歌看了眼房間的門，太后不進去看看？又一想，幾十年過去了，房間里除了傢具什麼也沒有了，還看什麼？這次太后來行宮住，其實也是為了懷念曾經的一切吧？放下了一切，就會留戀起曾經來。
兩人回到太后住的寢宮，南宮玄正在翻看一本書，見兩人回來了，站起身迎了過來，見兩人神色平靜，心才放下。
“祖母是要歇息了？”南宮玄扶着太后往裡面走去，目光跟展雲歌交匯了一下，展雲歌對他笑笑。表示沒事。
“人老了，精神頭就是不行了。”太后笑着走到榻前，揮揮手道，“雲歌第一次來行宮吧，你帶她去轉轉，望京山的風景還是很美的。”
“好，我們回來陪祖母吃午飯。”南宮玄也沒拒絕。
太后躺下後，兩人一起走出寢宮，南宮玄握住她的手輕聲問道，“害怕了嗎？”
展雲歌搖搖頭，傲氣衝天的道，“這天下有什麼是我怕的，難道你怕？”
南宮玄一怔，愉悅一笑，“嗯，是沒什麼可怕的，走，帶你去山上轉轉。”
兩人從行宮的後門出去，牽着手，一起往山上走去。
望京山不是很高，但是樹木卻很繁茂，也許是南宮皇族守護好的原因，再加上不允許外人進入，又經常往裡種植藥草花卉，山裡的風景真是美不勝收，魂魄之力充沛，氣息清新。
“這裡倒是個修鍊的好地方。”展雲歌稱讚道。
以前她也聽哥哥們說起過望京山，但是她還真是一次也沒來過，這裡清凈，魂魄之力又濃郁，如果沒有什麼事，安心在這裡修鍊，效果會非常不錯。
“只是沒有時間長時間待在這裡。”南宮玄自然知道這裡是修鍊的好地方，只可惜他忙的要命，根本沒有時間在這裡長住。
“太后住在這裡到是對她的身體有很大的幫助。”展雲歌輕聲的道。
“雲歌，你怨祖母嗎？”南宮玄想了想問道。
“你怨嗎？”展雲歌不答反問。
南宮玄搖搖頭，也許是天生智力超凡，他一出生睜開眼就能看懂每個人的心思，從小祖母就很疼他，他在祖母身邊的時間也比較長，對於祖母的處事方式他很了解，而且他還知道祖母的經歷和對父皇母后真實的態度，他知道，祖母從嫁到南宮家裡就失去了自己，從沒有一天是為自己而活的，他可憐她，但是同樣也欽佩她。
皇祖父還在盛年就過世了，還未及冠的父皇就被推上皇位，父皇能坐穩皇位跟祖母的能力分不開，很多事不是光看表面就能決定對錯的，站在聖宇帝國的立場，祖母的做法沒錯。
只是他不甘心再走皇祖父和父皇的老路。
“雲歌跟我不一樣，畢竟，我是生長在皇家的，肩上擔著一份責任。”南宮玄解釋道。
“我也不怨，不是因為你，也不是因為我心胸寬闊，而是我看過太多，而時間對於我來說又很寶貴，沒有時間浪費在怨恨人身上，所以我有怨一般當場就報了。”淺淡的聲音彷彿有一種魔力，讓南宮玄的心特別的沉靜。
清絕的容顏忽地展顏一笑，“你身上的擔子分我一半。”
南宮玄身子一頓，握着她的手不自覺的緊了緊，停下腳步，凝視着眼前這張他從小看到大的容顏，她這句話直擊他心底，掀起滔天巨浪拍打回心尖，從未有人對他說過這句話，從小他就知道聖宇是他的責任，為了父皇母后他也要擔起來，可是從來沒有人說過幫他分擔。
“好。”他聲音很輕，卻很堅定。
展雲歌拉着他的手笑着道，“所以，不用擔心，我們可是要去那個地方看看的，相對比守住聖宇帝國那可是太容易了。”
南宮玄笑了，“雲歌說的是。”
兩人又繼續往前走去，展雲歌忽然站住了腳，指着前面驚詫的道，“它在吃什麼？”
本書由瀟湘書院首發，請勿轉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