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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仙無彈窗 中軍大帳中,只有李宏和李武粗重的喘息聲。

李武驚喜萬分,注視李宏目不轉睛,激動得說不出話來。

李宏卻是又驚又怒,雙拳捏得嘎巴直響,恨不得一拳砸在面前這張可惡的方臉上。

可是,那畢竟是大哥,是曾經親密無間同甘共苦自父親去世就代父盡責撫育自己的大哥!

長兄如父,大哥李武本來已是心目中替代父親的最親的親人,可是,陰差陽錯,他怎麼就投進金狗隊伍、怎麼成了罪人和叛徒呢?!

娘親就是被金狗殺死了,那麼多鄉親都死在金狗手上,他怎麼敢!他怎麼可以!

怒火在胸口燃燒,燒得李宏幾乎要爆炸了,雙眼噴火一步步朝李武走過去,直走到他面前。

只聽李武激動的道:“二弟,你長高了,都快跟大哥一樣高了。這麼多年你還好么?婉宜呢?你嫂子她怎麼樣?大哥一直派人到處找你們,這些年你們到底搬去哪裡了?還有你哪裡學來的功夫……”

話未說完,李宏已是一拳頭砸在李武面前的楠木几上。這一拳,他沒有運半分識力,但堅硬的楠木幾依然無聲無息化為齏粉。

“金狗!不準叫我二弟!我不是你二弟!”

楚軒到此已經完全明白,嘆口氣,揮揮手將那兩名驚醒的侍女制住,徑自出了大帳。

還殺什麼?又是一筆孽帳!他深吸口氣,背手站在大帳外看着天空。

不知什麼時候天空又開始飄落晶瑩的雪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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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帳里,李武神色慘然:“二弟你聽我說,我真的是身不由己。你不知道,當初宋軍根本就是拉我們這些壯丁去送死。胡亂訓練了幾天就給我們幾把爛兵器,象牛馬一樣驅趕着上了戰場。我一個新丁,什麼都不懂就見金人漫山遍野的放馬過來,還沒應戰就被亂箭射中。混亂中昏死過去。等醒來,已是躺在金人帳篷里了。他們相待甚好,還替我療傷,我這條命就是他們救的……”

“住嘴!那時你本該就死!你死了反而更好!我們李家竟然出了你這種苟且偷生的叛徒!娘就是金狗殺的!殺母大仇不共戴天,你竟然投身金狗隊伍、還替金狗說好話,我呸!”李宏氣憤已極,一口唾沫噴在李武臉上。

李武立刻半邊臉腫了,但他顧也不顧,臉上儘是痛苦不安,急道:“你聽我解釋……”

“屁!沒什麼好解釋的!我早在爹娘墳前立過誓,從此你不是我大哥,我們李家沒有你這樣的不孝子孫!今天我是來取金狗統帥性命的,既然你是統帥,那就洗乾淨脖子讓我一刀砍了!”李宏越說越怒。

李武焦急的低聲道:“輕點,這裡不是善地,小心驚動外面的親兵,我不是統帥,都元帥回上京述職了,我現在是暫代都元帥之職。對了,你嫂子她……”

話未說完李宏一記響亮耳光兜頭扇去。

李武被這重重一掌打得昏頭轉向,朝後跌倒在地。頭上金盔嗆啷滾落,喉嚨口一甜,吐出一大口混着碎牙的鮮血,地上鋪的貴重虎皮立刻斑斑點點。

李武頭昏眼花,臉頰火辣辣的劇痛,躺在地上直喘粗氣,一時爬不起來。

李宏大喝:“你還有臉提婉宜!”衝上前一把揪住李武衣襟,咬牙切齒道:“今天我就殺了你執行家法!”

李武整張臉已是腫得通紅透亮。他認真地看向李宏,終於看清了李宏眼裡的殺氣,先是一驚,卻馬上平靜下來。

他慘然一笑,低聲道:“原來你真是來殺我的。動手吧,你說的對,大哥早該死了。但你一定要替我做一件事,不然大哥死不瞑目!替我告訴婉宜,我不接受她的和離書。這輩子她都是我李武的人。我不許她和離改嫁!我死後你把我燒了,把骨灰帶給她,告訴她,我心裡從來只有她一個人,我做鬼都會跟着她!”

他抖着手從懷裡摸出一物,是只鴛鴦戲水的荷包,正是婉宜的針線。荷包早就褪了色,上面有些黑色斑點,是陳舊血跡。

李宏呆了,雙手不覺慢慢鬆開李武的衣襟。這隻荷包,只怕他從未離過身,正是他倆之間的信物。沒想到婉宜在他心裡如此重要。可是婉宜,她已經去了……

胸口劇烈疼痛,痛得李宏幾乎想拿刀**自己胸口,頭目一陣黑。

李武腫起的眼皮下那雙跟李宏幾乎一模一樣的狹長黑亮眼睛帶着溫暖滿足的笑,他低聲道:“這輩子最開心的日子就是跟你嫂子成親後一起渡過的那三個月,她真美,真好啊……可惜天意弄人,之後我們就再也沒能在一起。”他突然激動起來,緊緊抓住李宏的手:“殺了我吧!把骨灰帶回給婉宜,把我埋在爹娘的身邊。其實我心裡也是痛苦萬分!元帥對我有救命之恩,解衣推食,待我如兄弟!我李武其實是個不忠不孝不義之人!想到爹娘,想到我夾在宋金兩國之間,日日痛苦,夜夜不能寐!二弟,你乾脆些!讓我一了百了,我想婉宜,想家啊!”

淚水滂沱而下,李武昂藏男兒哭的跟孩子似的。

李宏心裡早就天翻地覆,殺氣到此已是無影無蹤。尤其聽到婉宜二字,更是痛苦的無法述說。

他渾身顫抖,轉身出帳。自己,到底還是下不了手啊!

李武痛哭失聲,頭一抬,面前已是沒了二弟蹤跡,他大驚爬起來追出帳去,卻見漫天飛雪,哪裡還有二弟的身影!

婉宜,這輩子都不知道她藏在哪裡,看來二弟是絕對不會告訴自己的。李武緊緊捏住荷包,心痛得簡直無法呼吸。

她為什麼不肯原諒我!

李武胡亂撕扯着自己的戰袍前襟,冰涼的雪花飛到臉上和**的胸膛上都不能讓心胸里那腔沸騰的熱血平息。

他痛苦的狂吼:“啊――”

整座大營立刻沸騰了,許多人亂紛紛朝這裡衝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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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空上,楚軒緊盯直喘粗氣的李宏,眼裡露出淡淡的暖意,他拍拍李宏的肩膀道:“走吧,這裡實在太痛苦了!我這輩子都不想再來金國!還是回我們的九離門,那裡才是我們的家。忘記剛才的一切!忘記是最好的辦法,唉――”他長長嘆口氣,眼裡有淚花,他想起了自己的傷心事。

李宏木然跟上他,兩人並排飛着。想到大哥李武,想到婉宜,李宏心裡針扎般的痛。看着楚軒眼裡藏不住的男兒淚,這一刻,李宏覺得楚軒更像自己的兄弟。自己跟他都是孤兒,都有傷心事,都被這些該死的事傷透了心。

到底是誰的錯?怎麼會這樣!

李宏心頭憤懣又開始升起,都是魔宗妖人的錯!是他們在背後挑起戰爭,是他們在搞鬼,從修界到人間到處都是他們的魔影。

此生,誓平魔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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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前無邊黑暗。黑得以蘊九子合道期修為都看不到一點東西,神識探出就像伸進泥潭,什麼都探不到看不見。但身周並不是沒有動靜。

虛無中有許多聲音在痛苦的狂吼亂叫,但那聲音不是真正意義上的聲音,蘊九子是以神識感覺到的,這意味着,這些在痛苦嘶吼的不是人,而是魂魄。

他不寒而慄。

連魂魄都被困住的地方,還有希望出去么?

江濤子散功後他就身不由己一直往下墜去,不知墜了多久,墜到整個人感覺顛倒,甚至有那麼一小會工夫他產生了錯覺,認為自己是在朝上飛。

最後終於觸到了底。

這底很奇怪,居然有點溫熱,而且是軟軟的,上面有層古怪的兩尺厚的爛泥。

他現自己是真正被困住了。心法竟然運轉不靈,神識探不出,向上飛不動,無論向哪邊走都走不出去。有一次他走了足足一天一夜終於走到邊,現觸手依然是那種古怪溫熱的牆,上面依然有層爛泥樣物事,不過稍微稀薄些,不住在往下滴。他繞着這堵古怪的牆走,走個沒完依然不見一個出口。最後他回到自己曾做過記號的地方。

一切跡象表明,自己是在一個很深的井底。

沒多久他現那層爛泥竟然有腐蝕性,身上的衣衫漸漸爛了。這一驚非同小可。幸好乾坤袋沒失去,裡面有火浣衣,穿上火浣衣之後便好了許多。

但是幾天過去,連火浣衣上本來的那種微微火光都開始黯淡,這意味着,這層古怪爛泥連火浣衣都可以侵蝕。

現在蘊九子坐在這個怪井的井底,心裡又驚又急。

修為在一點點消耗,而這地方根本無法練功,他大量吞服補靈丹火元丹,一天天的捱着。

不過有件事很奇怪,按理來說魔宗困住自己這樣的人肯定會來殺之滅之,但沒有,許多天過去沒有半分動靜。黑暗中只有那些魂魄在哭喊。

還有件事也很古怪,當時丹霞子跟自己一起跌下,但至始至終沒在這處井底現他。他卻是去了哪裡?

還有江濤子的屍以及那隻法寶小船呢?明明是一起掉下來的,但都沒看到。

難道這地方自己沒有搜完?莫非有辦法出去?

片刻後,蘊九子站起身,一步步踩着爛泥小心朝黑暗混沌里摸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