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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向偉嘿嘿的笑了,“人為財死,鳥為食亡,我沒怎麼念過書,但我知道,人得有骨幹勁兒,有股狠勁兒,要不然這輩子別想出頭。”

“幹勁兒和狠勁兒都沒錯,錯的是你用錯了地方,你的貪慾扭曲了人性,靠傷天害理來獲得自己想要的生活,根本長久不了。”吳道說著,拿出了一幅畫。

李向偉正色打量着,“這畫是……”

“一個自閉症患者的畫,你殺人的當天,他恰好看見了。”吳道把畫丟在他面前,“死者是他哥哥,親眼目睹自己的親人被殺,在他的心理留下了永久的創傷,他每天唯一的事情,就是不斷的重複那一天的畫,那是他和哥哥最後一次見面的場景,麻繩套在哥哥的脖子上,哥哥不斷的掙扎,直到最後被勒斷了脛骨死去……”

“那個哭泣的小人就是他自己,他根本不明白什麼叫死,他還以為哥哥總有一天會回來,所以一直守在破舊的小屋子裡,寒冬臘月或是夏日三伏,都只能縮在小角落抱着滿是灰塵和污垢的攤子,等着他的哥哥……”

“你別說了!”李向偉別過頭去,“我沒辦法!我要出人頭地,我要有錢,我再也不想做一個低三下四的包工頭,讓城裡人呼來喝去的!你知道被人家當賊一樣盯着工作的感覺么,你知道被人拖欠工程款不給,我像個孫子似得一家一家去求人家時候的感覺嗎?你們根本什麼都不懂!你們這些城裡人,生來就養尊處優,自以為比別人優越,實際上你們更虛偽,更貪婪!”

“你遭遇的那些不公,並不能成為你去傷害別人獲利的借口,人之所以為人,是因為有慾望、激情、理智,人和動物最大的區別是動物也有慾望、激情,唯獨沒有理智,你在殺人的時候,和沒有理智的動物沒有區別。”吳道全盤否定了他的話。

“他們要麼只殘疾人,要麼是智障,活着也不見得有什麼貢獻,在社會上也不過是被別人當個笑柄,還不如死了成全了我,至少我每年都會去廟舍點兒錢,給他們超度超度,讓他們下輩子投胎去個好人家。”李向偉狂妄的笑了起來,自以為講的很有道理。

如果不是有警察這個身份,吳道可能會衝過去對他一頓暴打,問問他到底是人還是畜生!

但此刻,他只能坐在他的對面,聽這個瘋子講述瘋狂的作案過程。

“其實,一開始我也害怕,之前在老家也就逢年過節殺個豬宰個鴨什麼的,見多了血也害怕,可人一窮,就覺得什麼都沒意思,也就什麼都不怕了,打點子這活也是我從一些報紙上看見過,當時村裡發現了礦,前來務工的人也多了,我就尋思,這事兒能幹,原本我也猶豫,直到第一次,一個啞巴喝多了,我們倆因為點兒矛盾打了起來,他撿起石頭想把我往死里打,我也紅了眼,不記得奪過石頭砸了他多少下了,直到他的腦袋稀巴爛才停手,我一看這人沒氣了,怎麼辦?乾脆拖進礦井裡,偽造工傷現場,礦里信了,為了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就打算拿些錢給那啞巴的佳人了事兒,可我知道那啞巴沒啥家人,一尋思,這簡直就是該着我發財,我也就找人頂了啞巴親屬的名頭,搞了一筆錢出來。”李向偉話鋒一轉,“你們知道多少錢么?”

“多少?”吳道順着他的話問了一句。

“三十萬!”李向偉回憶着當時的情形,有點兒得意,“我們誰見過那麼多錢啊?要我說,我走到今天這步,和那礦上的負責人也有一半的責任,狼吃肉狗吃屎,誰不知道肉香。”

“從那之後,你就一發不可收拾了?”吳道神情嚴肅。

李向偉點頭,跟着又是一陣狂妄的笑,“我就是狼,我要吃肉,但得手了幾次我也發愁,這些人的屍體要是到處亂埋,早晚還是容易出事兒,我就尋思怎麼能藏起來,不被人發現。”

接下來的事情,基本和吳道側面了解到的一些差不多。

一個月黑風高的夜晚,一些文物販子來到了碭村,用洛陽鏟打探洞,結果發現了一處漢代墓葬群,他們接二連三的動作,引起了李向偉的注意。

由於李向偉時常在礦上加班,回家都會路過東邊那片亂墳崗,有那麼幾次,他看見幾個人從地底下鑽出來,心想八成遇上了盜墓的,等那伙人走了之後,他本來也想順手撈一把,可裡面基本已經變成一座空墓了,什麼值錢的東西也沒有,千八百年了,連棺槨里的屍骨都化成灰了,但他腦子轉的很快,當即就想到了把打點子的屍體埋在這裡,就算有一天被發現了,也不會有人當做刑事案件來處理。

很快,他的計劃就開始實施了,先是騙一些殘障或者智力低下的人來礦上工作,等過一段時間,沒人注意的時候,就會偽造礦難,最多的時候一次死了四個人,然後,他再利用小礦山的不正規,花錢僱傭這些死者所謂的‘親屬’來領取賠償金,一條龍的殺人謀財幹得順風順水。

唯一一次倒霉的,就是遇見了毛蛋的哥哥,那人很憨,但也有自己的道道兒,李向偉幾次想接近他,騙他下礦井,都被他拒絕了,由於他的反常和抗拒,讓李向偉擔心事情敗露,所以預謀在樹林里勒死了他。

“那人叫向海峰,他弟弟叫向海龍,我當時在火車站那邊把他們撿回來的,向海峰死了以後,我也是打算拖進礦坑的,但那天樹林里好像有人,我就趕緊跑了,等到天黑了,發現向海峰的屍體還在那裡,沒被人發現,我就直接丟進墓葬坑了,這筆錢沒賺到。”李向偉說的時候,有些懊惱情緒。

當然,這份懊惱並不是對死者的懺悔,只是沒有賺到錢的鬱悶而已。

吳道雖然猜到了案件的過程,但聽一個兇手如此慢條斯理的講述,還是不由得覺得毛骨悚然,那些鮮活的生命,在李向偉的口中比不上螻蟻,全都是謀財的工具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