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建築工地內,在說明來意之後,工頭兒把他們領進了宿舍。

這裡與其說是宿舍,倒不如說是大車店更恰當。

因為天氣炎熱,午休的工人們都橫七豎八的倒着,像是喪屍片里感染了病毒的人一樣頹廢,即是見到了吳道和鄒戀雅進來,也都懶洋洋的不太想動。

工頭兒照着一個人的小腿拍了一下,“起來,起來,警察同志找你有事兒。”

那人一聽是警察,立馬彈坐起來,拿出身份證,“我有身份證,我不是黑戶。”

這一舉動搞的鄒戀雅和吳道哭笑不得,他們又不是人口普查的,他至於這麼緊張嘛。

“你叫吳瓊?咱們倆還是本家呢。”吳道緩解了下氣氛,“你和郭大寶認識?”

吳瓊一聽他們是來打聽郭大寶的,才鬆了一口氣,“沒錯,我是認識郭大寶,俺們倆是老鄉,都是青海的,他怎麼了?犯事兒了?”

吳道趕忙澄清,“沒有,他沒犯事兒。”

鄒戀雅直截了當,“他有多久沒來工地了?”

“差不多得有一個多星期了吧,俺們這裡不招人了,之前的瓦匠因為兒子結婚回家了一段時間,就臨時找了他來頂一下,省的耽誤了工期。”吳瓊回答道。

吳道接着問,“你們倆是老鄉,應該無話不談了,你對他個人情況了解嗎?”

“那肯定很了解啊,我和他是一起出來打工的,本來俺們可以在一個工隊的,但他文化比我高,心高氣傲的,我就想賺錢娶媳婦,他一直想做大買賣,後來,工作總是斷斷續續的,也就成了臨時工了。”

吳瓊伸了個懶腰,拿起一邊的蘋果蹭了蹭,才想起了吳道和鄒戀雅。

“你們吃嗎?”

吳道搖搖頭,看着這衛生條件,誰都會沒食慾的。

鄒戀雅也連連擺手,示意他留着自己吃吧。

吳瓊咬了一大口蘋果,“前些日子我還見過他一次,本來想約着喝酒的,但他有事兒着急去辦,就沒約上。”

“是什麼時候?”吳瓊認真回想了下,“上周五,下午,大概五點多吧,警察同志,他是犯事兒了嗎?”

面對吳瓊的好奇,鄒戀雅和吳道對視了一眼,由鄒戀雅開口,“他死了。”

吧嗒。

吳瓊手裡的蘋果滾落在地上,驚訝得嘴巴都合不攏了,好半天都回不了神。

吳道拍拍他,“你有沒有覺得他有什麼不對頭?”

吳瓊獃獃的晃了晃腦袋,“沒、沒有,他那麼老實的一個人,咱們哥們還沒處夠呢,他怎麼就死了呢?怎麼死的?”

鄒戀雅避重就輕,“我們找到了他的遺書……”

“不可能!”吳瓊話都沒聽完,就直接否認,“要說誰自殺我都相信,大寶不可能的。”

吳道對他下意識的反應有些奇怪,“為什麼不可能?”

“就是不可能!”吳瓊的軸勁上來了,“大道理什麼的我說不明白,反正就是不可能,大寶是好人,他總笑眯眯的,有啥愁事兒想不開的不能大家說一說啊,那麼多老鄉能幫忙,怎麼就要自殺呢!”

“這是我電話,你要是回頭想起什麼可以聯繫我。”鄒戀雅給了吳瓊一個聯繫方式。

吳瓊接過趕緊塞在枕頭下邊的小本子里,“我能看看他嘛?”

鄒戀雅為難的拒絕,“現在不方便。”

吳道也勸慰他,“為了你考慮,還是不要去看了……你也別太難過了,我們還有事,先走了。”

吳道和鄒戀雅走的時候,吳瓊一直站在門口,眼睛有點兒紅。

他身後的工頭兒知道大寶死了,想給他半天假緩和下,他抹了一把眼淚,悶不吭聲的回了宿舍。

“不讓吳瓊來看郭大寶是對的。”回去的時候,鄒戀雅說道。

吳道看向她,“是啊,死的那麼慘,要是給吳瓊看了,估計會是他一輩子的心理陰影了,人這東西真的挺奇怪的,活着和死了都要面子,我想郭大寶應該也不想太多人看見他這麼難看的死相吧。”

鄒戀雅瞪了他一眼,“你一個小屁孩,沒事兒瞎琢磨什麼?”

“甜姐,我真不是小屁孩,你別總把自己的年紀拔高成不成?”吳道鬱悶之極。

鄒戀雅沒有理他,大步邁進了辦公室。

法醫室里,根號和秦冉冉正在大眼瞪小眼。

之前根號都習慣了只有一個人在的法醫室,熱鬧的時候也就多幾個死人而已,現在多了一個活人出來,讓他渾身不自在。

秦冉冉像是好奇寶寶一樣,每一樣東西基本都要問一遍,擺弄一下。

她每次和根號的距離還很近,搞得根號非常不好意思。

“根號,你做法醫這麼久了,這個算不算最慘的一個?”

根號停下正在檢查的動作,“還好,他們沒有慘不慘之分,只是死亡的方式不同而已。”

“你一定沒有女朋友吧?”秦冉冉簡直是跳躍性思維。

根號老實的回答,“沒。”

“有就奇怪了!你天天做這個,一般女生肯定都怕你了!不過你別擔心,我姐妹膽子大的多,喜歡迎接挑戰,等回頭我給你介紹幾個。”秦冉冉說著,踮起腳拍了拍根號的肩膀。

根號徹底愣住了,秦冉冉在他的眼裡儼然就是個怪胎,不怕死人,更不介意他這個法醫,她是他第二個見過的在法醫室還自由自在的人。

“我要開始工作了。”

“我沒打擾你,我一邊看着,幫你遞工具。”秦冉冉堅持待在他身邊。

根號沉下心來,認真的檢查着郭大寶的屍體。

他的頭已經找不見了,也可能被地鐵帶去了別的地方,總之,不翼而飛了,在小心翼翼的把身體和衣服剝離的過程中,他的胳膊上的肉還掉了下來。

根號皺着眉頭,手上的活細緻的堪比拆彈,因為屍體已經破壞的非常厲害了,他需要儘可能的保持屍體的原態,避免有不必要的損傷,一方面也是顧及死者的尊嚴,一方面是儘可能的還原真相。

“他的身體結構看上去還挺清晰的。”秦冉冉目不轉睛的看着。

根號將他散落的組織擺好,大致可以看出是一個人形了,才放慢了進展。

“他的血流幹了,內臟全部都移位了,被碾壓成了肉糜狀,死因沒什麼懸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