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馬車停在背街的小巷中。不是。”三兩人異口同聲,然後相視而笑。

以李白的名句為號,摘星閣坐擁七層,高過百尺,還在圖紙上的時候,就已經名滿京師。

開始修建之後,京城人時常都能在報紙上看到有關此樓的新聞。不是對大工的訪談,就是刊載其所用新型材料和新的建造手法,讓許多準備建房修樓的人家,都為之心動,想着等摘星樓建好之後,請摘星閣的工匠給自家幫把手。

但蘇忠信並不喜歡摘星閣,究其原因,還是位置太近了。

坐在摘星樓中,拿支千里鏡就能將周圍三四里內的宅院窺看得一清二楚,誰還能放心的到此處來聚會

三層高的樊樓就因為能夠窺探到宮城,被拆掉了第三層的半邊。摘星樓這等高樓,能夠修起來,還多虧了是建在新城外。現在有了聲勢,想拆都拆不得了。

“等過了夏天,就找處好地方吧。”蘇忠信提議道。等摘星樓修起來後,他就不準備再往這裡來了。

雖是商人中的一員,但華而不實的物事蘇忠信向來不喜歡。他需要的是低調,不惹世人注目。

此地沒有名目,看起來就是一座富人家的園林,故而才會吸引到如蘇忠信、寇溫瑜這等豪商。可是當環境有變,對他們的吸引力也就消退了許多。

“梁園雖好,非久戀之鄉。”寇溫瑜道,“等明日我跟樓、張兩位商議一下,日後我等聚會之所換到何處去更合適。不過,這裡可是”他向上指了指,“那位的產業,一下拉走一半客人,也不太好,得好生計較一下。”

“當然。”

“此乃正理。”

幾個人先後點頭,在他們說話的時間裡,外面的酒席布置已經完成了。

“好了,先別說了。”寇溫瑜道,“還是儘早入席,讓我等為蘇二接風洗塵。”

幾人相互謙讓着坐下,各自先敬了蘇忠信一杯酒,很快就酒酣耳熱起來。

不過喝酒的時候,頭腦間還帶着靈性,一人問蘇忠信,“蘇二,你這番從江南回京,可有什麼見聞”

“見聞倒沒什麼新鮮的,就看見下雨。”蘇忠信搖搖頭,低聲道,“今年江淮荊湖各路,多少地方要絕收了。”

一人的聲音更低了三分,“京師里早在傳了,都說是宰相失德。”

“找死吧”年輕人驚叫,說完自知失態,忙低下了頭。

“誰知道。”寇溫瑜冷笑了一聲,“今年福建商會怕是要笑死了。”

“怎麼笑米價一直都被釘死的。”一人憤憤不平。

“只有三等糙米才如此。”年輕人在旁插話。

兩廣和南洋的大米,年產量能達到兩千萬石。這些年來一直把全國的平均糧價死死壓在每斗七十文上下,尤其是京師的糧價,更是像被加了一千斤重的大鎖,比國庫的大門還要牢靠一點。

京師一府二十二縣一百零三鎮,春天青黃不接的時候,米價是六十八文,秋天豐收時節,米價還是六十八文,十年來,京師三等糙米的價格完全沒有變動過。

也正因為京師糧價穩定,章韓聯合執政才穩如泰山。

不論是福建商會背後的章惇,還是雍秦商會背後的韓岡,兩位秉政的宰相,為了朝堂和京師的穩定,寧可虧本也要保證京師的糧食供應。

尤其是每到春時,青黃不接的時候,京師的百姓,不論是主籍還是客籍,每天都能憑證在各處糧店購買.官倉寄售的三斤米糧京師的戶籍管理做得好,原因也在這裡同時,福建商會和雍秦商會中經營糧業的成員,都會在此時以相同價格清理倉中舊糧。

但想要吃好,比如不想吃帶着殼,口感又粗糲,許多時候還有些霉味的糙米,吃厭了那等一石磨出九斗的低劣米糧,打算改善一下伙食,那麼就要做好大出血的準備。

不論是官倉,還是糧商,基本上都是收新米,出舊米,不斷更換庫藏的糧食。市面上的新米新麥,在糧店水牌上的標價,永遠都在普通米價的一倍以上。一些在水土優良的地方精心培育出來的特種稻米,價格高出十倍都不止。

六十八文一斗的米,只有窮人才會去吃,稍稍有點錢的士民,都會買貴价的米麥。

一人給自己壯着膽,“根本不用怕,京師不亂,天下就亂不了。京師糧價安定,京師就亂不了。只要能吃飽飯,有幾個會去做殺頭買賣”

幾人紛紛附和。

“你家準備放出多少糧”寇溫瑜在一旁問起蘇忠信。

蘇忠信笑道,“那要看相公要多少了。”

少殺慎殺,這就是如今宰相的行事方針。非十惡重罪,總要儘可能的留人一線生機。

兼并,無立錐之地,無產之人,是亂國之源。朝廷無論如何都要保證他們能有一片地,儘管遠在雲南,儘管偏處西域,但一想到大不了去西域、雲南墾荒,那些已經身處絕境的人們,就還能報着一線希望,不會去選擇走上絕路。

六十八文一斗的糧食很難吃,但再難吃也比沒有的吃要強很多。再如何窮困潦倒,一天下來,六七文錢總能淘換到的,換上一斤米,好歹不會餓死。

一斗三錢的碾米費,新收的稻穀一石只能出半石的精米,但如果是三等糙米的話,碾米的價格還能降,出產的數量甚至可能大到畜力碾米的九成半。

以京師的庫藏,加上蘇忠信這一班商人的積存,足以讓京師太太平平。但若是加上南方的災情,倉中庫存的米糧可就要精打細算才行了。

一眾正說著今年的災情,外面起了一片喧囂。幾座小樓距離不算近,又是幽靜之地,天然的讓人保持安靜,還能聽到吵鬧,這種事還是第一次發生。

寇溫瑜推開窗戶,向外張望了一下,確認了位置,回頭道,“諸位稍等,我去去就來。”

很快他就回來了,臉上多了幾分沉重。

“出了什麼事”幾個人齊聲問道。

寇溫瑜長嘆道,“河東軍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