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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有一更要遲點。

讓韓岡及他的幕府頭疼的消息,就是讓蕭十三和張孝傑欣喜的捷報。

之前可用的戰力大部分由於消耗太大不得不休整,剩下的還要去朔州防備佔據武州的宋軍抄截後路,不得不讓宋軍的騎兵很是囂張了一陣。儘管宋軍若敢直撲代州城下,蕭十三依然有足夠的力量反制,可面對拿着神臂弓的宋國騎兵,一時間他還是缺乏有效的應對手段。

不過自從將麾下恢復戰鬥力的六千多精銳派出去,駐紮在代州西南四十里外要道旁的大王莊和小王莊之後,囂張的宋軍探馬便在代州城外消失得無影無蹤。

這很像是宋軍的故伎。並不求交戰克敵,只要將威脅性足夠高的軍隊駐紮在關鍵的要點上,對敵軍就是巨大的威脅。現在遼宋兩軍,在代州城西南的大王莊到崞縣縣城這一線上相互鉗制住,甚至難解難分。

隨着蕭十三更進一步將神臂弓分派下去,雙方的斥候之間的戰鬥也越發的慘烈起來。遠探攔子馬的傷亡報告讓蕭十三有幾天甚至吃不下飯,而宋人那邊,雖然並不清楚具體的數字,但蕭十三可以確定,宋軍的損失只會比己方更多。直如象戲中的兌子,既然雙方的傷亡數字都是居高不下,相對而言,當然是騎兵更多的一方更經受得起損失。

一旦宋軍沒有足夠的騎兵來保護行進中的步兵,那麼他們想要向代州前進一步,都要冒着之前十倍的風險。

“西軍怎麼辦?算算時間差不多也該來了。”張孝傑問着蕭十三,解決了眼前的問題,未來的隱憂也就浮上檯面。

韓岡的經歷,在遼國上層不是秘密。

這名年輕的樞密副使必然是大遼未來數十年的大患,但對許多王公貴族來說,卻又是救人性命的神佛一流的人物,輕易開罪不得。之前蕭十三去攻韓岡所在的太谷縣,也是大着膽子去的。灰頭土臉的結果,更是讓很多參加奔襲作戰的將領們,都在暗地裡抱怨蕭十三把人往火坑裡領。

以韓岡在陝西軍中的威望,西軍在他手下能發揮出十成十的本事。那樣的敵人,不是贏不了,而是贏了也是得不償失,百分百的折本買賣。

“別自己嚇自己。等到了再說。只憑現在從開封出來的那群廢物,也沒什麼好擔心的。”蕭十三說著自己都難以相信的話。

蕭十三說京營禁軍是廢物,但他也不敢當真把忻口寨的那幾萬人當廢物看待。

對於韓岡麾下軍隊的成分,交手了近兩個月,捉到的活口也有百八十,蕭十三差不多已經可以自稱是了如指掌。

到現在為止,韓岡手上的主力卻是立功最少的,甚至連出頭的機會都沒有。奪取武州的是河外的折家。現在造成正軍騎兵最大損失的對手,也是出自河東軍。

但這並不代表那幾萬京營禁軍當真是百無一用的廢物。即便是廢物,拿起神臂弓,手持斬馬刀,身披鐵板甲,也是會讓人崩了牙齒的廢物。更別說率領那一支軍隊的主帥,不是那麼簡單就能擊敗的對象。有他領兵,狗也能變成狼。

蕭十三不敢冒風險,讓自家的精兵去往宋軍的箭陣上撞,萬一那是一塊硬骨頭,崩掉了牙後怎麼辦?不提韓岡,神武縣可就是有頭大蟲守在那裡呢!尚父殿下更難以容忍麾下的精銳受到無謂的損失。要是由此得罪了麾下的將領和貴胄,說不定尚父都要犧牲他來化解人們的憤怒。

何況就像張孝傑說的,韓岡最熟悉的關西禁軍,這時候應該到了。雖然不知現在何處,但只要出現,韓岡能玩弄的花樣就能多出三五倍。帶來的壓力,能讓人喘不過氣來。

不過蕭十三還是有辦法應對的。最好的解決手段,就是打破眼下僵局。如果現在代州的僵持局面能夠打破,對還沒有眉目的和談,將會有着決定性的意義。

“佔了武州的党項蠻子已經放得太久了,該讓他們明白契丹精兵的威名不是憑空而來。”

“終於可以那些傢伙送走了。”

收到韓岡親筆簽字畫押的公文後,折克行長舒了一口氣。多達兩萬餘的阻卜人,只要他們存在於神武縣,給折克行的壓力就是如山一般巨大。

“樞密使怎麼說的?”他問着與公文一起被派回來的兒子,“是打算要那些阻卜人上陣嗎?”

折可大當然不會向他的父親隱瞞什麼:“這些日子損失的斥候數量不在少數,急需一批新人來補充。”

“所以就看上了

那群阻卜人。”折克行搖搖頭,卻不再就此事發表意見,而是問起損失的騎兵情況:“怎麼樣?他們是不是都是代州出身?”

“也有太原的。”折可大回道:“所以現在京營的那幾個指揮也被拉上去了。”

折克行的神色立刻難看起來,“金明池上那些耍百戲的能派幾分用場?”

京營禁軍,說是耍百戲,那還真是沒錯。比起馬背上的雜耍來,這世上還真沒什麼人能比得過他。折可大聽說過,若不是禁軍都受了身份限制,否則賽馬大會上的表演,也用不向遠在滄州的在勝州的黑山党項中挖人了。

並不是說這些阻卜人存在沒有好處,他們的反叛讓蕭十三根本不敢再調動異族來作戰,反而還得分兵盯着幾家不聽話的。

可是兩萬多阻卜人停在武州,這讓只有八千兒郎的折克行夜不能寐。而且糧草也是到了多少就吃多少,積攢不下來。萬一糧道被斷,就只有立刻突圍一條路了。

“為父幾次三番的要把這些阻卜人都調走,都被樞密將申請給壓了下來。”折克行嘆了一口氣。

折可大立刻道:“但之前的情況的確不能讓外人來。”

折克行也知道忻口寨當時的確很不穩定,有百姓、有敗兵,還有隨時可能出現的遼賊,再多了一群阻卜人,一點小衝突都能變成難以收拾的大亂子。

不過現在一山之隔的忻口寨,在韓岡的布置下,早已經穩定了下來。並將周圍的城鎮鄉村都控制住了,同時一干亂源也被摘除。十幾家阻卜部族人數雖眾,可南下之後即便想要發難,也立刻就會被鎮壓下來。

十幾家部族的族長被招到了折克行的帳下,躬身靜聽着這位主帥的訓話。

折克行的訓話出乎族長們的意料,“韓樞密有意攻打代州,只是帳下缺人聽命。這可是難得機會,爾等究竟能不能在大宋站穩腳跟,就看這一回能不能讓韓樞密滿意了。”

“可是能親眼看到韓樞密?!”

“當然。那還能有假?而且不僅僅是韓樞密,立了功後甚至還能去拜見天子。那可不是遼國的皇帝,只收歲貢,沒有回賜。大宋的皇帝不一樣,只要你朝貢入境,送上貢品之後,就能得到一份豐厚的回賜,作為酬獎。”

這些消息讓族長們都開始感到興奮,身子也忍不住的顫抖。

“朝廷的銀絹夠打發他們這些人嗎?”折可大問着堂兄弟折可適。

他可見過不少部族,把朝廷的恩典當成了做買賣的好處。獻上去的土產,很快就有了回報,回賜很是豐厚,遠比看到的更多。國庫也由此而損失不小。但就在此時,折克行竟然用這樣的辦法來吸引阻卜人更加賣力一點。

折可適哈哈大笑:“足夠了。必要時,朝廷也會稍稍吝嗇一點的。吃一塹長一智,總要讓他們牢記朝廷的恩德不是他們斂財的工具。”

將一干阻卜族長打發了出去,折克行轉回來對兒子和侄兒解釋道,“此輩畏威不懷德,若是松上一星半點,說不定還讓他們以為我等好欺。”

“不過韓樞密的名號在遼國也是傳遍東西南北,想必他們也是聽說過的,定然不敢違命。”

“這幾人中之前就有兩個拜見過樞密吧?好像當時就向樞密請求給他們族中子弟種痘。”

種痘法在阻卜人那裡,契丹人為了收攏異族人心,也把種痘法當成了恩賜,這幾年在各家部族的族酋帶着子女上京後,都會為他們種痘。

雖說契丹人絕不會去宣揚韓岡,但各個部族又不是聾子瞎子,韓岡這位藥師王佛座下弟子的名號早就傳遍了草原。所以拜見韓岡時,幾位族長頂禮膜拜不說,提出的請求中就有一條是為族中子弟種痘。

“樞密怎麼回他們的?”折克行問道。

“只要聽話,立下功勛後,朝廷自不會吝惜賞賜。”

折克行雙手一拍:“說得好。這樣才對!哪有平白無故就把好處先送了人。”

“嗯。”折可大點頭,“骨頭只有在狗叼回獵物後才能賞出去,從來就沒有先給賞、後使喚的道理。”

聽到兒子的比喻,折克行也忍不住微微一笑。

有種痘在前面吊著,再加上韓岡的赫赫聲威,相信這一干阻卜人絕不敢對韓岡的吩咐陽奉陰違。

而自己手中有八千兵馬,足以守住神武縣。周邊的幾處要點都佔了下來,以此為基礎,北上攻打朔州,進而攻擊太原,都是可行性很高的方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