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馬化雲坐在天禾大廈門前廣場的噴水池發獃。

畫皮感動的雙目通紅,聽話離開了。

路遠問,好人,能活的更久?能活的更好嗎?

不能!

而他想活的更好,活的更久。

所以他戴上一副面具,盡量讓自己不要鋒芒畢露,盡量讓自己三思而行,盡量讓自己小心一點,再小心一點,小心每個人。

收斂起心中的愚善,藏起本就不多的玩世不恭。

他來到上京,截然一新,彷彿換了個人。寵辱不驚,淡定從容,不會因為唐獨舞認他弟弟而欣喜若狂,不會因為徐諾的逼迫驚慌失措……

他心裡越來越多的東西,都有了價格,都能兌換成籌碼……

他沒錯!

可他感覺臉上的這副面具好重,讓他身心都疲憊。

大概,除了父母,也只有在辰溪那,能夠讓他輕鬆自在了吧。

他給辰溪發了個微信,很鄭重,有生以來第一次:“辰溪,我愛你。”

隔了五分鐘,辰溪回了一條:“晚上畫室等我!”

馬化雲的檔案不是什麼秘密。

唐獨舞身邊有陳冪這種玩電腦的高手,想查出馬化雲的大概,太簡單了。

資料發到路遠手機上。

馬化雲,1974年9月16出生在白龍灘。四十六歲。家境普通。父母已經去世,沒有兄弟姐妹。有兩段婚姻,都已經離婚,沒有子女。這人很有才華,二十歲科大畢業,島國留學。沒拍片,畢業後任職於本田,致力於人工智能開發研究,機器人領域有很高的成就。後來被微軟科技三顧茅廬高薪挖走。

2014年回國,回國原因暫時未知。

銷聲匿跡,幾乎隱姓埋名。

開了家網店,經營成年人用品,生意慘淡。

最近一年國內到處奔走拉投資,號稱能開創新世界。

兩個月前在大滬盛大高科展示機器狗,很有技術含量,但遠遠沒到世界頂尖水準,被人識破為編程演戲,打斷了腿。

……

終於有和畫皮相關的資料。

2016年,馬化雲開車途經望江高速,遇到一起車禍。

車上一男一女,一個女孩。

女孩名莫靈犀,車裡火勢很大,女孩父母當場燒死。女孩幾乎體無完膚。身上的火怎麼都撲不滅。

馬化雲抱着女孩狂奔兩百米,放進湖水中。

女孩最後依舊不治身亡。

足夠了!

這些材料足夠了。

路遠早就暗中把畫皮的身世背景查的一清二楚。

她正是叫莫靈犀。

這事不是個局。

馬化雲很有意思。

毫無疑問,這是個很有才華的人。

當然,一樣毫無疑問,那天晚上他拉着路遠看“新世界”,真的是一場忽悠。

他明明可以靠工作經驗,靠自己的學識,在國內隨便一家相關的公司做的很好。

為什麼偏偏要騙人呢?

撒一個彌天大慌,讓全世界陪着他瘋狂嗎?

可這世上沒幾個是瘋子啊。

路遠不想再糾結這事。

他安慰畫皮的時候,確實動了點馭人的小心思。

但說的話是真心的。

在他這,十個三百萬,一百個三百萬,也抵不上畫皮重要。

路遠推門下車準備找馬化雲聊聊了。

可馬化雲瘸着腿,失魂落魄,剛好上了一輛出租車。

路遠開車在後面跟着。

出租車開了半個小時,停在立交橋上。

馬化雲下來了,依舊那樣失魂落魄的模樣,推了推眼鏡片,緩緩爬上護欄。

他張開雙手,彷彿要把整個世界抱在懷裡,揚天大笑三聲,狂喊:“天不容我馬化雲,人間萬古如長夜!”

這貨肯定是個小說迷。

可惜,此刻的肆意張狂,這句原本霸氣,從他口中說出來卻顯得中二的話,淹沒在來來往往的車水馬龍里,也沒能回蕩在生生滅滅的鋼鐵叢林中。

他緩緩往下倒去。

身子都已經傾斜了幾十度。

卻被人從後面一把拽了回來。

馬化雲睜開眼睛,絲毫神采沒有的呆怔眼睛裡,露出一點暖意,他苦笑道:“老弟,怎麼是你啊?”

路遠笑道:“好巧。”

馬化云:“他們都說我是神經病,你覺得我是嗎?”

怎麼可能?

二十歲科大畢業的天才,本田人工智能建樹廣豐,更是被微軟高薪挖走。

這種人,怎麼可能是神經病?

路遠:“你當然不是!”

馬化雲哭了,那麼大一男人,哭的一把鼻子一把眼淚,抱着路遠:“老弟,知道我剛才跳下去那一刻,想什麼嗎?我在想你!你是個好人!這些年我遇到的唯一一個好人!你請我吃了十串大腰子,二十串羊肉串。你請我喝了四瓶啤酒,雪花的。我跟你吹牛逼的時候,你沒有罵我,你沒有打我,你連一點不耐煩都沒有。你禮貌客氣的喊我馬董。你走的時候還跟我握手鼓勵我。你不是個生意人。可我卻像騙生意人那樣騙了你。那機器狗,跟少年賽里機器人打架差不多。我不該騙你……”

我靠!

路遠有點懵。

你丫這麼直接,我還怎麼給你三百萬?

你說你要不是個神經病,都這時候了,還能想着十串大腰子?

路遠拍着他的肩膀,弱弱道:“我能收回剛才的話嗎?”

馬化雲推開他,愣了一下:“你說我是神經病?”

路遠點頭:“絕對不正常。”

馬化雲往地上吐了口唾沫,翻臉比翻書還快:“你特么才神經病!剛才還覺得愧疚,現在想想,就應該騙你丫的。騙死你!”

路遠:“哈哈,有賬號沒?”

馬化雲愣了:“你想幹啥?”

路遠:“三百萬不要了?”

馬化云:“你忽悠我玩呢?”

路遠:“少廢話,賬號,趕緊的。趁着我還沒改變主意。”

馬化雲完全不信。

但還是抱着試試看的心態,把賬號給了路遠。

路遠的卡,是唐獨舞幫他辦的。聽說開通了挺多的權限。

三百萬當場轉過去。

馬化雲懵了好半天,問路遠:“老弟,你特么還真是神經病?!”

路遠開玩笑:“瞧着三百萬的份上,也不應該罵我吧。”

馬化雲嗷的一聲就哭了。

一把抱住路遠,在他肩膀上蹭着鼻涕眼淚。

路遠滿頭黑線:“那個馬董啊,兩個大男人,實在不雅觀啊。”

馬化雲抱着不鬆手,哭的更響了。。

路遠:“實在不行,抱着也可以。但能不能別在身上蹭鼻涕?”

馬化雲不蹭了,哭着說:“老弟,我沒騙你!我從來都沒有騙人。那機器狗是假的,但巧婦難為無米之炊啊。我連個像樣的電腦都沒有。給我一個科研實驗室,給我兩個月……不,給我一個月時間,我還你一個新世界!”

越走越遠。

攔了輛的士,一去不回頭。

路遠並沒有立刻下車。

他坐在車裡,隔着十幾米,冷眼旁觀,望着馬化雲,給唐獨舞打了個電話:“姐,幫我查個人。白龍灘的馬化雲。越快越好!”

掛了電話,忽然就愣在那,有些討厭自己。

路遠不認為自己做錯了。

小心駛得萬年船,教父那麼牛叉的人,都能通天了吧,一輩子還要小心謹慎呢。

這些道理,路遠不只是說說。

他一直奉為人生格言,很嚴格的遵守着。

他必須要確定馬化雲的事,到底是真的巧合,還是從頭到尾是畫皮和馬化雲演的一出雙簧,謀的一個圈套。

雖然仔細想想,可能性並不大。

但路遠還是一邊安慰着畫皮讓這姑娘感恩戴德,一邊給唐獨舞打電話。

唐獨舞曾經給過他挺不錯的評價,說他是個好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