畫皮從溪對岸偏僻處上岸。
避開街上的攝像頭,隱入小胡同,消失不見。
凌晨兩點半。
舊城區一間民房,一個染着黃頭髮,穿的弔兒郎當的小太妹捂着胳膊開門進來。不再是唐詩的模樣,濃妝艷抹,大耳環,鼻子上還有個鼻釘。
小心翼翼關上房門,姑娘長長的鬆了口氣。
終於安全了。
她嘴角冷笑,那個路遠,真有些聰明。可再聰明,有本事找到這裡啊!
找到這裡又能怎樣?
本姑娘就站在你面前,你要是能認出我來,我就真心服了。
從柜子里取出一個醫療盒。
胳膊很疼,還好沒骨折。
擦了正骨水。
腹部那一腳真狠!
這賤人下手太不留情了。還好踹在小腹上,如果踹在肋骨上,不斷幾根才是怪事了。
就在這時候,敲門聲忽然響起。
畫皮眉頭微皺。
凌晨兩點半了,誰找她?
她壓根就沒往路遠身上想。
開什麼玩笑,一路上換了兩次身份,路遠能找到她,她願意把路遠的鞋吃了。
她對自己的本事很有信心,只要想,電視里那什麼間諜特務,也休想找到她。
城中村裡住的人魚龍混雜。
難道是隔壁那幾個無業游民想欺負她這個弱女子?
她搬進來剛十多天,幾天前跟隔壁的小流氓照過面,那倆小流氓喝的醉醺醺的,言辭輕佻。
哼!
這是皮癢啊!
本姑娘今天心情正不好,你們非要送上門找揍,那就怪不得別人了。
畫皮氣鼓鼓的開門。
外面路遠笑眯眯的站着:“聊聊?”
畫皮覺得頭髮都豎起來了,汗毛也豎起來了,全身的毛髮,都豎起來了!
她還算冷靜,強迫自己鎮定下來:“你誰啊?大半夜的,來幹什麼?”
路遠好奇的打量着她,豎起大拇指:“佩服佩服,真是人才!”
畫皮:“人才你妹啊。我認識你嗎?你到底說什麼?”
路遠:“我覺得如果我是你,肯定請我進去,好好談談。你應該清楚,我沒想殺你。至少現在還沒想。否則,公園裡,就不是踹你一腳那麼簡單。”
畫皮不知道路遠怎麼認出的她。
但毫無疑問,自己的偽裝,已經沒用了。
她突然猛地一把推開路遠,奪路狂奔。
畫皮找了個僻靜的地方,重新換個容貌。
她更加小心翼翼,找機會連續換了三次,繞了大半個清州,凌晨四點半的時候,來到北郊一個鞋廠倉庫。
看看自己一百五十斤的體型,渾圓的胖子,油膩的臉,畫皮終於鬆了口氣。
可忽然之間,打火機的聲音響起。
畫皮猛地轉身。
匪夷所思!
震驚無比!
路遠不知道什麼時候進來了,靠在倉庫窗口,正歪着腦袋,點上一支煙。
四目對視,這男人還把煙盒遙遙遞過來,笑吟吟的問:“抽嗎?”
我抽你大爺啊!
畫皮再次狂奔。
凌晨五點,她口乾舌燥,累的渾身大汗,坐在馬路牙子上氣喘吁吁。
好累啊!
好渴啊!
一輛別克商務車緩緩停在她跟前,車窗搖下來,路遠遞過來一瓶水:“要我幫你打開嗎?”
逃!
接着逃!
畫皮感覺這次是遇到鬼了!
到底怎麼認出她的?
她換身份的時候,明明避開了攝像頭。這一晚上,換了七次身份,路遠為什麼每次都能準確無誤的認出她?
天啊……
為什麼會這樣?
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畫皮往山裡跑。
太可怕了!
尋思着躲到天亮,明天就離開清州。
這一百萬不能要了。第一次干這事,就遇到“鬼”了。還是想辦法從別的地方弄錢吧。
她一直跑,一直跑。
終於跑到荒無人煙的深山裡。
終於能洗把臉休息一下了。
前面有溪水聲,可惜這年頭山裡沒什麼野果。
她往溪水邊走去。
可看到溪水的那一刻,特想哭。
路遠正蹲在水邊,洗了兩個大紅蘋果,一個啃了一口,另一個遞過來:“跑了一夜了,累不累?”
畫皮帶着哭腔:“哥,我服了!我服了行不行?明天我就離開清州。從今以後,再招惹你,我就是你養的,你就是我爸爸!”
路遠笑道:“真沒必要這麼緊張。我沒想讓你喊爸爸,我就想和你聊聊而已。”
聊聊而已?
畫皮壓根不信!
自己兩次想弄死路遠,現在知道一頭撞在鐵板上了。這個“神出鬼沒”有通天大能的人,怎麼可能只是和她聊聊?
一旦落在這人手裡,皮鞭蠟燭估計只是開胃菜,後面十八般酷刑恐怕全都會接踵而來。
畫皮又跑了。
更加小心。
似乎終於甩掉了路遠。
早上七點,實在餓得不行,進了一家包子鋪。
點了一籠肉包子,點了一碗紫菜蛋花湯,狼吞虎咽。
吃飽喝足,抬頭看見路遠坐在對面。
“老闆,一籠羊肉包子,一碗小米粥,這姑娘買單!”
畫皮不跑了。
畫皮就坐在那,獃獃的看着路遠吃包子。
畫皮生無可戀,特別懊悔。
自己這十八年小心翼翼,連一件出格的事都沒做過,為什麼腦袋裡忽然就有坑了,為了一百萬,來清州呢?
沒錯。
她缺這一百萬。
太缺了!
可讓她重新選一次,她寧願去搶,也不願意被忽悠,接這個單子啊。
倆人都不說話。
路遠慢悠悠的吃着包子,慢悠悠的喝着小米粥。
吃飽喝足,路遠開玩笑道:“給錢啊?”
畫皮買了單。
路遠起身,往外走。
畫皮起身,低着頭跟着。
路遠上了那輛別克商務車。
畫皮跟着上了副駕駛。。
隨便吧……
想幹啥幹啥吧……
路遠還在公園長椅上坐着。
他閉着眼睛,點上一支煙,心底有一把火升起來,全身都熱。
能確定,這個畫皮,或者這個畫皮組織,八成是新手。
但,以假亂真的易容術,模仿別人的聲音惟妙惟肖。
這種人才如果能收進麾下,在某些特定的時候,處理某些特定的事情,簡直就跟開了外掛一樣。
在這個世界上,你不可能什麼事都事必躬親,參與所有的細節。
唐獨舞那麼強悍,身邊還有天狼呢。
趙長空那麼牛,偌大的商業帝國,也要配股給別人呢。
吳瞳在唐獨舞口中,就是地獄裡呼風喚雨的大魔王,動每一支基金前,還需要出動幾十上百人調查整理資料呢。
路遠需要幫手。
也許招惹畫皮無異於農夫與蛇。
可畫皮的本事,太讓他眼饞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