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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挺帥的。

十幾公分長的頭髮,染成奶奶灰。

路遠心情大好。

看來自己這身造型不算差。雖然跟唐儒生的要求不符合,但約莫着這種出場方式,也能震驚四座。

上午十點,天馥酒店宴會c廳。

不難找。

從酒店大廳開始,就有身穿旗袍的姑娘接待引領。更是有廣告牌指路。

清州第一屆書畫筆會。

c廳佔地幾百平,重新收拾過了。

角落分區桌子上擺着酒水蛋糕點心,氣氛很隨意。

該來的差不多全來了。

大家三五成群端着紅酒閑聊。

有旗袍妹子端着酒招待。

六七個記者扛着攝像機拍個不停。

書畫筆會,書畫當然是重點。

c廳正中區域桌子上擺着筆墨紙硯。

正式開始後,到場的人都會寫一副字,或者畫一副畫。作品後續會在網上進行拍賣。籌到的錢捐給希望工程做慈善。

這是個出名的機會。

任何曝光,都可能打出名氣。

後續作品賣出高價,同樣是話題。

今天到場的人,都有功利心。所以每個人都盡量讓自己表現得與眾不同。

有刻意拽文“談吐不凡”的。

有年紀輕輕,留着大鬍子扮粗獷的。

可是等路遠出場的時候,大家看到他這一身造型,一個個還是懵了。

我去!

真是人不要臉,天下無敵啊。

大家都想出風頭不假,但大家多少還都含蓄點,像這麼誇張的造型,可做不來。

這貨誰啊?過來拍戲的?

鏡頭對着路遠,一個個開始拍個不停。

眾人被搶了風頭,心裡肯定不爽。

其中一個大鬍子中年人直接就忍不住了:“小兄弟,走錯片場了吧。這是清州書法家和畫家的慈善聚會。你幹什麼的?工作人員,讓閑雜人等出去吧。”

帶路遠進來的旗袍妹子尷尬笑道:“陳老師,他叫路遠,也是咱們清州的畫家。他有邀請函的。”

大鬍子中年人名叫陳大同。

今天到場的,應該屬他名氣最大。

省書畫協會的理事。

擅長畫花鳥。

成名作是《雄鷹展翅》。曾獲得省美展一等獎。陳大同現在的價格是一平尺兩千塊。

他不知道今天這場書畫筆會,是唐儒生特意為路遠籌辦的。

今天他最大牌,理所當然認為自己才是主角。

所以,一看到路遠這種“搶風頭”的出場方式,就很不爽。

上上下下打量着路遠,很敷衍的說了句:“抱歉抱歉,誤會了。沒想到老弟也是畫家。年紀輕輕就成了“家”,了不得,了不得啊!不知道老弟有什麼作品?”

路遠很謙遜:“陳老師不認識我,我卻認識陳老師。陳老師的大名如雷貫耳,在咱們清州,乃至東南省,都大名鼎鼎。在您面前,我就是個晚輩。我畢業不久,都是瞎畫。還要陳老師多指點。”

陳大同皮笑肉不笑:“老弟這話說的……我就一些虛名,不足掛齒。倒是你一口一個陳老師喊着,我就給你一些忠告。小夥子啊,做人一定要踏實。什麼另闢蹊徑,靠穿着,靠打扮,都是邪路,都是歪路。咱們是畫畫的,永遠都不要忘了本,想走的更遠,就要有自己的作品。靠一些歪門邪道吸引眼球,就算出名了,也是被人調侃鄙視的笑柄。多靜下心來,磨鍊磨鍊自己的畫工,別只知道溜須拍馬。”

他拍了拍路遠的肩膀,“鼓勵”道:“加油!我相信你,只要潛下心來,好好練習。總有一天,你也能像我一樣,一平尺賣到兩千塊。”

“多謝陳老師,這些話晚輩一定記在心裡。”

他微微躬身,手持摺扇,抱拳,彬彬有禮,像極了古代知書達理的公子哥。

唐儒生說這小子自己會算計。

沒錯!

路遠從進來的那一刻就知道,扮丑根本行不動。劍走偏鋒,別人浮誇,他就必須要低調內斂。

大家在鏡頭前閑扯,有意無意說著自己做過的慈善,有意無意說著自己曾經的“豐功偉績”。

路遠就安安靜靜的站在角落裡,欣賞着大廳里掛着的一些書畫作品。

“正餐”終於開始了。

主持人上台一番客套說辭,然後就是在場的書法家,畫家,現場創作,每人一副作品。

有個書法家上台了,手裡拎着一瓶酒,仰頭就灌,一瓶酒下肚,奮筆疾書。一邊意氣風發唱着《滿江紅》,一邊寫着行草。

挺有些水平。

一個畫家上台了,洗手,洗臉,就差焚香沐浴了。

然後大吼一聲:“請筆來!”

尼瑪,還好喊得不是請筆仙來。否則就變成靈異了。

有助手送來一個大盒子。

寬半尺,長一米。

打開之後,一個超大的毛筆躺在其中。

畫家忽然跟中邪了一樣,抓起那支大毛筆,往磨里一沾,開始在宣紙上一通亂畫。

這畫的什麼鬼玩意?

路遠感覺隨便換上來一個熊孩子,只要能拿得動毛筆,都可以畫出一樣的水平。

宴會廳里偏偏卻傳來滿堂喝彩聲。

同行是冤家,當人面卻可着勁恭維,指不定背地裡鄙視了一百遍。

人就是這麼複雜。

越不要臉的人,越要面子。

越心有魑魅魍魎的,越把自己扮成金剛羅漢。

也有不屑為伍正常點的。

但這些人就註定與話題無緣了,即便是後續,也不會有曝光度。這場合來的,真就只是露臉了。

終於輪到陳大同了。

有人拍馬屁:“早就聽說陳老師一手傾墨畫法鬼斧神工,大開大合,不拘小節,陳老師這次可要讓大家開開眼界。”

畢竟是省書畫協會的理事,大家都給幾分面子。

立刻有人迎合:“對。陳老師這次一定不能小氣,讓大家好好學習學習。”

陳大同挽起袖子,笑道:“好好好……既然各位同行這麼盛情相邀,那我就獻醜了。藝術的形式分很多種,大家共同學習。”

路遠站在人群外安安靜靜的看着。

他沒聽過“傾墨畫法”。

準確的說,他連“傾墨”這兩個字具體是哪兩個都不清楚。

很快他就明白了。

有工作人員在桌子上鋪好宣紙。

一米寬,五尺長。

一個旗袍妹子端着一盆墨汁上來。

另一個旗袍妹子拿着一隻碗。

陳大同接過碗,盛了半碗墨汁,唰的一下朝着宣紙上潑去。

“好!行家一出手,就知有沒有。陳老師不愧是陳老師。這一碗墨潑的,豪氣干雲,墨染宣紙,走勢遒勁,充分展現了一個道理,人就應當與天爭,永不服輸!”

又一碗墨潑上去。

另一個人拍手,激動的不行:“妙!大開大合,傾墨如風浪,氣勢磅礴,讓我想起了海嘯滔天。陳老師這兩碗墨潑下去,畫作未成,神韻已現,如此抽象畫法,陳老師當以此而青史留名!”

這倆人很明顯是陳大同的朋友。或者他找來的托,或者有求於他。

路遠在一旁尷尬的不行。

皇帝的新衣,大抵莫過於此。

陳大同越加專註,動作幅度誇張。

猛地又是一碗墨盛去。

可惜,因為動作太大,有墨弄了旗袍妹子一手。

那妹子本能的甩了一下。

一滴墨落在宣紙上。

陳大同忽然停了下來,眉頭緊鎖,臉色鐵青。

有人搖頭惋惜,跟他媳婦被人非禮了一樣:“可惜!可惜啊!如此一副傑作,因為這一點墨,靈魂全沒了。”

“唉!小姑娘啊,你怎麼這麼不小心?你知不知道,一個畫家,有些狀態可遇不可求,有時候一輩子都未必能遇到一次。你這分明是毀了陳老師啊。”

小姑娘嚇壞了,趕緊道歉。

陳大同很滿意。一臉嚴肅是裝的,不嚴肅怎麼讓人感覺到這事的嚴重性?

但有人已經幫他扮了黑臉,他很樂意做個虛懷若谷,大度慈悲的長者。

他已經準備安慰一下小姑娘沒事了。

可偏偏這個時候,一個聲音響起:“兩位老師此言差矣。我覺得這姑娘不小心弄上的一滴墨,反而讓這幅畫更加出彩。說是畫龍點睛之筆,都不為過。”

說話的人一席漢服,手持摺扇,不是路遠還能有誰?

陳大同黑了臉。

哪都有這小子……

上面這番話,他可以說,甚至可以說的更加漂亮。

但他還沒說,路遠就先說出來了。那麼之前的一臉嚴肅,就顯得自己太小家子氣了。

好人都讓路遠落了唄。

風頭都讓這小子出了唄。

陳大同一直都是脾氣暴躁,這會兒直接忍不住了:“畫龍點睛?呵呵……你知道我畫的是什麼嗎?”

路遠:“陳老師水平太高,我不懂。”

陳大同:“你這是嘲諷我?”

路遠:“不,我真不懂。”

陳大同摔了碗,怒吼:“你什麼都不懂,插什麼話?還畫龍點睛!成!你行你來畫,我倒是要見識見識,到底是怎麼畫龍點睛的!”

有點像周星馳的造型。

整個人看起來有種歷經滄桑的成熟,偏偏容貌卻是年輕後生,那種反差感,越加讓人覺得帥氣。

路遠自己都沒想到,從某個角度看,竟然和鄭伊健有幾分神似。

沒染成鸚鵡,似乎也是天意。

得!

就這樣吧。露屁股蛋的事,真心干不來。

第二天早上八點,從網上搜了一下男子漢服圖片。

九點的時候,路遠站在鏡子前。

漢服加身,長衫寬袖,手持摺扇,好一個翩翩濁世佳公子。

公交站等車的時候,兩個小蘿莉偷偷打量着他,交頭接耳,竊竊私語。

好半響之後,小蘿莉們走上來,主動搭訕。

過膝黑絲襪,小短裙的蘿莉靦腆害羞:“小哥哥,你好。我也是漢服愛好者,我家裡有好多套漢服呢。不過平時不怎麼好意思穿出來。咱們能加個微信嗎?以後可以交流交流。”

另一個眨着眼睛開玩笑:“小米要跟小哥哥只交流漢服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