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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有袁左宗掠陣,後有王小屏壓陣,逐鹿山這夥人都是修鍊成精的貨色,大多數都沒了爭強鬥勝的心思,美婦人見機不妙,便果斷收回了那對彩蝶,雙蝶在她之間纏繞飛旋,復歸於一,縮回袖武當神荼劍和顧劍棠的南華刀並列為天下符器第一,顧劍棠身在廟堂來說只是一尊遙不可及的塑像,王小屏則不同,尤其是婦人這類鑽研旁門左道的魔頭,簡直就是命小屏面前玩巫蠱邪術,等於嫌命太長。王小屏的符劍,堪稱一劍破萬法。只是陸靈龜在內幾頭在逐鹿山也算排得上號的魔道巨擘,哪怕見到武當劍痴親臨,也沒有顏色盡失,陸靈龜更是沉靜如面癱,輕聲道:“逐鹿山此次在龍尾坡下靜候公子大駕,只為恭迎公子入山封侯,並無啟釁的念頭,之所以多湊了些人數,也是擔心公子嫌棄逐鹿山誠意不夠……”

不善言辭的陸靈龜正在小心字斟句酌,就給不長記性的胡椿芽一陣清脆笑聲打斷,不過這一次周親滸諸人也沒有過多責怪小姑娘,委實是眼人意料,陸靈龜身後將近二十騎也都各有反應,竊竊私語。徐鳳年哭笑不得,背負桃木劍的武當道士來也匆匆卻也匆匆,一下子就把所有人晾在一邊,大概是不喜徐鳳年的狐假虎威,雙手插袖的徐鳳年隨意抬起袖口,抹了抹臉頰,這個粗俗動作,惹來婦人一陣嬌軀搖曳,她懷媚的俊美少年更是恨極了佔盡風光的徐鳳年。

徐鳳年今天心情奇佳,也不介意這些魔教,說道:“逐鹿山要是真有誠意,就讓你們教主親自來見我,否則免談。入山封侯?虧你們拿得出手!”

那些原本先入為主的魔頭,坐一山觀天地習慣了,此時也想起眼前年輕公子哥,總有一天會世襲罔替北涼王。離陽藩王,權勢煊赫誰能勝過北涼王?逐鹿山這趟的確是小家子氣了。陸靈龜還真是脾氣好到沒邊的泥菩薩,對此也沒有異議,只是嘴角浮現一抹古怪笑意,“陸某在山主一眼,教主曾說跟公子你還有些淵源,既然如此,陸某也不敢擅自行事,這就回山面見教主,將公子的要求轉告。”

徐鳳年笑問道:“聽你的口氣,你們教主很有來頭?”

陸靈龜平靜道:“陸某不敢妄言一二,不過可以告訴公子一個事實。教主從入山到登頂,半日功夫,就將原先兩王四公侯給屠戮殆盡,此時逐鹿山已經招徠一品高手四人入山,指玄金剛各半,除了陸某來迎接公子,還有兩撥人同時在迎人入山。教主更是親自去找西楚曹長卿,要這位儒聖擔任逐鹿山的大客卿。”

徐鳳年就跟聽天書一樣目瞪口呆,調侃道:“那你們的教主怎麼不幹脆讓王仙芝做副教主,然後把鄧太阿也選為客卿,接下來就可以一口吞掉吳家劍冢,然後稱霸武林誰敢不服,那才叫威風r /

陸靈龜一板一眼說道:“陸某會將公子的建言轉述教主。”

徐鳳年學某個小姑娘呵呵一笑,算是下了逐客令。陸靈龜還算手段利落,也不再廢話,撥轉馬頭,帶人離去。穿着清涼的美婦人不忘回眸一笑。徐鳳年在原地發獃,對於逐鹿山這幫實力不容小覷的魔頭倒是不太上心,只是那個如煙雲鱗半爪的教主,有些忌諱,別看徐鳳年方才半點不信陸靈龜的言辭,可心裡絲毫沒有掉以輕心。逐鹿山屹立江湖甲子之前那場劫難,在魔教歷史上也非最為慘烈,一百年前,幾乎歷任劍仙,除去前後五百年第一人的呂祖,無一例外,都曾御劍去逐鹿,大殺一通。各個王朝,立國者大多雄才偉略,繼承者也多半不輸太多,可之後就江河日下,偶有一位狂瀾,也不過是延長國祚,但是逐鹿山的教主,到上一任劉松濤為止,總計九人,俱是只差王仙芝一線的江湖霸主,教主座位,寧肯空懸幾十年,也絕對不會讓庸碌之輩坐上去,只要誰成為教主,不管在逐鹿山以外是如何籍籍無名,必定都是不世出的大風流人物,像那劉松濤,走火入魔後,出逐鹿山,殺人過萬,以至於江湖和朝堂都是坐立不安,紛紛死命攔截,可仍是全無裨益,春秋九國,光是皇帝就給劉松濤殺掉兩個,一個在龍椅上給劉松濤分屍,一個在龍床上莫名其妙丟了腦袋,公卿將相更是不計其數,傳言最終是龍虎山那一任天師趙姑蘇親赴龍池,折損氣運紫金蓮六朵,借天人之力烙下九字讖語,萬里之外用浩浩蕩蕩九重天雷釘殺劉松濤。與劉松濤同一輩的驚采絕艷之人,不論劍仙還是三教外,都不曾證道長生,約莫是天意震怒其袖手旁觀,天門緊閉二十年。

徐鳳年自嘲一笑,早個幾年,最喜歡聽劉松濤這樣的人這樣的故事,可真當自己在泥濘里來回滾上幾趟,也就不羨慕了。成天飛來飛去的,幾百刀下去都砍不死的,算哪門子的江湖人,都是神仙人。徐鳳年輕輕撇了撇頭,晃去絮亂思緒,不去想什麼逐鹿山什麼教主,一手抽出袖口,做了個前行的手勢。獅子大開口要了一個北涼步軍統領的顧大祖輕輕跟上,兩人並肩,不再暮氣沉沉的老人輕聲笑道:“殿下,先前厚臉皮跟你要了個燙手的官職,切莫當真,如今北涼鐵騎缺什麼,要什麼,顧大祖也知道些,就不給你添麻煩了。”

徐鳳年也沒有打腫臉充胖子,點頭道:“先前讓懷化大將軍鍾洪武卸甲歸田,我的手腳並不光彩。馬上再去動燕徐驍親自出手,也不容易,何況還是我。不過顧將軍請放心,說好了的步軍副統領,肯定就是你的。”

顧大祖笑問道:“我顧大祖在水戰方面還有些名氣,當這個步軍副統領,殿下就不怕給戰功卓著的燕頭土臉?連累你這個舉薦人也跟着丟人現眼?”

徐鳳年搖頭道:“表面看上去天時地利人和都在燕我當年初次遊歷江湖,在客棧牆壁上有句話說得好,站得高不能坐得太久,莫仗一時得意遮住後來人。燕二十年,導致一潭死水,此人看着如日步軍其實也不是真的鐵桶一座,官場上,地頭蛇有地頭蛇的優勢,過江龍也有過江龍的優勢,再說了,如果燕看,真要跌份兒跟我這種紈絝子弟慪氣到底,我就借驢下坡,讓他陪鍾洪武一起含飴弄孫去。”顧大祖回首瞥了一眼黃裳所乘坐的馬車,感慨道:“如果黃裳是愚忠酸儒,就不會去北涼了。”

徐鳳年笑了笑:“北涼將軍後人,即是所謂的將種子孫,除了些二三流家族,少有讓宗族子弟去邊境上戎馬生涯,騎軍統領鍾洪武就沒有讓鍾澄心從軍,一來是不願斷了香火,二來是眼神毒辣,認準了武人治涼二十年,積弊深重,到頭來肯定還要換成熟諳治政的這些年朝廷小鋤頭揮得起勁,挖起牆腳來不遺餘力,以前是嚴傑溪成為皇親國戚,接下來又是晉蘭亭得勢,又有大儒姚白峰入京為官,都是千金買骨的大手筆,致使北地本就不多的士子蜂擁入京。其實對我而言,即將赴京入台的黃裳有多少斤兩的真才實學無所謂,關鍵是他這個清流言官肯去北涼為官,就足夠。朝廷噁心北涼整整二十年了,以後也該風水輪流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