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知道蘿兒在慕情隻身進入槐林後,轉身前去尋還在邀月大殿同着星日掌門說些什麼的公子川時,她是怎樣的心驚膽破。
以前的公子雖說也會震怒一二,但是近幾個月來,公子的脾氣越發的難以捉摸了,尤其是在小主的事情之上。
畢竟是年紀稍小,所以蘿兒偶爾做事會馬虎一兩次,以往的時候身後那一臉肅殺之氣的公子川頂多溫溫陽光一笑說她兩句,也不算什麼事兒。
但近幾個月的公子不知怎的,突然間就變得沒有以前那麼平易近人了起來,所以凡只要是發現她哪裡做的不好,輕則受罰,重則很有可能隨時被換下。
身為極北殿中的侍女被換下,定是品行不端,手腳不利索,那是必定要被逐出極北殿,永不再入的。
若不是小主每每都會及時出現幫她說好話,蘿兒她現在早就不知道在哪裡亂盪苟且去了。
就當前的情況也是這般,要不是小主重要,單單是小主遇害這件事情上,公子川就不可能再讓她這個縷縷犯錯的小侍女繼續呆在這裡伺候小主。
若不是她沒有看好小主,小主也不會獨自入林,繼而遇到這檔子事兒。
用着梁城的話說,那就是在邀月這個外門仙島之上,用眼前邀月仙門的外人倒不如繼續用着她這個極北自家人來的安全。
也唯獨在這個上面,蘿兒還是覺得梁聖手還算是個夠意思的,沒白瞎她這幾日給他捏肩捶背。
眼前那正昏睡中五感精緻傾城的小主可是蘿兒她從小伺候到大的主子,也是從小在一起的好玩伴,小主待她如姐妹,蘿兒她又怎不是同樣把小主當成了親人。
若是沒了小主,自幼就是孤兒的她,當真不知該何去何從了。
餘光輕輕看了一眼身側後方的藍衣公子,公子川一雙深邃的鳳眸極易熱女孩子喜愛。
只是那原本陽光俊朗的面容不知為何,近月余突然硬是生生透露出那一臉的冷然,和着周身的冰冷之氣,有些使得蘿兒眼中充滿着一絲絲小小的悲傷。
都說小主這個極北帝女是極北之地出了名兒的柔情姑娘,是極北萬千公子的夢中情人,但公子川又何嘗不是極北之地出了名兒的絕世公子。
毫不誇張的可以說,同着小主的風姿一樣,公子川也是極北萬千女子們的夢中情郎。
陽光和煦,平易近人,那都是公子川給人留下的深刻印象,可如今......公子比之以往那如沐春風陽光和藹的郎朗君子,可是越發的陰沉了許多。
還記得從前的公子不會在意蘿兒她是侍女的身份,每次給小主帶好吃的時候也總會有自己的份兒。
這般高高在上又是平易近人,怎叫小女兒家不歡喜,不動心?
然而現在,這種事情是不會再有的,也不會再發生。
而她,終究是那個傾國傾城小主身邊的一個普通的小侍女。
有道是公子佳人,郎才女貌。
所以在極北之地除卻仰慕之情外,大家也都一直認同公子川和小主這個極北帝女自小都是金童玉女的象徵,最登門戶對的一雙比翼鳥。
兩人似乎能夠最終共為連理枝,也是極北子民最為開心的事情了。
得到眾人的認可,自然有的也只剩祝福。
一時間有些愣了神,蘿兒手下停頓了一下,似乎是想到以往開心的事情,原本還很高興,但現在想來,未曾不是有些隱隱的心酸和苦澀。
從前的公子很難再找到了,現在的公子平日里基本都是一副冷顏說一不二的模樣。
唯獨在見到小主的時候,才能夠在身後這一臉冷漠的公子身上看到那一絲半刻令人懷念的陽光和煦。
雖說會有些落差感,但這也都是應該的,主子們的事下人們子是不會明白,而她只需要做好她身為貼身侍女該做的,所以沒幾日,蘿兒也就是適應了這樣的公子川。
回過神,蘿兒不着痕迹的繼續手下不停的給慕情渾身滾燙的額頭脖頸不停的擦拭着,以求儘快降溫醒神。
身後一直站着不語的公子川對小主那放在心尖兒上的模樣,明眼人都是看得出來的。
畢竟自從進屋後就一直關切的盯着小主從未移開過半點目光的那個人,就只有他。
對於小主和公子川他們兩人間的事情,蘿兒她是看的最清楚的一個。
但同時她又微微有些想不明白,明明她家小主和公子川這個青梅竹馬,那是郎有情妾有意,只要時間足夠,以後兩人終究是要共結連理的。
但不知小主在猶豫什麼,也不知公子川怎麼想的,兩人也都算是過了及年之禮,但就是沒有一個人互坦心聲的,這直直讓她這個小侍女看着干著急。
終歸是個旁觀者,她又不能做什麼,只能是儘可能的給小主和公子川兩人製造獨處的時機,就比如現下。
小主受傷昏迷不醒,正是需要人悉心照看的時候,若是醒來後小主第一眼看到的是公子川......
嘻嘻嘻嘻,想想就上頭。
試問哪個姑娘家家會不暖心與在自己不適的時候日夜陪伴照看在自己身側的男子。
到時候孤男寡女共處一室,還怕沒機會互傾慕意,雙雙而飛嗎!
蘿兒嘴角十分流口水的笑了笑,那溫柔的眉眼間機靈的一轉,隨後手下最後給慕情蓋上了一個冷水帕後,快速起身。
端起身側的冷水盆,蘿兒快速低眉垂眼的向著公子川恭敬道:“公子,小主燒熱太盛,冷水都有些溫了,還請讓蘿兒下去給小主換盆水。”
必須要請示啊,若是不聲不響就撤了出去,怕是她有三層皮也不夠扒的。
公子川原本就沉浸在剛剛所聽之聲中,這般突然被身前侍女一喚,才堪堪回過神來。520
鳳眸垂眉看了一眼蘿兒手中的銅水盆,淡淡的點了點頭低沉了一聲。
“嗯。”
“那蘿兒先下去了。”
欠了欠身,端着傢伙事兒,蘿兒快速向屋外走去。
臨路過在一旁坐着準備喝口茶水的梁城時,蘿兒嬌嫩的小手火速一勾,背着公子川好看溫柔的眉眼使勁兒的擠巴示意着。
她都出去了,這梁聖手莫不是個瞎的,怎麼這麼不懂事兒泥?
梁城本來給慕情所施展的那套陰煞銀針術是他結合了靈力與醫術為一起所創的,效果很出色但同樣對於他的消耗也是巨大的。
這銀針總共就這麼細,若是靈力稍微控制不好,重了則針崩,輕了則效果達不到。
所以抽泣如絲的梁城,當真是運起了一身的密汗。
這好不容易能坐下來喘口氣了,公子川還沒說什麼,這眼前的小丫頭倒是臉上出毛病了起來。
眨什麼眨擠什麼擠?眼屎多了?想讓他給看看了嗎?
雙眉互交,梁城看着蘿兒出聲準備詢問道:“你......”
然而還不待他一句話說出來,蘿兒那溫柔的眉眼火速下三白的看向梁城。
這個眼神就好似上一秒還是個純良無故的姑娘家,下一秒就變成了待吃羊的大灰狼。
眼神讓人不寒而慄,梁城砸吧砸吧了嘴,不由自主的咽了口口水。
他娘曾告訴她,惹誰也不要惹女人,不然,他怕是怎麼死的都不知道。
對於他娘的話雖有待考證,但是娘的話必定有娘的道理。
身為大孝子的梁城,絕對是謹遵母意,毫無疑慮。
畢竟誰的娘也不會害了自己身上的一塊肉。
那還沒來得及往嘴裡送的茶杯重新放回在了桌子上,梁城就只見眼前端着水盆乖張的蘿兒口語道。
“出來!新娘房中的紅燭火!”
新娘房中的紅燭火?
哪裡來的新娘?這又跟紅燭火有什麼關係?青天白日的,難道是要讓他點蠟燭的意思嗎?
梁城第一反應是以為他看錯了蘿兒的口吻,但再看到蘿兒回眸示意了一下床榻間的那一男一女之時,他瞬間醍醐灌頂茅塞頓開,如同一語點醒夢中人般。
若是他所理解不錯,那麼眼前這小老虎說的紅燭火應該就是在指他,而其中之意就是在說他是個明晃晃打攪人家郎情妾意的......
左半張臉一直抽抽,梁城真是跪服在了眼前這個小姑娘身前了。
想他絕世無雙的神醫聖手,一身風流倜儻瀟洒不羈,曾也是多少萬千閨中女子日日夜夜所思的翩翩公子,如今竟落得被一個小侍女辯謗的下場。
內心是鬱卒吐血的,但是面兒上卻還是要故作堅強的微微頷首一笑。
向著蘿兒淡淡的點了點頭,手中兩指輕點了一下表示明白。
轉而茶也不喝了,歇也不歇了,伸手故作突然想起什麼似得往腦袋上一拍。
“啪!”
哎呦......因為剛剛施針的時候身體控制靈力的力道太緊繃,以至於猛然手下一動作,肌理中的力道沒控制好。
所以此刻的梁城如同個自虐狂,狠狠的把自己蹂躪了一番。
蘿兒眉頭高挑,伸手在胸前悄悄默默的給梁城豎起了一個大拇指。
是個狠人,為了找理由出去,竟是要把自己打暈!
不過梁聖手他傻不傻?隨便找個借口不就行了,至於這麼兇狠嗎。
聽書上說,心不狠站不穩,梁聖手如今能夠穩坐與神醫界,難道就是他比之表面上要狠得多?
這響聲在此刻安靜到只有呼吸聲的房中異常清亮,也惹得原本看着床榻上慕情的公子川狐疑的轉身向著梁城看了一眼。
眉頭微覷,鳳眼中滿滿的警告之聲。
就好似梁城若不是說個所以然,他這個公子手下就要無情了起來。
冷聲充斥,公子川看向梁城低聲問道:“何事。”
這邊的蘿兒心中想着,正準備在梁聖手暈倒後一起帶走,就只聽眼前梁聖手齜牙咧嘴的揉着腦袋瓜,向著床榻前的公子川快速戰戰兢兢的拱手回道。
“嘶......咳咳,那個公子川,本聖手突然想起有幾味葯對小帝女身上的傷極為有益,再者當下帝女燒熱很快就會褪去,本聖手在這裡也無益處,所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