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言一出，二女齊齊色變，看向男子的眼神之中，再也不敢存半點輕視之意。

“你能看得出來？”

姜妮妮好奇地問道。

“不是看。”

灰袍男子依舊懶洋洋地躺在那裡，伸手指了指自己的鼻子，“是聞出來的。”

聞？

夜夭夭腦中不禁浮現出先前此人摳鼻子的景象，頓覺一陣反胃，噁心欲吐，本能地向後連退數步，儘可能地與他拉開距離。

“外頭進來的人。”

灰袍男子不徐不疾地解釋道，“與混沌界本土生靈的氣味不一樣。”

“敢問閣下尊姓大名。”

姜妮妮強行壓下心中震驚，努力讓自己顯得平靜。

“我叫王業，大王的王，業障的業。”

灰袍男子咧嘴一笑，露出黃不拉幾的門牙，“他們都喜歡戲稱我為王爺。”

“王業？”

姜妮妮腦筋急轉，記憶中卻完全沒有這樣一號人物，“不知你是哪一位主宰麾下？”

“小丫頭也知道主宰么？”

王業輕輕咦了一聲，頗覺意外道，“可惜你猜錯了，區區主宰，還沒有資格讓我效忠。”

連主宰都不放在眼裡？

他這隨口一句，登時令二女大為震驚，對於王業的身份也不禁多了一絲忌憚和好奇。

“你身後的那口井……”

不知多久的沉默之後，夜夭夭終於忍不住開口道，“到底是不是濁井？”

“濁井這個名字，你們是從哪裡聽來的？”

王業詫異地問道，“除了王庭的人，就算在混沌界也應該沒有幾人知道才對。”

“在來的路上，我們碰見了一個叫作左不留的胖子。”

夜夭夭直視着他的眼睛，一字一句道，“他告訴我們說，混沌界的所有混沌之氣統統來自於濁井，還熱心地指出了這口井的位置。”

“該死的左胖子！”

王業不禁皺了皺眉頭，萬分不爽地罵了一句，“又來給老子找麻煩！”

“看你這表情。”

姜妮妮輕笑一聲道，“咱們應該是找對地方了。”

“他說得沒錯，我身後的這口井就是濁井，也的確是混沌之氣的源頭。”

王業無奈地搖了搖頭道，“可他沒有告訴你們的是，濁井早已枯竭，如今每隔三五年才能溢出一縷混沌之氣，無論數量還是品質都遠遠不如從前，根本無法滿足外來者的需求，故而已經被王庭封印起來，如果是為了混沌之氣而來，那你們算是白跑了一趟。”

“封印？你的意思是……”

夜夭夭聞言一愣，隨即靈光一閃，驚呼出聲道，“從此以後，外界修鍊者再也無法晉階混沌了？”

“誰說的？”

王業大搖其頭，“晉階混沌境，又不是只有這一條途徑。”

“願聞其詳。”

姜妮妮遲疑片刻，終究還是忍不住問道。

“本來是不該告訴你們的，不過既然是左胖子搞的鬼，一切後果自然也該由他承擔。”

王業眼珠一轉，臉上突然浮現出一抹詭異的笑容，“其實像你們這樣的外來者只需要親手擊殺一名主宰或眷屬，就能夠掠奪對方身上的混沌之氣為己用。”

姜妮妮眼神一凜，看向對方的目光說不出的複雜，縮在袖子里的小手五指攥緊，強悍無敵的拒絕之力悄悄在拳端盤旋。

“我好心把這天大的秘密告訴了你。”

王業似乎有所察覺，嘿嘿笑道，“你卻打算對我出手？還真是讓人傷心呢。”

“倘若你當真好心。”

姜妮妮冷冷地說道，“就不會對我們吐露這樣危險的秘密。”

“說也不是，不說也不是，這人還真是難做呢。”

王業一拍腦袋，連聲感慨道，“既然如此，我倒是有一個好主意。”

“什麼主意？”

夜夭夭瞥了眼姜妮妮臉上的凝重表情，突然邁開雙腿，朝着王業緩步靠近，口中嬌笑着道，“說來聽聽。”

“我先把秘密告訴你們。”

王業突然笑了，笑得輕鬆而燦爛，“再把你們幹掉，不就沒問題了么？”

話音未落，夜夭夭突然蓮足點地，雙腿發力，整個人化作一道黑色疾影，以難以想象的速度朝着王業疾射而去，五指彎曲成爪，朝着對方面門狠狠抓了過去。

在她眼中，王業早就不是一個人，而是一種口糧。

“不錯。”

面對夜夭夭的突襲，王業非但不躲，反而伸出手指挖了挖鼻孔，從裡頭掏出一顆豆子大小的鼻屎，口中贊了一句。

緊接着，他食指一曲一伸，竟然將指尖的鼻屎朝着黑衣少女用力彈了出去。

望着迎面而來的鼻屎，夜夭夭嚇得面色泛白，女孩子愛乾淨的天性瞬間被激發，果斷在空中一個翻滾，慌慌張張地朝着左側躲閃，口中驚叫連連，模樣煞是狼狽。

“轟！”

鼻屎和她擦身而過，與後方石雕碰撞之際，陡然炸裂開來，一時間地動山搖，空間震蕩，狂暴的氣浪瘋涌而起，席捲四方，竟然將兩個妹子狠狠向後掀飛出去。

一朵巨大的蘑菇雲噴涌而起，霎時飄浮在天地之間，將整片區域完全吞沒，可不知為何，卻並未波及王業四周的方圓十餘丈。

看似一粒小小的鼻屎，居然是一顆威力巨大的炸藥，爆炸釋放出的熱浪與衝擊，竟是完全不輸頂級混沌境的全力一擊，甚至還猶有過之。

“這可是我專門為你挖的。”

見夜夭夭沒有被擊中，王業再次掏起了鼻孔，嘴裡失望地抱怨道，“為什麼要躲呢？來，趁熱乎！”

“轟！”“轟！”“轟！”

一顆又一顆鼻屎猶如彈珠般被他彈射出來，不斷打向夜夭夭所在的位置，並接二連三地炸裂開來，恐怖的聲勢直教天地變色，日月無光。

“我禁止！”

眼見夜夭夭左支右絀，疲於應對，姜妮妮突然伸出纖纖玉手，虛空一點，口中嬌喝一聲。

話音剛落，眼前的爆炸之勢頓時戛然而止，火光與氣浪瞬間消失不見，一切俱都恢復平靜。

做完這一切，姜妮妮俏臉泛白，呼吸急促，彷彿耗費了極大的力氣一般。

“原來如此，難怪能夠留在混沌界。”

王業眸中閃爍着詫異的光芒，對着姜妮妮上下打量，口中嘖嘖稱奇道，“好神奇的體質，不過你時時刻刻都要催動體質對抗混沌意志的驅逐，想必不怎麼輕鬆吧？”

“不勞閣下費心。”

姜妮妮面無表情地答了一句，隨後舉起右手，對着王業虛空點去。

“小心！”

就在她出手之際，不遠處突然傳來了夜夭夭的示警之聲。

“我拒絕！”

姜妮妮反應極快，口中厲喝一聲，嬌軀瞬間消失不見。

而一道灰色身影則不知何時出現在了她先前站立的位置，右手從腦袋上拔下一根長發，瞬間變得猶如鋼針一般堅硬，猛地向前一個突刺。

毫不誇張地說，若非閃避得及時，此刻的姜妮妮已然被這根頭髮捅穿了身體。

怎麼可能！

看清偷襲者的樣貌，夜夭夭不覺吃了一驚，嘴巴張得老大，險些連下巴都要掉落在地。

竟然是王業！

而詭異的是，原本那個王業卻並未消失，依舊站在那裡不停地挖着鼻屎，樂此不疲。

兩個王業？

姜妮妮也已經現身遠處，目光在兩個王業之間來回遊走，表情說不出的怪異。

“為什麼要躲呢？”

第二個王業偷襲不成，失望地搖了搖頭道，“你們不是來找濁井的么？不打贏我，怎麼靠近那口井？”

“咚！”

話音剛落，兩個王業突然以閃電般的速度相互靠攏，彷彿被一股強悍的力量牽引，最終狠狠撞在了一起，璀璨的華光爆射而出，瀰漫天地，令人睜不開眼，恐怖的威勢霎時間席捲四方，彷彿要踏平萬物，摧毀一切。

在這股光芒之力的侵襲下，夜夭夭只覺渾身劇痛難當，手臂，肩膀，大腿和胸膛等部位居然開始慢慢融解，不斷消散，整個人彷彿都要化作一攤液體，臉上情不自禁地流露出痛苦之色。

“我拒絕！”

就在她慌亂無措之際，耳邊再次響起了姜妮妮的聲音。

緊接着，二女的身影就這麼“倏”地消失不見，竟彷彿從來未曾出現過一般。

“跑了么？”

白光漸漸散去，重新顯露出王業修長的身影，只見他獃獃注視着二女離開的位置，口中喃喃自語道，“挺有意思的兩個小丫頭，沒能留下她們，真是可惜了。”

“反正濁井也枯了，有沒有人看守，又有什麼差別？”

緊接着，他抬頭眺望天空，輕聲細語道，“說起來當值了這麼久，也該回王庭看一看了吧？”

微風吹過，髮型再次凌亂，他的內心卻平靜似水，看向天空的目光隱隱有些懷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