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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洛安下了馬車,徑直去了書房,在書房裡稍稍坐定之後,讓內侍去傳喚柳景玉。

柳景玉過來的時候,裴洛安的情緒已經安穩了下來,看到她過來行禮,伸手搖了搖示意她免禮。

“殿下喚妾身過來,所為何事?”柳景玉柔聲問道。

“再往英王府送一次禮,就算你人沒去,禮也不可廢。”裴洛安吩咐道。

“殿下,妾身一再的往英王府送禮,會不會讓人看輕您?”柳景玉抬眸問道。

東宮是太子,在別人的眼中,也是高於群臣的。

一再的下自己的面子,會讓人看不起。

裴洛安瞟了她一眼:“現在不是計較這種事情的時候。”

如果沒有這位元後所生皇子的事情,裴洛安不會讓柳景玉再上門去,而眼下他迫切的需要一個依撐,就算裴元浚不表態,至少也得讓人看起來自己和裴元浚的關係好。

英王妃出事,裴玉晟府上也是難辭其疚,就算他想上門,這時候也不敢多去,免得裴元浚想起這件事情的由頭,對他發火。

比起裴玉晟,自己這裡就算是落了點面子,至少看起來和這件事情沒有關係,自己和裴元浚的關係在外人眼中,說不定會更進一步。

群臣們的態度讓裴洛安感覺到了最關鍵的時候,這個時候更要緊緊的貼緊英王府,裴元浚受或者不受都沒關係,至少他可以給人這麼一個信號,讓人以為英王對自己不錯的信號。

“妾身還是準備一些藥材方面的東西嗎?”柳景玉微笑道。

上次送的就是這一些。

“再加一些給英王妃用的衣飾。”裴洛安想了想道,“別太艷麗,清淡一些為好。”

“為何?”柳景玉不解的問道。

“孤看英王妃的衣飾,都是以清雅為主的,應當是喜歡這種衣飾。”裴洛安道。

太子竟然觀察到其他女子的衣飾,這話里的意思讓柳景玉很不是滋味,她之前也挑選料子,正巧太子在,她還特意的問了太子的意思,當時太子頭不不抬的道,她喜歡就好,不必問他。

“殿下……這件事情之後,英王妃還會得寵嗎?”柳景玉猶豫了一下,還是問道。

裴洛安煩燥的皺了皺眉頭:“英王妃如何,都不妨礙東宮給她送禮物,只要她還是英王府,給她的休面,就是給英王府的體面。”

要想和英王府貼近,如果不是柳景玉,就得他出面,比起柳景玉的面子,裴洛安覺得自己的面子更重要一些,況且裴元浚也不是英王妃,誰知道什麼時候惹了他的性子,會做出什麼事情。

“怎麼,不願意?”抬眸看了看柳景玉,裴洛安淡冷的問道。

柳景玉急忙搖手,“妾身不敢,妾身只是怕英王對英王妃有意見,妾身這個時候和英王妃過近,會惹得英王不喜。”

“英王不會管這種事情,發生了這種事情,英王妃又抱病在床,你做為太子妃更應當去多探問一番,既便不能親自去,這件事情也得讓人特別去處理,不能慢待了英王府。”裴洛安看了看柳景玉道

“是,殿下,妾身明白。”柳景玉柔順的道。

“還有一件事情……”裴洛安低低的咳嗽了一聲,拿起茶杯喝了一口後,才繼續往下說,“季悠然……給凌安伯府送過去。”

季悠然出事之後,因為要查案子,到現在還扔在東宮的一個角落裡,現在還沒有落葬,天氣熱,之前已經有了味道,柳景玉讓人放了許多冰塊過去,但依然不行,正準備跟裴洛安說起此事。

就這麼一直放着也不好,總得想一個法子處理了才是,衙門那邊也表示不再過來查看了……

“凌安伯府要?”柳景玉愣了一下,這事她還真沒想到。

“沒有要,但總得送過去,留在東宮也不行。”裴洛安惱怒的道,一想起之前陳相說的話,他就生氣,季悠然再不是,也是他東宮的人,不管他如何處置也輪不到別人來管,可偏偏有人管了,而他還不得把人給扔回凌安伯府。

裴洛安倒不是捨不得季悠然,必竟季悠然曾經給他當了一段時間的側妃,那個時候所有人都知道她這位東宮側妃的好名聲,現如今死了,居然又送回凌安伯府去,這算什麼,算她還沒有嫁人?

那他這個太子的臉上怎麼過?

所有人都知道的事情,卻得這麼處理,父皇是越來越老糊塗了,想到極恨處,手用力的在桌上一拍。

柳景玉嚇了一跳,身子往後退了退,生怕桌上面的東西砸下來,頭低下,越發的小心謹慎起來。

這時候也不敢再主動接話。

好半響才聽到上面裴洛安的聲音:“趕緊把人弄走,凌安伯府要不要跟東宮沒有關係,以後她只是凌安伯府的大小姐。”

既然送回凌安伯府,代表的就是不承認她以前的位份。

裴洛安覺得這還真是掩耳盜鈴,很可笑,卻偏偏卻還得依着這話去做,否則一個違了皇命,就不是現在的他能擔待得起的。

柳景玉應聲退下,裴洛安眼睛閉了閉,頭無力的低了下來,原本以為越來越寬的路,為什麼越走越窄,越來越不好走……

他只是想走到他太子的位置前,他只是想沿着太子的位置往上去,原本這些就是他的,他難道不應當伸手嗎?

裴玉晟都敢伸手,他為什麼要讓,為什麼要退……

可事情為什麼會到這個地步,他從沒想過要季寒月的性命,可季寒月死了,他還要依仗季悠然,現在季悠然卻也“死了”,成了一個不應當存在的人。

他錯了嗎?他沒錯,這一切都是他的,全是他的,憑什麼他不可能自取……

眼睛緩緩睜開,眼底幾乎布滿血絲……

“殿下。”一個內侍進來稟報。

裴洛安眼底的血絲還沒有完全退去,陰沉沉的看着內侍道:“說。”

“衙門又來人了。”內侍低聲稟報。

“哪一處?”裴洛安伸手按了按頭,深深的吸了一口氣,壓下心頭翻滾的戾氣,如果可以,他只想把這些人都趕出去。

可他不能。

他還是一位沒有實權的太

子,甚至還沒有坐穩太子之位……

“西獄來人,說是得了命令,再來幫我們查一遍。”內侍額頭上見汗,聲音越發的低了起來。

裴洛安再忍不住,拿起面前的茶杯狠狠的砸了出去。

碎片滑過內侍面前,嚇得他一機靈,一動也不敢動。

好半響才聽到上面的裴洛安惡狠狠的道:“查……讓他們查,沒有下一次了。”

他的東宮,毫無太子東宮的威嚴,西獄那裡居然查了數次了,每每想到這一點,裴洛安就覺得東宮一點也不安全。

不只是東宮,跟東宮有關係的那幾處也不安全,季悠然雖然送出去了,但是不知道會不會查出來,如今最好把季悠然送到更安全的地方,一個別人怎麼也想不到的地方。

季悠然還有用處,她還不能死。

東宮不能藏着她,和東宮有關的地方都不可以,他不能為了季悠然冒險,得另外找一個地方藏她,最好離東宮遠一些……

送走了曲太夫人,曲莫影忍不住傷心。

明知道這樣更好,但心裡卻還是難以釋懷。

她以病體告恙在家,裴元浚也表示不願意過多的人來探望她,有了他的這句話,府里清靜了許多,就算是想過來探病的,最多也就只是派了個管事的過來,說等以後英王妃身體好一些了再來。

雖然以靜養為主,適當的也要走走,曲莫影扶着雨秀的手,早膳之後,趁着天氣還沒有熱,這個時候走動一下,府里的人都知道王妃的身體不適,也不敢往她那邊湊過來,遠遠的看到她,便行禮避開。

王妃要清養,若是被她們驚擾了,出了事,她們也承擔不起。

“主子,說是不太象。”下人們遠遠的看過來是雨秀扶着英王妃走路,實際上是雨秀藉著“扶”的機會,在低聲的向曲莫影稟報。

“不太象?”曲莫影眼眸微動。

“說是……什麼手對不上之類的,不是的意思。”雨秀也覺得有些怪,季庶妃那個樣子,難不成太子還想保下她不成?弄一個假的,事情發生之事,東宮得到的消息已經有些滯後了,倉促之下,太子就想留下季悠然這個人也不能,怎麼會又不是了。

“你覺得是嗎?”曲莫影柳眉微微的蹙了一下,問道。

“奴婢覺得不好說……一般情況不會吧!去查的時候,不也說了腿骨是斷了的,是摔斷了腿的,形體樣貌也象……東宮不可能這麼巧有這麼一個人在吧?”

雨秀想了想答道,她就算得了明心那邊的傳言,還是覺得不真實,怎麼可能有這麼巧的事情,當初衙門去查到的消息,她們也從吉海公公那裡得知,知道雖然看不清楚容貌,但有幾個明顯的特徵。

年青的女子,腿斷了,容色應當不錯,臉傷了,手腳看起來也不是那種干粗活的下人,看着更象是世家小姐,纖細柔弱的那種。

種種跡象表明,不可能是其他人……否則這事也太巧了!

曲莫影突然道:“也不是不可能,至少還有一個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