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有一種道有的說法，就是說……一種親友臨死未散時的意願，也是一種心愿……或者可以說是一個遺下的志願，希望對方可以完成臨終之人未了的心愿。”青雲觀主嘆了一口氣。

又道：“這話必竟也只是一種說法，在道家這種說法也是不多的，必竟一是要這份執念要大；另一個要求就是留下執念的人，身份不一般，福運高，把這份福運留給至親之人，也希望至親之人能替她完成心愿。”

曲莫影是季寒月重生。

她回府之後復起，也在季寒月重生之後，這裡面雖然隔了幾個月的過程，但總體在外人眼中看來，就是在同一時期。

況且那個時候季寒月還沒有過世，對外宣稱病着，之後才真正完成“過世”這個過程的。

這麼一看，雙方的經歷的確是重合的。

兩人又是至親之人，季寒月是太子妃，在別人看來這福運自然是不可缺的。

林林總總，這所有的條件，怎麼看這事都的確是應在了季寒月身上。

只是這麼想，卻又延伸出另外的一個意思，季寒月和曲莫影是至親之人，但和季悠然更應當至親，一個是表親，一個是堂親，堂房姐妹自是比親姐妹更親，沒有把福運遺願送到季悠然的身上，卻送到曲莫影的身上，就更說明這裡面有問題。

外面的傳言就更真幾分了。

見曲莫影低下頭沉默，青雲觀主又笑了：“原本這些都是一種說法，也不必當真，方才貧道特意留下英王妃，是想問問另外一件重要的事情。”

這原本就是閑談，不當真，就是表示就算曲莫影猜疑什麼，也跟青雲觀主沒有關係，她就是這麼一說，而且還是曲莫影特意的要求她說的。

現在才是說正事。

“觀主還有何事？”曲莫影收斂起心頭的思緒，抬頭臉色平和了下來，問道。

“竹林中的那座小樓，英王妃還記得嗎？”青雲觀主問道。

曲莫影點點頭，那一處現在是她的了，只不過平時也不過來，就算到了青雲觀也只是過去看看，那地方一直是空着的。

“想問問英王妃能不能把那一處小樓換還給本觀，觀里可以用其他東西彌補英王妃。”青雲觀主一臉正色的道，“英王妃也知道，這原本是之前的觀主所在的地方，如果能歸還給本觀，善莫大也！”

說著對曲莫影雙手一合揖。

曲莫影笑了：“那地方，是我們王爺的相中的地方，現在雖然也可以說是我的，但必竟這是我們王爺當初喜歡的，也不是我想送就能送出去的。”

“不是送，是能不能換？”青雲觀主眉頭打結，溫聲道。

“這個……得問過我們王爺。”曲莫影極自然的答道。

她不知道這處地方當初怎麼到裴元浚的手中，必竟怎麼看這處地方，都是青雲觀的，這會當然也不會替裴元浚答應此事。

“那就有勞英王妃了。”青雲觀主道，臉色如常，並沒有因為曲莫影的拒絕變了臉色，“如果需要什麼東西換，到時候還請英王妃直言，本觀如果能做到，一定勉力去完成。”

看着也是誠意滿滿。

曲莫影點頭，應下此事，答應去問一聲，但也特意說明，這件事情成於不成，還不一定，青雲觀主也別期望太多。

青雲觀主含笑點頭，表示這事也就是這麼一說，算起來是執念吧，她怕他日到了地方，沒辦法向青雲觀的老觀主解釋此事。

曲莫影起身告辭，這一次青雲觀主沒有留，點頭含笑看着她離開。

曲莫影退到了門外，問過門口的道姑祭拜的地方，就帶着雨秀往那個方向過去。

柳景玉先到的大殿。

大殿處已經有道姑候在那裡，等到她過來，幫着主持了一番祭拜後，便退了下去，不一會兒道姑重新回來。

“季夫人呢？”柳景玉冷聲問道，她方才讓這個道姑去找季悠然，既然在這青雲觀，自然逃不了這觀里的其他道姑。

“太子娘娘，季夫人說她現在已經是方外之人了，不方便再見這紅塵中人。但太子妃娘娘是不同的，這會正在準備過來，請太子妃娘娘稍待。”道姑雙手合十道。

“方外之人？”柳景玉差點沒甩一個巴掌上去，這才多久，就算是方外之人了？季悠然果然會忽悠然，也怪不得太子把她放在心上，到現在居然也一心一意的幫她逃脫罪名，“那她現在是季真人了？”

才這麼點時間，她就不相信季悠然真的決定入空門了。“這個……先暫時住下，太子殿下的意思，是替先太子妃供奉。”道姑含糊的道，把太子的名頭抬了出來。

正說話間，季悠然跟在一個道姑後面，進着一個香籃進來了。

一身素色的道袍，乍一眼看過去，居然就是一個普通的道姑，臉上的傷痕處，束着一塊紗巾，束的一半的臉，只露出一雙眼睛，臉頰處的傷痕，雖然是看到了，但並不多，這麼一瞧，就象是好了許多一樣，但其實都在紗巾下面，若是掀了這紗巾，那一處傷痕纍纍很明顯。

用的葯雖然有效果，但其實這疤痕卻是落下了，而且到現在也沒有好全，時不時的隱隱做疼。

看到柳景玉後，恭敬的上來行禮。

“見過太子妃娘娘。”

柳景玉冷笑一聲，上下打量了她幾眼之後，問道：“季夫人是打算一輩子在這裡了？”

“一切聽憑太子殿下吩咐。”季悠然低眉順眼的道。

“太子殿下的意思讓你來此處幹什麼的？”柳景玉明知故問的道。

“以太子妃娘娘供奉佛前，完先太子妃娘娘的心意，免得先太子妃娘娘泉下不安寧。”季悠然柔順的道，看着平淡無比，彷彿真的看穿了一切、淡化了一切似的。

“你現在所做的一切，真的是為了先太子妃娘娘？若先太子妃娘娘在天有靈，會不會並不願意季夫人的所作所為，說不得會託夢於殿下，讓殿下好好看清楚一些人本質。”柳景玉冷聲道。

這時候就這麼幾個人在，她也無須裝出什麼大度得體的模樣。

“娘娘……說的什麼……我……我聽不懂。”季悠然含淚道，傷痕被紗巾掩去，這會的她居然看着還有幾分可憐。

曲莫影從殿外進來，看着季悠然的樣子，眼底一片寒洌，舉步緩緩上前。

聽到動靜，兩個人都回頭看了她一眼，看到曲莫影，季悠然急忙上前行禮：“見過英王妃……”

曲莫影看着季悠然，然後冷冷一笑，手一揮，一巴掌打在了季悠然的臉上，紗巾被打的落了下來，露出季悠然那張還未好全的臉，因為臉上的傷痕，透着幾分猙獰，哪還有半點之前的秀美模樣。

柳景玉笑了：“真丑！”

季悠然愣過之後，驚叫一起，伸手去捂臉上的傷痕，之前的淡然會部散了，只剩下眼底的恨毒。

她的臉現在毀成這麼一幅模樣，她不願意任何人看到。

“季夫人，你能對天發誓，當日沒有對我表姐如何？那血玉鐲不是你從表姐和表妹手中搶奪來的嗎？”

曲莫影一字一頓的問道。

季悠然怎麼也沒想到曲莫影會真的動手，更沒想到曲莫影會說這樣的話，這話幾乎把當日的情形都說了出來，驚駭之下，眼神慌亂：“英王妃，我……我不知道你要說的是什麼，更不明白，你是什麼意思！”

“季夫人，你偷換了我的血玉鐲子，可不就是欺我當時尚弱，並不能拿你如何，強壓了我一頭，可嘆我當時一心以為你是表姐的堂姐，就算是看在表姐的份上，也不會對我如何？不求你多照看幾分，只求你少欺壓一些，可沒想到，季夫人，居然會做出這等令人髮指的事情。”

就血玉鐲的事情上面，曲莫影是最有發言權的，她現在橫眉立目的打了季悠然一個巴掌，的確是有些過份。

特別這會還有柳景玉在，讓人覺得這位英王妃有些放肆。

但就算放肆，這會也沒有人站在季悠然這會，柳景玉只會冷眼旁觀，沒親自上手，已經是最大的忍耐了。

“英王妃……”季悠然眼眶紅了，看着委屈異常，若這樣的委屈配一張秀美的臉，必然是楚楚可人。

“季夫人，還是不必惺惺作態了吧！你現在的樣子，只會讓人覺得噁心，太子殿下真的還會把你帶回東宮嗎？我表姐在天有靈看到你供奉在神靈前，會不會半夜找你，問問你當初做下的事情，是不是對得住我表姐？”

曲莫影眼底一片陰黑，彷彿有什麼被狠狠的壓擬在眼底心頭，“季夫人，你現在可還覺得一切都是值得的嗎？還會不會覺得自己真幸運，或者說……午夜夢回的時候，還是無愧於天，無愧於地，也無愧於我表姐。”

曲莫影在笑，笑的柔婉，隻眼底的陰鷙，讓這份柔婉的笑意如同纏繞了冷利的寒刃一般，狠狠的划過季悠然強撐起來的平靜，一刀狠狠的劃在她的心上最隱秘的不敢讓人看到的地方，眼前的曲莫影彷彿在一這一刻和一個記憶中的人影，緩緩的重合起來。

“不……不是……不是……”季悠然驚駭的倒退了兩步，撞到了一邊的供桌之上，卻顧不得呼痛，“不是我……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