喬墨追在後面。
燕溟惱道:“我追着我做甚?”
喬墨問:“到底怎樣了?”
燕溟以前是看不慣喬墨,可現下,既然不是情敵了,也沒什麼不可以。
喬墨倒是個讓人敬重的對手,至少,作為劍修,他是磊落光明的。
“月尊,她曾化丹歷劫,刻骨銘心地愛過一個凡人,她至今為止,亦只愛這個凡人,所以拿我當弟弟。”
咦,竟會告訴他實話。
喬墨大感意外,“化凡歷劫……人會愛上夢裡的人,而仙會愛上化凡時遇到的人?”
燕溟就知他是這表情,“你若不信,只管去試。”他吐了口氣,“我被拒絕得毫無顏面,卻是不會再有非分之想了。”
喬墨問:“你要接受蘇琬?”
燕溟輕哼一聲,“別人不知道,我還不知蘇琬,她同時與幾個男修暖、昧,真當所有男修都得喜歡他?我還真告訴你,她根本就不是我喜歡的類型,明明心機深沉,卻偏裝出一副單純白蓮的模樣,瞧着就讓人討厭。”
喬墨呵呵一笑,“不提這個了!”
他是真的放下月尊了?
喬墨不再追問,只在猜測他是一時氣惱放下,還是真的放下。
*
月穎是在一陣悠揚的琴聲中醒來。
睜開眼時,就見不遠處坐着一個男子,他纖長的指尖飛掠琴弦,一曲宛轉動饒曲調飄逸而出,纏綿、感人、摧人淚下。
她離了羽毛大床,步步輕移,近了跟前,卻是個英俊的青年男子,他正沉陷在曲調之中,不曾留意到她,她望着他的側面,不由得有種安心的感覺。
安心,許久沒有這感覺,如今再有,卻覺似曾相識。
琴聲落,他淺笑抬眸:“喜歡嗎?”
好聽又富有感情的曲子,很難讓人拒絕。
月穎點零頭,“這叫什麼曲子?”
他傾注了太多的感情,可見他也是一個痴情的妖。
“這曲子名叫比翼雙飛。”
月穎又問:“人間難得幾回聞,是妖族的曲子?”
他若有所思地道:“這是我譜的曲子,曾是要送給一個人,可是她……卻做了別饒妻子。”
月穎雙眸一閃,滿是八卦的表情。
她講了她的故事,他也該有點自己的故事。
她是心裡太難受,方才告訴他那麼多的吧。
離莫腦子快速地運轉,“大概一千三百年前,那時候,我剛舉行了鳥族的成年禮,我扮成尋常鳥妖遊歷妖洲。”
月穎捧着下巴,靜靜地等着聽後面的故事。
“我在百鳥城以南的鵝湖,遇到了一身白衣的鵝族少女,你不知道,鵝族少女多是氣度優雅,化形後又有是純真美麗,我只一眼就喜歡上了她……”
他的腦海里,浮現的卻是在靈狐族谷口瞧見月穎時的樣子:“她躺一張鮮花結成的搖床上,一身慵懶,俏皮又靈慧,美麗的水眸彷彿會話一般,周圍百花盛開,當真就跟仙子一般。”
月穎聽得很認真。
“我想設計一場與她的巧遇,想着來一場英雄救美,於是我找了魚妖和鷹妖幫忙,裝成要欺負她的樣子,然後我就出手要救。”
月穎問道:“成功了?”
離莫點頭。
他想的卻是,他初遇月穎,想設計的是美女救英雄,結果她不按常理出牌,搞得他幾度想奔走,還有他二弟使出現真訣、他三弟扮好人,竟雙雙被她識破。
離莫胡言亂語地編造了一通,當然是將設計月穎那些橋段顛了個,不能失敗,自然成功,“我救了她,就對她,要不你以身相許罷。”
“她……應了!”
離莫繼續點頭,“我在鵝族住了些日子,然後我們結伴同遊,許好了,待我五千歲時,我就娶她為妻,我想着那時,我就告訴她,關於我的真實身份。”
“然後呢?”
離莫輕咳一聲,“然後,我就回了焰帝城閉關修鍊。”
月穎想着這種橋段,恐怕又是一個相愛不能相守的故事,忙道:“出變故了?”
他繼續道:“待我出關,就聽皇族中的一位族兄要娶妻了,父皇讓我去吃喜酒,我不曾想到,那見到的新娘會是她。”
“她認出你了?”
當時恐怕是意外了吧,沒想到會在那種情形下見到情郎,而自己卻要嫁給別人。
“我當場要去質問,才發現她肚子里已經懷了族兄的孩子。”
月穎微蹙起眉頭,“你這一閉關得多久呀,待他出來,意中人有了別饒孩子不,還成了別饒新娘。”
離莫答道:“也沒多久,就八百年。”
八百年還不久,若是為人,都轉了好幾個來回了。
“後來,我才知道,在我閉關後的第五百多年,鵝族生了變故,與鷹妖、魚妖爭奪地盤,死了好些鵝妖。她的父親也死了,為了求得皇族幫忙,保住她的族人,她接受了族兄的追求,提出要求,要我族兄幫忙殺了害死她父親的魚妖,方才肯嫁他。可我族兄卻懷疑她的誠意,要……要先與她交配……”
妖,還真是妖,明明是夫妻之親,非要交配。
啊呀,受不了,如果用這種詞用到她身上,她估計要暴跳起來。
“她與我族兄交與之後,族兄倒是遵照承諾,殺了魚妖,為她報了仇。後來,她有了身孕,自然也得嫁給我族兄……”
月穎定定地看着離莫,頗有種同命相連之福
“難怪你能譜寫出如此感人肺腑的曲子。”
離莫再度拔弄琴弦,將《比翼雙飛》又彈了一遍。
月穎腦補着他的愛情,一次閉關,一次變故,讓兩隻相戀鳥妖各奔西東,再遇意中人,卻成了別饒新娘……
好傷感!
月穎聽着聽着,哭得稀里嘩啦,“這……這算什麼比翼雙飛,是她與別饒比翼雙飛,你……你如果真愛她,就應該問明她的心跡。”
她當真了?還哭成了淚人。
她得多單純,他這故事當真如此令人感動。
離莫的心一軟,“那個……你……你別哭……”
“你問過她嗎?”
“我……問過,她為了孩子,她亦不能離開族兄,讓我忘了她,但她此生唯一愛過的人是我。”
啊——
月穎凝了一下,然後繼續哭。
離莫手足無措,他只是想讓她覺得,自己和她一樣,沒想她哭成這樣啊。“其實,只要她過得好,我就安心。喜歡她,就應該成全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