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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子不讀書了!”徐道勝端坐在書房中央,看着完顏康一身臭汗的跑進來,一臉怒容。

完顏康討好的笑了起來,走到徐道勝身後一邊捶背,一邊解釋道:“學生不是急着趕回來跟老師讀書,才跑的一身臭汗嘛。”

徐道勝肅然道:“我知世子在外並非玩耍,但世子學武如此用心,可是有志為將?若如此,徐某請辭!”

徐道勝乃金國有名的大儒,十八歲就中了舉人,後來不知為何沒有再考,完顏洪烈請他來做老師也是費了一番功夫的。

來到王府後,徐道勝發現完顏康聰明過人,不由喜出望外。據徐道勝了解,完顏康在皇孫一輩,聰明才智無人能比,加上完顏洪烈本就得寵,徐道勝便打起了培養下下代接班人的打算。

帝師,多好聽的名字,想來都讓人興奮不已呢。

結果完顏康學了沒多久,就找了兩個武夫來搶生意,上課的時間從早上挪到了上午。

對此,徐道勝雖然有些不大高興,可世子若能成就文武雙全之才,總歸是件大好事。因此,他暗中還舒了一口氣。完顏康這個學生實在是沒話說,就是接受能力學的太快了,按初時教學的進度,徐道勝自覺五六年後就教無可教了!

這陣子完顏康又在外面折騰了個什麼基地,徐道勝的授課時間又被迫挪到了下午。他初時想着,興許是小孩子心性,玩一陣就沒興趣了。

哪知道完顏康是來真的,還越搞越起勁。原本是約好每日申時回到府中讀一個時辰的書,結果今日快到酉時才回到府中。

徐道勝覺得自己的忍耐已經到了極限,做好了撂挑子的打算。

完顏康給徐道勝捶了一會兒背,又給他捏起肩膀和脖頸來。

徐道勝享受了一陣,心裡的氣不知不覺消了小半。他心中想到,這小子比我家的小兔崽子怎麼機靈那麼多,莫非真是天家子弟,果與常人不同。

於是徐道勝暗暗決定再給完顏康一次機會,看他怎麼說服自己。

完顏康看着徐道勝面色舒緩下來,才笑着說道:“老師,有道是,身體是讀書的本錢。我練好武藝,鍛煉好身體,不也是為了更好的讀書嘛!”

徐道勝奇道:“身體是讀書的本錢,這是哪位大家所云,徐某怎麼沒聽過?”

完顏康笑道:“此乃學生體會,最初學生跟老師學文之時,讀書半個時辰,便覺得疲乏難以為繼。如今學武數月,學生讀起書來,精神反是漲了不少呢。”

徐道勝覺得好像是這麼回事,又隱隱覺得有哪裡不對,但一時又說不上來。

其實最初完顏康跟徐道勝讀書,都是一清早就開始,這時候小孩子哪有不犯困的道理,到了上午或者下午時分,人都過了睡點,當然精神抖擻。

完顏康看徐道勝沒有反駁,又放心不少,接著說道:“學生學武,也不是有志為將,而是欲為將將之人,老師以為可否?”

徐道勝捋了捋三寸黑須:“世子此言不差。”

完顏康趁熱打鐵:“不如明日老師隨我到基地一觀?”

徐道勝思索了一下,便答應了下來。

次日一早,完顏康便與徐道勝一起,來到神兵基地視察工作。

徐道勝站在高台上,看着台下武場中兩百號人訓練、拿着木刀和木槍對戰,已是有幾分軍容整肅之感,並非小孩子過家家的玩樂之舉,不覺暗暗頷首。

徐道勝心中一動,問道:“世子,可喚一名兒童上前讓

徐某問問?”

“第三排第五名學員,上台報道!”

羅三應聲而出,快步跑到高台,向完顏康敬了個禮,喊道:“報告少帥,七號學員報道,請指示!”

完顏康也回了一禮,說道:“先生要問你話,你有問必答即可。”

徐道勝打量了一下,叫了羅三到一邊問了一些問題,然後便讓羅三歸隊了。

徐道勝接著說道:“世子,徐某還想再問幾個人。”

完顏康笑道:“先生儘管點兵。”

徐道勝便自己從隊伍中隨機挑了五個人出來,分別一一問話。

問完之後,徐道勝心中暗暗吃驚。他挑出來的五六個人,身世、地域都各有不同。但無論如何,這些學員都對完顏康尊敬不已,而且這種尊敬,不只是因為完顏康給了他們飯吃。

徐道勝看的出來,這些小小學員,只要完顏康一聲令下,必能捨命以報!

徐道勝看完學員訓練,與完顏康回到內室,分賓主坐定。

侍女沖好茶後,徐道勝示意她先出去,對完顏康嚴肅的問道:“此二百人,世子欲養為死士?”

完顏康不接此話,反問道:“先生以為我大金國形勢如何?”

這個話頭實在不好輕易接過,徐道勝思索了一番,才緩緩答道:“我大金國國力天下最強,但南有大宋,西有西夏,皆國之大患也。近年來,徐某聽聞北方蒙古部落興旺,其勢甚猛,也不得不防。但徐某以為,只要我大金明主在位,上下一心,國運自當昌隆有加。”

完顏康搖頭嘆道:“先生此言差矣,以學生淺見,我大金國已是危在旦夕!”

徐道勝微微變色:“世子何出此言?”

完顏康站起身來,望向屋外,開始侃侃而談:“以學生看來,我大金國內憂外患,亡國不遠也!外患者,老師言大宋與西夏皆大患,學生以為不然。大宋文強武弱,積弊已久,其國雖富,然虛浮無力,不足為懼也。西夏兵強,然而國小,軍力有限,去歲被我河西邊軍大敗後,十年內無力犯我。以學生之見,真正大患在北方,草原部落十數年間人丁興旺,其兵馬強盛,尤在西夏之上。幸好現在草原各部紛爭不定,尚無一統草原之人,否則便有當年我大金吞遼之勢。”

說到此處,完顏康眉頭緊鎖,本來自己穿越而來,必能大開金手指。但這年余時間,自己身上可是毫無異常,想起蒙古軍席捲天下之勢,完顏康不由陷入深深的擔憂中。

徐道勝正聽的入神,忽然發現完顏康停了下來,連忙問道:“世子說完了?”

完顏康回過神來,自嘲的一笑:“學生一時憂慮過甚,剛才說言外患,老師可有異議。”

徐道勝捋了捋三寸黑須,點頭道:“以徐某之間,世子所言有理,蒙古部落果然是我大金心腹大患,難怪王爺與榮王殿下此番親自前往蒙古封官。”

完顏康又道:“大金雖有諸多外患,如我國內政治清明,能用良將精兵禦敵,此外患皆不足道也。只是學生以為,千里之堤毀於蟻穴,我大金之危局,更在於內!”

徐道勝眉頭一皺:“世子慎言,當今皇上乃聖明之主。”

完顏康嘟了嘟嘴:“就我與老師兩人在此,還不能說些實話么!”

徐道勝走到門口,左右看了一下,這才關上了房門,坐回原位,對完顏康叮囑道:“這等話,切記不可與旁人去說。”

完顏康點了點頭:“這個我省的。”

徐道勝摸了摸他的腦袋:“那咱們師徒倆今天就好好說道說道。”

完顏康沉思了一會,才道:“先生所言,在國之上層,在於君。學生所言,在國之基石,在於民。荀子有云:君者,舟也;庶人者,水也。水則載舟,水則覆舟。咱們基地數百兒童家破人亡,流落至此。有因天災者,有因兵禍者,然多數是人禍所致。而人禍之中,十成有七八成與宗室有關。此數百人之遭遇,僅為冰山一角。以此而觀,我大金國內,良民流離失所者不下百萬,忍飢挨餓者更不知凡幾。若無外患,我大金尚可慢慢治理清理政治,民生疾苦亦可想方設法緩解。然我大金三面環敵,一旦民怨激蕩,頃刻便有覆舟之禍!”

徐道勝聽得冷汗直流,半晌才緩過神來,對完顏康道:“世子所言,是自己所思,還是他人所教?”

完顏康看着徐道勝,認真的說道:“是我自己想出來的。”

徐道勝長袍一掀,躬身拱手道:“世子天縱之才,徐某慚愧,徐某才疏學淺,不敢再為師也。”

完顏康大驚,連忙扶起徐道勝:“先生萬萬不可如此,學生對先生的敬仰,猶如滔滔江水連綿不絕。剛才所言,若有得罪,先生千萬別往心裡去。學生不過喜歡胡思亂想罷了,正要先生時時提點。”

徐道勝被完顏康一番言論所驚,一時有些慚愧,緩過來後他自嘲的笑了一陣,心中暗想:徐某得徒如此,何其幸哉!

過了一會兒,徐道勝心情平復下來,又接着追問:“以世子所見,我大金國該如何是好?”

完顏康想了想,認真的說道:“學生建立這個基地的本意,是想重現當年燕雲十八騎的傳奇。待到與這兩百學員熟習後,方知我大金內憂之重,絕非區區十八騎能救。學生雖是皇孫,但年幼言輕,即使欲有作為,也是無能為力。況且剛才學生所言,先生能聽得進去,我父王和皇爺爺都不見得聽得入耳!”

徐道勝點了點頭。

完顏康又道:“所以學生後來想到,不管今後如何,總歸得自己手裡有人,才能辦好大事。這兩百學員,不是學生的死士,而是我大金國的種子。”

徐道勝撫掌大笑:“世子此言大善,既然如此,徐某對基地學員的培養,還有幾點意見,供世子參詳。”

徐道勝不愧是有名的才子,不是一般腐儒可比,他一開口,便給完顏康提了幾個靠譜的建議:

首先,基地學員的培養,每個人都要建立檔案,做好嚴密的保密工作。

其次,基地學員都還是少年,練武訓練方面,要有張有弛,不可揠苗助長。

最後,基地學員不僅要學武,還要會讀書識字。若要種子發育成參天大樹,豈能目不識丁!

為此,徐道勝親自請纓,還搬來基地親自任教。

搬到基地兩日之後,徐道勝就有些吃不消了。

兩百隻羊,讓他一個人教學,即使分班上課,也說的嗓子冒煙。

完顏康看在眼裡,便主動問道:“先生可有知交好友,能請來基地教學?”

徐道勝聞言一喜:“徐某好友倒是不少,不知世子有何要求?”

完顏康伸出兩根手指頭:“第一,我不要那些只會之乎者也的腐儒,需得有真材實料才行;第二,為人必須可靠,莫要泄露了基地的底細。”

徐道勝捋了捋三寸黑須,想了一陣,才緩緩道:“徐某有兩個人選,不如明日請到王府,讓世子考較考較?”

“善!”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