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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道勝、黃藥師、黃蓉三人站在城頭的瞭望台上,目光投向城外敵軍大營之中。

“未曾想,這一營孤軍,竟如此勇烈!”徐道勝長嘆一聲。

天明已有一個時辰,在乞顏部大軍的重重包圍、切割之下,田大力和高有禮率領的一營騎兵越打越少,從城頭望去,這一營白袍騎兵,已經僅剩一連之數了。

然而,這僅剩的一連孤軍,沒有絲毫怯懦,沒有半分遲疑,堅定不移的跟着最前方的田大力,一邊奮勇廝殺,一邊高喊着“王庭已破,投降不殺!”的口號。

經歷過近十日的戰陣,黃蓉自忖已經見慣了生死,此時都不禁眼眶濕潤起來,哽咽着對徐道勝說道:“軍師,出兵救人吧!”

徐道勝苦笑着說:“怎麼出兵?怎麼救人?”

此時高有禮率一營孤軍襲營,雖然給敵人帶來了極大的麻煩,但有鐵木真坐鎮中軍,敵軍經過短暫的慌亂之後,軍心已然無礙。

乞顏部三面攻城依舊,城西由博爾術指揮,攻勢雖不如前幾日猛烈,但也令白馬城中不敢有絲毫輕忽大意。

城外敵軍藉著土包填高的通道,有數十處可策馬仰攻殺至城頭,立於馬上便與城頭齊平,但依舊無法輕易躍馬入城。

否則白馬城的防線,只怕早已崩盤。

而白馬城要出兵反攻,也無法從城頭躍馬而下,只有大開城門這一途。而在乞顏部大舉來犯之時,白馬城為防止敵軍以攻破城門,早已在城門內外澆水,在滴水成冰的寒冬,城門內外已經被厚達兩丈的堅冰凍住。此時若是想開城門,也是無計可施的。

黃蓉眼眶一紅,兩行淚水默默流下。一旁的黃藥師連忙掏出一塊絲巾,給女兒擦乾眼淚,一面勸道:“蓉兒,你先回去休息一會。”

黃蓉搖了搖頭:“我就在這,哪都不去。”

不多時,瞭望台下腳步聲大作,一行人奔了上來。

徐道勝回身一看,見是李莫愁和田小婉幾人到來,不由眉頭一皺。

田小婉大喊一聲:“哥哥!”

她搶到瞭望台前,望向城外敵營,只見敵營中有一股白衣騎兵在奮力拚殺,周遭密密麻麻全是敵軍。

遠遠望去,這一股白衣騎兵,便如在汪洋大海中的一葉扁舟,隨時有舟覆人亡之險。

而這一葉扁舟尚未覆滅,多半有賴尖尖上那個彪形大漢。

田大力自負神力無雙,以往練功時,一百多斤的禪杖在手,便如常人揮舞擀麵杖一般,從未有覺着沉重之時。從天明前一個時辰廝殺到此時,原本淡金色的禪杖已經變成黑褐色,田大力也覺得力氣漸漸衰減。

在離着白馬城尚有五里之時,高有禮尚且覺得有希望衝破敵營,立下赫赫戰功,留下傳世之名。

古有甘寧百騎踏營,今日高有禮不讓前人!

自從速不台開始指揮圍殺後,高有禮漸漸發現,將士們的戰損不斷累積,每一步的進行都變得分外艱難。

他不時抬眼望向前方,看着殺到白馬城下還有多遠。

數里之外的城牆,變的有如天邊一般。

高有禮分明感覺到,前頭田大力禪杖舞動的速度漸漸慢了下來,四周的喊殺聲,也蓋不住這頭蠻牛的喘氣聲。

高有禮知道,田大力一直壓着步伐,不讓大隊脫節。否則以他強絕的武力,殺開一條血路闖出敵營的機會,必會大大增加。

他看了看身後的將士們,又再次看了看白馬城方向,然後大吼一聲:“大力,先殺出去!”

田大力手上禪杖不停,頭也不回立刻大罵一聲:“姓高的,閉嘴!”

“老子還有一口氣在,就不會丟下兄弟!”

說完,他轉頭沖虎豹兄弟喊道:“你們倆,到後邊歇歇。”

虎豹兄弟聞言哪裡肯依,立馬嗆聲道:“閉嘴。”

田大力恨不得轉過身來,用禪杖在兩人頭上狠敲一記,可惜身前敵人太多,他無暇回顧,只得再次喊道:“稍歇,接力,做先鋒。”

虎豹兄弟跟在田大力身後廝殺,雖然也打殺了不少敵人,卻只算是撿田大力漏過的邊角料啃啃,兩人都覺得不大過癮。這時有機會做先鋒,兩個憨憨立刻笑逐顏開,稍稍撤回己方軍陣當中,掏出懷裡的肉乾啃了起來。

過了一會兒的功夫,虎豹兄弟啃完手裡的肉乾,又掏出塞在懷裡的酒壺灌了兩大口,便開始大喊起來:“大力哥,你下來,我們倆要做先鋒。”

田大力自覺已有些手腳酸軟,只得讓兩個憨憨臨時頂上,自己退後稍歇。他伸手到懷裡想掏出酒壺來喝,結果卻掏了個空,原來他使小旋風時,早已把懷裡的肉乾和酒壺甩了出去,卻因為專註廝殺毫無所覺。

“接着。”

高有禮從側後方丟過來一個酒壺,田大力接過之後,噸噸噸就喝了個清光。

高有禮破口大罵:“你奶奶的,也不給老子留兩口。”田大力打了個嗝,把酒壺往前一甩,嘿嘿一笑:“小高子,回城之後,爺爺請你喝個夠!”

高有禮知道,以自己這一營孤軍,若無城內守軍接應,即便有田大力這等絕世猛將,也決計闖不過敵軍的重重包圍。

想到這裡,高有禮的情緒有些低落,他抬頭看了看不遠處的白馬城,想問一句:咱們還回去的嗎?

可話到嘴邊,他又收了回去,作為這一營騎兵的主將,即便到了絕境,他也不可露出怯懦和頹喪。

田大力轉頭一看,見到高有禮面上神色,不免猜到幾分心思。戰場之上,他也無法勸解,只大喝一聲:“小高子,大帥說過,一切敵人,都是紙老虎,咱們加把勁,就能殺穿了!”

“王庭已破,投降不殺!”他深吸一口氣,爆吼出聲。

高有禮被他感染,也重新振奮起來,跟着大吼出聲:“王庭已破,投降不殺!”

剩餘的將士們,也跟着高喊起來。

“王庭已破,投降不殺!”

在數萬敵軍的包圍之下,數百敵人毫無即將覆滅的恐懼、懦弱、無助之感,反而不斷高喊“王庭已破,投降不殺!”。

隨着這陣陣高喊,他們的士氣,似乎也在不斷攀升。

這陣陣高喊,隔着數里之遙傳到白馬城城頭,田小婉的臉上,早已淚流成河。

“軍師,能出兵救人嗎?”她轉過身來,跪倒在徐道勝身前。

徐道勝轉過身去,痛苦的閉上眼睛:“不能。”

李莫愁拉起田小婉,指着城外怒道:“他們是來救我們的,我們怎麼就不能救人!”

徐道勝閉目不再言語,黃蓉上前勸道:“軍師不是不肯救人,實在是大軍沒法出城。”

李莫愁在城頭廝殺了好幾天,也從一個不知兵法小白,進化成為略知兵事的主母。她聽了黃蓉的勸解,頓時明白過來,不是徐道勝太過冷血不願發兵救人。

只是李莫愁性子倔強,又看着田小婉悲痛欲絕的模樣,總覺得自己還能有什麼法子,她思來想去,忽的大叫一聲:“大軍沒法出城,咱們有武功在身的,可以殺出去救人!”

“小婉,你去不去?”

田小婉原本只在一旁默默垂淚,聽了這話頓時精神起來:“我去,我去!”

徐道勝連聲勸阻:“你們身系一城安危,豈能出城范險!”

他這話剛剛說完,李莫愁就瞥了他一眼:“你管得着嗎!”

徐道勝大感頭痛,只得求助的望向黃藥師,指望這位長輩出聲勸阻。

黃藥師點了點頭:“莫愁說得對,大軍沒法出城,咱們可以殺出去。”

黃藥師本是長輩,不但武功高絕,亦是智計過人,在眾人之中的威望不做第二人想。

聽了他這一句肯定,李莫愁振奮起來,田小婉連忙抹去臉上凍成冰渣子的眼淚。

黃蓉的雙手,握到腰間雙刀之上。

張喜兩根鐵棍一敲,紅着眼低吼一聲:“殺出去!”

徐道勝愣住了,本來以為是隊友,結果你老人家臨陣反水……

他雖然被委任為城內總指揮,但面前這幾人,除了張喜之外,黃蓉這幾位主母倔起來,他哪裡指揮的動。便是張喜這一員虎將,昨日損了兄弟,如今滿眼通紅,只一心想殺敵報仇。

“藥師兄,幾位主母的安危,重於泰山!”徐道勝最後嘗試勸阻一二。

黃藥師微微昂首:“有我在,必能護的周全。”

徐道勝搖了搖頭:“白日沖陣,與夜間襲擾不同。”他知道黃藥師武功高絕,加上與周伯通每夜前往敵營襲擾都能全身而歸,不免有些自信心爆棚。

若是以往,黃藥師定然不把徐道勝這話當回事,但交戰近十日來,他也深深體會到了戰爭的殘酷,了解個人武功在戰場上的局限性。他略做思索,才道:“我們尋機救人便回,救得幾個算幾個。”

徐道勝聽了這話,略略放下心來。黃藥師這話的潛台詞就是,救了田大力一個,就算是完成任務了。

以黃藥師近乎當世第一人的武功,加上黃蓉幾人輔助,想來或許能安全救出田大力。

正在此時,登登登又有幾人登上城頭,在徐道勝面前單膝跪地:“軍師,無雙請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