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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宗正為我宗親諸事奔波數十載,偶有小錯,還望聖上念其勞苦功高,對其網開一面。”

出聲之人名為完顏洪英,原為樞密院正使一職。完顏洪英按輩分算是完顏康的堂叔,此人才幹在宗室之內不過泛泛,但因得完顏永濟喜愛,才做到了樞密院正使的位置。

完顏康原先預着有人要出來撈一把完顏永濟的,在他心中,完顏洪熙或完顏洪毅可能都是率先出頭之人,沒想到此時卻是此人冒頭,想來或許是這樞密院近乎被廢之故吧。

他看了看完顏洪英,輕描淡寫的說了一句:“明日寅時一刻,午門公審,諸位均可前來一觀。”

“退朝!”

完顏康站起身來,轉向後殿。朝堂上眾人陸續退朝,三五成群往宮外行去,一邊小聲議論着今日的所見所聞,消化着巨大的衝擊。

這日能立於朝堂之上的,除卻完顏康的親信之外,都是朝中三品以上大員。隨着眾人各自回府,將新皇登基後的新規傳播開來,整個中都一片沸騰。

對於中都的滿城老少而言,完顏康是一個陌生又熟悉的名字。這位新皇帝為趙王世子時,就折騰出足球協會這麼一個新鮮玩意來,算是引領了一個時代潮流。只是近年來,完顏康多在草原,甚少在中都出現,關於他的消息更多隻為少數高層人士所知。

廢除跪禮、限制皇權、依法治國等理念的推出,令各路有識之士,開始議論紛紛。

有人稱此舉乃開創千古先河,必為萬世不朽之基。

有人稱此舉乃異想天開,或如王莽新政一般,不過曇花一現。

也有人稱新皇以武立國,天下尚未平定即自縛手腳,未免有些不智。

如此種種,不一而足。到次日一早,前來午門外觀摩公審的王公貴族、大小官吏、年輕學子、已將午門外圍的水泄不通。

圍觀群眾的數量之多,將主持公審的公孫玉,都嚇了一跳。請示完顏康後,公孫玉下令五品以上官員,可進入公審近處,另外還隨機選擇百姓數十人,就近觀審。

寅時一刻,在秋日的朝陽斜斜照耀下,在一片威武聲中,一襲灰袍的完顏永濟,坐着輪椅被推至公審台下。

“台下何人?”公孫玉驚堂木一拍,大喝一聲。

完顏永濟抬起頭來,輕蔑的看了公孫玉一眼:“爾乃何人,敢來審我。”

公孫玉再將驚堂木一拍,喝道:“大膽,殺威鞭何在!”

隨着着一聲大喝,梅超風從一旁掠出,她伸手抓起完顏永濟的後頸,將其從輪椅上拎起,嘿嘿笑了兩聲,這才向公孫玉問道:“大人,抽幾鞭?”

在場眾人,絕大多數都不知道梅超風是何方神聖,但從其枯瘦的面容、黝黑的雙手、陰慘慘的笑聲,都不免生出幾分不寒而慄之感來。而被拎在她手中的完顏永濟,只感覺一股滲人的寒意從她手上傳出,混不似生人模樣。

鞭子還未抽,完顏永濟就險些屁滾尿流了。

“先抽六鞭。”與旁人不同,對梅超風這個鬼見愁似的人物,公孫玉倒是喜歡的緊,梅超風今日在場,都是他特地找完顏康討要來的。

梅超風陰慘慘的一笑:“六鞭少了些,不過癮啊!”說話間,她將完顏永濟擲於地上,右手銀鞭刷的揮動起來。

完顏永濟應聲慘叫。

梅超風哼了一聲:“沒用的東西,姑姑都沒用力,就叫成這樣。”說話間,她下手不停,刷刷幾下將六鞭抽完,一閃身就躲到衛兵身後去了。

裘千仞站在完顏康身後,見着梅超風鞭法和身法都非同尋常,心中微微一驚。他心道此人武功雖不如我,但若真是生死相搏,倒也算是個難纏的角色,不知主上從哪網羅了這等高手。

完顏永濟挨了一頓鞭子,趴在地上痛的直哆嗦,哪還有半分氣勢。公孫玉也不令人扶他起身,就這麼繼續喝問:“台下何人?”

完顏永濟不敢再行挑釁,只得老老實實回答:“老夫完顏永濟。”

“你被捕之前,官居何職位?”

“老夫原為大宗正,也曾被冊封潞王……”說到後面,完顏永濟一來力弱,二來羞愧,聲音越來越小。

砰的一聲,公孫玉再次將驚堂木一拍:“驗明正身,公審正式開始。今日本院開堂公審潞王、大宗正完顏永濟通敵叛國、貪污、受賄以及巨額財產來源不明一案,本案由最高法院首席大法官公孫玉擔任主審,皇帝陛下和榮王殿下任陪審員。下面,請監察院宣讀完顏永濟罪狀,並出示證據。”

一個監察員站起身來,開始誦讀:“完顏永濟,犯通敵叛國罪,主要罪證在此,密信十五封,請法官查閱。”

這些密信,都是從完顏永濟家中抄出,公孫玉早就看過。為了走個程序,他將信件一一掃過,便下令傳閱給完顏康和完顏洪熙。

完顏康看完密信,面色毫無變化。

倒是完顏洪熙看完之後,氣的滿臉通紅,他怒而起身,指着完顏永濟罵道:“老狗,你……”

原來這些密信,都是完顏永濟與完顏綱的來往信件,從密信之中已可看出,完顏永濟早已與完顏綱暗中勾連,老賊許諾完顏綱若是打到中都他會如何在內策應,顯然是做了腳踩兩隻船的準備。

完顏洪熙本想大罵完顏永濟一頓,但罵了兩句之後,見着他此刻的慘狀,不由無言起來,只將手中信件傳與一旁的王公大臣。

完顏永濟把這些密信都藏在書房密室之中,自以為萬無一失。他何曾想過有朝一日,他的府上會被人抄家。

“完顏永濟,這些信件,你有何辯解?”公孫玉出聲問道。

“老夫是與南逆有些通信,不過與之虛應,從彼處打探些虛實罷了。”完顏永濟心道所有罪狀之中,通敵叛國是絕不能認的,所以到了此時依舊矢口否認,還倒往自己臉上貼金。

公孫玉大怒,有心再請梅超風出來,讓完顏永濟這老狗徹底服軟。

完顏康看出他的意圖,輕輕搖了搖頭:“證據確鑿,無需多事,你記得,刑訊只能用在不得已之處。”

公孫玉點了點頭:“遵命。”然後他轉頭看向左側:“監察院,請繼續宣讀罪狀。”

“完顏永濟,犯貪污罪、受賄罪、巨額財產來源不明罪,有陳某、完顏某某等人的證言、軍需物資出入單據、抄家所得財產明細,足以證實。”

“完顏永濟,你有何辯解?”公孫玉將證據清單匆匆一掃,又出聲喝問。

對所謂受賄、貪污之罪,完顏永濟絲毫不以為意。在他想來,這滿座文武大臣,又有哪個是靠俸祿過活的。

這大庭廣眾之下,把這些個拿來說事,不怕滿城文武造反么!

公孫玉見完顏永濟不答,繼續道:“本院提示你,若是選擇沉默,便當你承認監察院所提證據,沒有任何辯解。”

完顏永濟冷哼一聲,依舊不做回應。

公孫玉見此人如此輕蔑,本有心發作一番,但念及完顏康剛剛提過不得隨意刑訊的話,他壓下心中惱怒,轉過頭對左首道:“煩請宣讀完顏永濟抄家財產明細。”

監察官繼續宣讀:“完顏永濟抄家所得財產如下:地契二百三十八張,合計宅院五十二處、良田十二萬三千八百七十二畝;金銀共計一千零五十三萬餘兩;蜀錦、絹帛等五千餘匹;各式珠寶、奇珍,共計二十三車……”

隨着監察官念誦抄家所得,周遭的議論之聲,開始嘩然起來,喊殺之聲頻出。完顏永濟的臉色,開始愈顯蒼白起來。

大金分裂之後,如今一年的稅賦收入,摺合不過在三四百萬兩白銀,完顏永濟家中所藏,居然抵得上大金幾年的稅賦!

什麼叫富可敵國!

什麼叫國之蛀蟲!

完顏洪毅原本還想尋機向完顏康求情,此時也不免有些獃滯,他以為完顏永濟雖然愛財,但也算是個忠厚長者,沒想到……

最終,公孫玉當場發落,對完顏永濟處斬立決。

到了此時此刻,無人再有異議。

完顏康大發慈悲的賜完顏永濟不流血而死,還給其家人留了兩處宅院和少許田產,絲毫不行株連之策。

眾人心頭漸安,既然新皇如此仁慈,想必京中再無動蕩。

審判完畢,完顏康笑眯眯的說出一句話來:“諸位,且慢行一步,我還有一事要說。今日所定完顏永濟數罪,其中巨額財產來源不明之罪,諸位可曾聽過?”

“不曾。”

“公孫大法官,你給大家解釋解釋。”

“遵旨。諸位大人,第二十八條,凡我大金官員,家財明顯超出其俸祿及其他正常收入者,輕則罷官免職,重者可判處死刑。”公孫玉笑眯眯的念了一段。

“大人,這條罪名,是從革新元年起算?”有聰明人醒悟過來,立刻問出一個關鍵問題。

“非也,自然是從我大金立國之日起算!”

公孫玉此話一出,在場的王公大臣,無不悚然而驚。部分膽小的,更是當即下跪,向完顏康處叩首不已。

公孫玉朝完顏康拱了拱手,轉向眾人道:“聖上仁慈,不忍過度苛責,許諸位三日時間清算家財,更許諸位保留適度田宅和三倍合法家財。從今往後,一切以律而行。”

說完,他頓了一頓,語氣森嚴起來:“第三十三條,掩飾、轉移、隱瞞犯罪所得,輕者處一倍以上罰金,重則處刑十年。”

公孫玉提了幾次,在場眾人開始有人怯怯私語,這究竟是個什麼?

完顏康起身四面掃視一周,朗聲道:“自今日起,與全面廢除,即刻張貼於城門與各處要道,並發全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