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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王父子兩人都是行動派,商議停當後,便立刻着手布局此事。

過了數日,朝會大小事看着議完,掌印太監得皇帝眼神提示,大喊一聲:“列位臣公,有事早奏,無事退朝。”

話說這金國朝議制度,原本極為簡單,仍保留游牧民族議事風格,小事均由各部自行決定,遇上大事方才由皇帝召見王公大臣一起共商。

到了完顏璟做皇帝後,他喜好文事,愛學漢制,便將宋朝的一套朝議制度照搬而行。

金國王公大臣們,初時均不適應,三天兩頭請假曠工。

完顏璟豪不動怒,面對這種陽奉陰違的舉動也是聽之任之。

但半年之後,這些王公大臣們,都老老實實的來上朝了。

你道為何?

因為朝中大事,都在朝議中定了下來。

那些經常請假曠工的王公大臣,尤其原本是各部首腦的,如此一來好像失了權柄,成為擺設一般。

完顏璟上位後,本因為較為文弱,帝威不顯,大權多被老輩王公大臣分了,一些老輩王公甚至私下都敢直呼其名。

直到完顏璟用了這麼一手後,以柔克剛,輕輕巧巧就把皇權收歸手中,偏偏還讓這些王公大臣無話可說。

誰讓你請假!誰讓你稱病!

皇帝可沒剝奪你們的權力,是你們自個不來上朝的。三天兩頭生病的大爺,皇帝沒撤了你的職換別人上來,已經算是極其仁慈了。

完顏璟通過這一招收攏權力後,又略略改了改朝議之制度,由每日一朝改為三日一朝,這下便算是皆大歡喜了。

平日里掌印太監這麼一喊,眾王公大臣便都依次退去了,不妨這日趙王完顏洪烈出列道:“臣有事上奏,還請樞密副使和太府監暫留。”

完顏璟依言散朝,喚了幾人到南書房議事。

完顏洪烈向完顏璟彙報了蒙古局勢,建議原先戰略不變,只是將支持扎木合部落的資源向王罕的克烈部轉移。

完顏璟問道:“此等成例,何需再議,莫非要往這克烈部賜下的兵器錢糧還要增加?”

說話間,完顏璟微微皺了皺眉。

金國這些年來,國力減弱,府庫也不充裕,完顏洪烈自然知道皇帝的意思,他忙道:“回父皇的話,兒臣的意思,並非是要給克烈部多賜兵器錢糧。民間有雲,升米恩斗米仇,這些年給這些草原蠻子的恩賜已經盡夠了,要減些數量才行。”

完顏璟哦了一聲,才道:“洪烈此言有理,若是不用那許多,你自去辦好便是了。”說完他還打了個哈欠。

完顏洪烈知道父皇這幾年身體不如以往,每次上朝後都要小憩一陣,這不又打了個哈欠,便是示意自己趕緊把話說完。

完顏洪烈看了身側的樞密副使李喜兒和太府監完顏術兩眼,方才對完顏璟奏道:“啟稟父皇,往年送往草原的兵器糧草,多有不堪使用者,兒臣想興許是賜下的兵器錢糧數量過多之故,如今所需數目減少,還望兩位大人撥些上好的兵器和新糧才好。”

李喜兒乃是皇帝寵妃李師兒的長兄,佔著妹妹的帝寵,坐上了樞密副使這個位子,主管軍器監。此人既囂張又貪婪,不管朝中何人,哪怕是完顏洪烈這等親王,要從軍器監領兵器,都要雁過拔毛。

那完顏術當年兒子死在完顏洪烈手中,想拉着大宗正完顏永濟為他做主。一番殿前哭訴未果,但是靠着完顏永濟這顆大樹,為他打了可憐牌,居然還在完顏璟這謀了個太府監的職位。

太府監是主管大金財用錢穀的機構,實乃一等一的肥缺職位。這幾年來完顏術撈的錢糧無數,那喪子之仇早就淡忘了。畢竟他又不止這一個兒子,而趙王殿下,無論如何都是他自個掰不動的。

完顏術投入完顏永濟麾下,自然聽從潞王大人的命令,逮着機會就噁心完顏洪烈一回。

這兩人聽完顏洪烈這麼一說,紛紛唱起苦來,一說這兵器保養維護如何艱難,一說這幾年來年景不好,太府監都是入不敷出。

總之是各種苦處,聽得完顏璟呵欠連連。

完顏璟不耐煩了擺了擺手,止住兩人的唱苦,轉向完顏洪烈道:“皇兒既然提出縮減恩賜,還用幾多?”

完顏洪烈道:“配備萬人便可!”

前幾年來,送給扎木合的兵器糧草都是按三萬人的標準安排的,這下完顏洪烈主動提出縮減開支,一下少了一大半,讓完顏璟心裡感覺輕鬆不少。

完顏術和完顏洪烈之間的齷齪,完顏璟其實心中有數,李喜兒的為人,他也是聽說不少。再讓兩人扯皮下去,也就沒完沒了,完顏璟坐正身姿,肅然道:“兩位愛卿,既然趙王所需物資只需以往三分之一,你二人無論如何,都按趙王意思去辦便是了,勿要多言!”說完他揮了揮手,讓幾人退下不提。

三人聞言告退。

完顏洪烈心想自己都主動讓了一大步了,又有皇帝金口玉言,想必問題不大了,哪知自己派手下去領兵器錢糧時,發覺這兩人還是拿些次品和陳糧應付。

完顏洪烈大怒,便欲進宮狠狠告上一狀。

其實依着完顏洪烈以往的性子,哪裡會去告狀,說不得直接帶兵去把這兩人收拾一頓,自己把物資搬回來了。只是這幾年他被完顏洪衍與完顏永濟打壓的厲害,趙王殿下行事都小心翼翼了不少。

完顏康正好在側,連忙攔住完顏洪烈道:“父王不用再去宮裡,且讓兒臣為父王分憂便是!”

完顏洪烈欣然同意。

完顏康點起府中數十家將侍衛,穿了一身錦袍,騎上小白龍,跨上寶雕弓,手持亮銀槍,殺氣騰騰的往太府監一處糧庫而去。

完顏術上位後,造假賬冊增添損耗貪污了不知多少錢糧。這廝貪了些錢糧還嫌不夠,又跟幾個大糧商勾結,每年秋收之後將糧商手中的陳糧與新入庫的新糧對調,從中牟利差價,賺的是盤滿缽滿。

歸屬於太府監的糧庫在中都城都設了四處,東西南北各有一處。完顏術雖然玩着新糧換陳糧的這套把戲,畢竟不敢做的太絕,是以他平日里將陳糧都放在西、北兩處倉庫之中,剩餘的新糧放在東、南兩處糧庫。若是自己人去領糧草,便帶他去東、南兩處倉庫,若是與他不對付之人,便是領去西、北兩處。

先前完顏洪烈派人去領糧草,完顏術便讓手下帶去北面倉庫領糧,完顏洪烈派出的家將也懂這些路數,便乾脆一粒米都未領,直接回報了趙王殿下。

完顏康這一去,便直接朝城南糧庫奔去,不多時便已經到了糧庫門口。

糧庫門口,歷來都有重兵把守。若是這守將盡忠職守,早就應該發覺完顏康來勢洶洶,便應該立刻擺好陣勢,做迎敵準備。

有道是,上樑不正下樑歪。太府監完顏術大人就是個貪贓枉法之徒,所用的手下能有幾分本事,多的是阿諛奉承之輩,少的是剛正能幹之人。

城南這處糧庫的主官姓梁,名森,此時日上三竿之時,才剛剛從溫柔鄉爬起,施施然的趕來上班。他也不在糧庫外站崗,一到此處便鑽進糧庫,躺進一張逍遙椅,準備睡個回籠覺。

這廝迷迷糊糊之間,似乎聽到有陣陣馬蹄聲傳來,卻絲毫不以為意,轉了身便要繼續睡去,突然聽到一聲爆喝。

“爾等主官何在!”

梁森啊呀吃了一驚,連忙從逍遙椅上連滾帶爬的奔了出來。

完顏康看着從糧庫內奔出的糧庫主官,一副衣衫不整睡眼惺忪的樣子,氣不打一處來,心道若都是這等幹事無能貪贓在先之輩充斥大金朝廷之中,安得不亡。

驅馬上前,銀槍刷的一下,停在梁森面前一寸,完顏康喝問道:“你可是這糧庫主官?”

這一下,梁森便險些屁滾尿流,驚慌道:“小人、小人是是是……”

完顏康拿出王府令牌晃了一下,冷冷道:“奉旨領糧二十萬石,着你即刻辦理!”

這城南糧庫之中,總共不過存糧百萬石,一下要出庫二十萬石,這可不是一個糧庫主官有權撥出的。梁森雖然被嚇的不輕,畢竟還沒失了魂,連身道:“這位大人,這麼多糧草,小人無權做主啊!”

“趕緊喚能做主的人過來!”

“是是是,小人這就去請太府監大人。”梁森忙不迭的就想開溜,離開這個是非之地。

哪知完顏康銀槍一伸,攔住他的去路,道:“你留在此處,派人去請便可!”

梁森無法,只得喚個機靈的小旗官,飛也似的搬救兵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