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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家的大門打開,溫玉春下意識往前看去,然後一呆。他做夢都想不到,眼前會出現如此明麗的少女,簡直就是天仙一樣。

少女明眸落在溫玉春身上。

“你是……仙女嗎?”溫玉春被她看得臉紅,結結巴巴道。他從少女身上感受到一股澄凈清澈的氣息。

宦娘笑了笑,搖頭,然後道:“不是,但也差不太多。”

她是天人。

溫玉春見她明媚動人的笑容,似乎天光都黯淡下來,眼前光芒都給少女絕世的容顏吸引住。

“嗨,公子正等你呢,還不進來。”

溫玉春不由神色大窘,他想起自己是來見先生的。

先前聽到徐家傳出的少女慘呼聲回蕩在腦海里,他心想,莫非便是眼前的她。

可是少女明麗,精神煥發,完全看不出在幾個時辰前遭受過任何痛楚。

“難不成昨夜她真的在陪先生侍寢,聽說做完那事,女子都會春色動人,容光煥發。”想到少女竟是徐先生的人,溫玉春頓時心中肅然。

只是她又是從哪裡來的呢?

溫玉春走在少女身後,瞧她姿態婀娜,不帶人間煙塵氣,更有一股清冷之意。他想着,如果不是看在先生面子上,於陌路相逢,少女自不會對他言笑,他更不會有跟少女說話的勇氣。

他又注意到少女的腳,玉足赤着行走在院子里,竟一塵不染,更無腳印。

偏偏沒有任何法力的波動。

少女沒有施展法術,彷彿她本來就潔凈無塵,輕若無物。

“她絕不是人。”溫玉春忽然醒悟過來。

人間的女子再好看,亦可見一點瑕疵,或是雀斑,或是淡痣,或者夜間被蚊蟲叮咬爬過,留下紅印。

少女露出的皮膚什麼瑕疵都沒有,白且晶瑩。

而青絲柔順,飛揚之間,彷彿瀑布,又給人一種深切刺骨的寒意,生人勿近。

他卻不知木魚里那些煞氣,尚有一些煞意殘留,積蓄在少女青絲里。

少女的長髮,亦可以算是一種含有煞氣的法器了。

不一會,到了堂屋。

徐清剛用完早點,對溫玉春道:“這麼早過來,有什麼事嗎?”

溫玉春恭敬一禮,道:“先生,我想去看下李前輩。”

徐清笑道:“你想去便去,這種事不用問我。”

溫玉春點點頭,說道:“我以為先生會有什麼話吩咐我帶給他,所以才會來打擾你。”

徐清心想,我跟他又不熟,有什麼好帶話的。而且我要是說了什麼話,那傢伙跟你一樣,腦補一通。本來就元氣大傷下,說不定又傷上加傷,萬一一身修為給廢了,豈不都是我的過錯。

他還等着李傀儡痊癒後,好好跟李傀儡交流一番呢。

是了,千萬要讓李傀儡養好身體。

徐清輕咳一聲,說道:“算了,還是有話要跟你說清楚。你看他便去看他,千萬不要提到我。你也不必問我緣由,且照做。”

他就怕溫玉春多嘴多舌,在李傀儡面前提到他,讓李傀儡對他生出什麼情緒來。

溫玉春不明白徐清的意思,但轉念一想,先生此話自有深意在,只是他肉眼凡胎,不能明悟。

總之,先生的話終歸不會有錯。

他謹記這一點,道:“是。”

他猶豫一下,卻沒有立即告退。

徐清道:“還有什麼事?”

溫玉春支支吾吾地看向少女道:“我還不知道這位姐姐該如何稱呼。”

徐清笑了一笑,說道:“她是我新收的侍女,叫做宦娘。想必你也瞧出她不是人了。”

溫玉春雖然早有猜測,但是自徐清口中得到證實,心中仍是頗有震動。

不是人,也不像是狐仙,且是先生新收的侍女。

宦娘姐姐說她不是仙女,卻也差不太多。

溫玉春做出一個大膽的揣測,難不成宦娘姐姐是徐先生剛剛點化的。

他想到此前王道士說他們這裡本是聚陰之地,有鬼物修鍊。

對上了,一切都對上了。

宦娘姐姐原本是厲鬼,但是被先生以大法力點化,得了仙氣,方有如此模樣。昨晚那些慘呼聲,自也是先生除魔的手段,褪去宦娘姐姐身上的凶神惡煞之氣。

他此前猜測,着實大謬,也是對先生不敬啊。

“先生手段,真可謂是堪比造化之主。往常只聽說過高僧大德能超度惡鬼,哪有過這般偷天換日的神通,直接令惡鬼成為天女。這是使微末凡塵,抵達九天之上的造化。”

他對徐清更生出濃濃的敬畏。

想來,先生在天界之中的真身,怕也是了不起的大人物。

先生化身在人間行走,他能遇上,真不知他前世修了何等福分。

徐清平白收了溫玉春一份敬畏之情,其實沒多高興,畢竟現在溫玉春的情緒,對他有點雞肋了,食之無味,棄之可惜啊。

不過年輕人就是不一樣,身子骨是真的好,給徐清產出這麼多,還一點都不虛。

徐清覺得溫玉春還是有潛力可以挖掘,所以不打算放棄他。

何況一絲一縷的法力也要當做來之不易,要分外珍惜。

一文錢也是錢!

溫玉春又朝着徐清和宦娘先後躬身,道:“先生、宦娘姐姐,那我先告退了。”

徐清點頭。

待得溫玉春走後,宦娘有些苦惱道:“公子,他既然不是你徒弟,我往後怎麼稱呼他為好呢?總不能叫他溫公子什麼的吧?畢竟他對你那麼恭敬,我這樣叫他,不是很合適。”

徐清笑了笑,說道:“你都不是人,講人間的禮數幹什麼。想怎麼叫就怎麼叫。”

宦娘道:“既然公子這樣說,我以後叫他小春子,當他姐姐。”

徐清莞爾道:“我瞧你本來就想這樣叫人家,只是你當什麼姐姐,當人家姑奶奶還差不多。”

宦娘委屈道:“我也才死十幾年,頂多算他姑姑。”

徐清捧腹笑道:“我怕你當了他姑姑,他得斷一條手臂。你還是做他姐姐吧。”

宦娘不明所以。

徐清也知道她不懂這個某部小說里的梗,但也懶得說。

不過他忽然想到一件事,他自己滿世界去尋找修行者,其實沒什麼必要。他找修行者無非是為了修行者對他產生情緒,好幫他化生法力出來。

其實一個人對另一個人產生情緒,未必要面碰面。

他如果寫一些文章、小說出去,給一些修行者瞧見,也可能對他這個作者產生好奇、敬佩甚至厭惡之類的情感。

畢竟修行者也有隱藏在世俗的,他要是寫的文章、小說影響力夠大,也會被瞧見。

“我還可以寫點東西給李傀儡,暗示他給認識的修行者瞧瞧,由此作一番試驗,看能不能由此收穫多少法力。”

做文章出書,可以看做廣撒網;給李傀儡寫點東西,便是放線釣魚。一旦證明有用,兩者可以齊頭並進。

徐清心情大好,對着宦娘道:“過來,讓公子抱抱。”

宦娘臉一紅,說道:“公子,現在是白天呢。”

她嘴上這樣說,身子還是不自主靠近。

作為一個全部都屬於徐清的卑微小侍女,着實沒法拒絕主人的任何要求呢。

徐清當然是因為跟宦娘無意中說的話,方才聯想到剛才那些事,所以一時高興。起身抱了抱小侍女,雖然柔軟無骨,卻也冰冰涼涼,像個水娃娃。

他把宦娘放開,道:“好了,公子昨晚給你折騰得沒睡好,要回去補補覺了,晚飯時再來叫我。”

他是拖延癌晚期,自不會一想到什麼事情,就立即付諸行動。

另一方面,有個侍女着實不錯,以後他都不用操心家務了。可惜暖不了床啊。

溫玉春到了葛府。

他告訴門子自己的身份。

過了一會,便有一個僕人領着溫玉春進去,轉過一個花園,眼前便是內院,卻不是大戶人家見客的外院花廳。

一名婢女走過來,僕人於是離開。

婢女很是有禮貌道:“溫公子,夫人有請。還請你跟我進去。”

溫玉春為難道:“我是來見貴府老爺和李前輩的,而且我一個男子,進內院去見夫人,成何體統。”

婢女面露難色道:“這是夫人的吩咐,溫公子你不進去,婢子要被責罵的。”

婢女再三懇求,溫玉春憐香惜玉下,只好進去。

內院也要一座花園,走過後是個小築,溫玉春被婢女領進去,裡面有一道帘子。

“你們都下去吧。”帘子里傳出一道溫柔的婦人聲。

於是婢女們告退。

隨後帘子打開,走出一個半老徐娘。

孤男寡女共處一室。

溫玉春心怦怦直跳,早聽說一些貴婦喜歡年輕男子,莫不是這葛夫人看上他了?

他暗自告誡自己,一有不對,便立即抽身。

哪知道貴婦一出來就對溫玉春下跪。

這跟溫玉春想的完全不一樣,他連忙道:“夫人快起來。”

貴婦嘆口氣道:“溫公子,我這也是沒辦法了,才求到你頭上,還請你救救我家老爺。只要你能救我家老爺一命,這葛家什麼東西你都可拿去。聽說溫公子尚未婚配,小女也有些姿色,只消你看得上。妾身便做主將她許配給你。”

溫玉春聽完後,連忙出門,不敢回頭看貴婦一眼。

他好歹有些修行,葛府的僕人也攔不住他。

沒多久,便奔回自家。

原來他見貴婦說出那等話,便知葛府有大麻煩。他修行淺薄,怕是幫不上什麼忙。人家求到他,自是因為他背後有徐先生。

溫玉春也不蠢,想明白這些後,立即抽身離開。

徐先生對他恩重如山,他溫玉春自己出事不要緊,卻萬萬不能給徐先生招惹是非。

他定了定神,忽地想起適才離開時,先生的囑咐。

“你看他便去看他,千萬不要提到我。”

溫玉春恍然大悟,“原來先生早知葛府的事,方才有言在先。這一切先生早已料到,先生不說明,亦是對我的考驗?”

溫玉春忽地冒出冷汗,若不是他果斷離開,說不準就把先生牽扯進去了,如此一來,豈不是沒法通過先生的考驗。

他生出一股後怕。

對徐清更是又敬又畏。

“我現在該回去向先生復命,或許先生還另有新的考驗給我。”溫玉春福至心靈,便往隔壁去,見到宦娘,說是要見先生。

宦娘瞧他來,道:“公子正在睡覺。”

溫玉春心中一動,說道:“我在這裡等先生醒來。”

“這自然又是先生的考驗了,看我是否沉得住氣。是了,我也來得太急。先生故意睡着,乃是讓我趁這段時間,好好思索葛府的事。在先生醒之前,我得將葛府的事整理推斷出來,稟報於先生。前者我去葛府,乃是先生考驗我的決斷;接下來,先生自是要考驗我的才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