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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老薑,你和這個冶建公司很熟?”

稀土所的姜大軍所長現在大概50出頭,他皮膚黝黑,五大三粗,應該是長期從事過野外作業,渾身上下有一股粗獷的氣質,完全不像什麼科研所的所長。

然而人不可貌相,人老薑可是當年“哈軍工”的高材生,真正的材料專家,參與過多項秘密課題攻關。現在是形勢使然,國內整個大環境都不行,這才逼迫他為五斗米折腰,屈尊跑到這山溝溝來參加兩個村民的婚禮。

說實話,老薑的到來,真正有點不好意思的其實是李華勇自己,所以他才用上“老薑”的稱謂,想以此來和對方套套近乎。

聽到李華勇詢問,姜大軍咧嘴一笑,外表粗礦的他,一開口就暴露出像他這種知識分子不懂長袖善舞的本質。

“這個其實我和他們也不怎麼熟。”

李華勇笑道“那這個紅包”

“小李你可能不知道,真要說起來的話,我們所和他們這個公司,原來也算是一個系統,所以我才”

李華勇含笑聽老薑介紹這家冶建公司的情況,對於他說“原本也算一個系統”這話,李華勇當然也聽得懂。

中國的冶建公司幾十家,番號也像鐵路工程局一樣排到了20多位,在這麼多家冶建公司中,有一部分隸屬於早年的冶金部,一部分隸屬於有色金屬總公司。

但無論隸屬於什麼部門,作為行業建築公司,冶建公司和金屬有千絲萬縷的聯繫,而大家都知道,稀土其實也是一種金屬。雖然它到底算什麼金屬?李華勇至今還搞不清,但它肯定是金屬無疑。

而這個,就是老薑說“原本也算一個系統”的意思,想必老薑他們的稀土研究所,之前肯定是和這家冶建公司有過業務交集,甚至兩家關係還算不錯,所以這次他才會幫對方帶過來一個紅包。

果然老薑開始介紹他們所和這家冶建公司的淵緣,李華勇對其他沒有興趣,在和老薑交談的時候,李華勇只是隨口問了一句

“這家冶建公司,現在的日子應該很難過吧?”

老薑沉默了,過了好一會,他才默默點點頭。

李華勇同樣沉默。

前世李華勇雖然是快到新世紀時候才參加工作,但作為一個業內老鳥,他對這個兄弟單位“日子之難過”也是有所耳聞。在李華勇當年剛參加工作的時候,國內幾十家冶建公司中,日子過得很滋潤的幾乎沒有,能維持正常運轉的其實已經不多,而其他大多數,都已經是困難重重舉步維艱,存在大面積虧損現象。

之所以出現這種情況,李華勇還是認為一句話可以概括大環境使然。

由於咱們國家之前一直施行計劃經濟,這就造成大多數行業建築公司,他們的興衰和整個行業息息相關,所處行業日子好過,行情不錯,那麼他們的任務量就相對飽滿,日子還能過得下去。而一旦所處行業不行,首當其衝的就是這些行業建築公司。

而在如今這個年代,無論是現在還存在的冶金部,還是即將成立的有色金屬總公司,他們的日子當然不算好過,這也造成大部分冶建公司日子難過。

另外冶建公司還有一個特點,就是由於咱們國家工業布局的問題,在早年的時候建設了大量的“三線工廠”,這就造成了有很多冶建公司蘊藏在大山深處,身處某窮鄉僻壤。

這是一個很大的問題,尤其對一家建築公司來說,這甚至算是一個缺陷,一個致命缺陷。李華勇認為,可能正是因為這兩個客觀原因,這才造成這年代冶建公司的日子普遍難過。

和鐵路工程局這樣的單位相比,艱苦條件倒是都差不多,但任務肯定沒人家飽滿。和華建九局這樣的單位相比,冶建公司又吃虧在沒有佔到一個好地盤,這就是冶建公司現在的處境了。

“唉!也是難為人家了”

李華勇捏着手中那個紅包,心裡默默發著感慨。李華勇甚至還知道,冶建公司現在的日子雖然難過,但最難過的日子其實還沒到來,套一句俗一點的說法,冶建公司“最長的嚴冬”,那還要等到幾年之後老毛子解體的時候。

大家都知道,老毛子一直都是個重工業還算髮達的國家,也是一個礦產資源非常豐富的國家,而它那麼一解體,就在那幾年期間,對礦產資源類行業衝擊巨大,在國際市場,當時各類重金屬價格大幅下挫。

到那個時候,才是冶建公司真正的冬天了。前世有很多冶建公司,就是沒抵住這一波衝擊,紛紛走到了破產邊緣,而能抵住這波衝擊的,那基本都算是鳳凰涅盤,重組後到後世活得很滋潤。

“這家公司,這家公司嘿嘿,拎着豬頭還真能找到廟門啊,有前途”

李華勇捏着那個紅包繼續在那浮想聯翩。兩世為人的他當然知道自己手中為什麼會有這個紅包,這是因為年前的時候,自己讓林應彪發出投標邀請的幾家單位中,恰恰就有這家冶建公司。

李華勇不是那種正義感爆表的真正憤青,更不是什麼聖母,要說這種行為雖然有“鑽營”的嫌疑,但人家這不是某領導為自己的私利以權謀私,因此在李華勇看來,這其實屬於人之常情,這種行為的性質,其實就和夏明煥等人特意跑一趟李家坳沒什麼兩樣。

甚至從某種意義上說,李華勇對這種行為還有一點點讚賞。為什麼這樣說呢?因為李華勇自己就深有體會的,他自己前世就搞過相當多的投標工作,而像李華勇這樣的人,他就經常面臨“拎着豬頭找不到廟門”的困惑。

而人家呢?如果把這個紅包比喻成一個豬頭,那麼這個豬頭的大小是另一回事,起碼人家能找到自己這裡來,這算是真正的“找對了廟門”。

正是因為這個原因,所以李華勇要感慨一句“有前途”了!

當然嘍,李華勇儘管感慨這家冶建公司“有前途”,也同情他們的境遇,但他內心卻沒有任何改變。

給一個這麼大項目尋找一家好的施工單位是一件大事,而這個項目對自己如此關鍵,和自己的前途息息相關,那麼作為一個心智成熟的人,李華勇當然不會因為一個紅包就改變原先設想。因此在這個時候,李華勇依然認定這個項目由華建九局來乾沒變。

只可惜在幾個月之後,李華勇還是改變了。當然嘍,李華勇之所以做出改變依然不是因為那個紅包,而是這家冶建公司做的另外一件事。

或許可以這樣說正是因為這家冶建公司做的這件事,才算是真正找到了李華勇的“廟門”。

時間來到了1987年4月,目前整個工程進展順利,隨着幾個月施工,一個工業園已經初具雛形。

而到了這個時候,陶瓷廠的建設也提上議事日程了,到了4月下旬,5家公司製作的標書也終於集中到南江省省建委。

“熊處長,能不能讓我先看看那些標書呀?對,我就先看看那些技術標。”

“行,小李你先拿去吧”

李華勇是代表業主林氏集團的,用後世的說法,他類似於“評標委員會的委員之一”,甚至說是評標委員會的老大都不為過,他想先看看標書,這當然沒有任何問題。

李華勇就是在看過標書之後做出改變的,當他看過那家冶建公司製作的標書,他陷入了沉思。

想了整整一個晚上之後,第二天,李華勇首先撥通了鵬城華建九局的電話

“喂,我是李華勇,請問張永平張總在嗎哦?張總還在湘省?那行,那我就找夏總對對,三公司的夏總工,如果他方便的話,請他馬上來趟南江嗯,我知道是一個星期後正式開標,我現在請他提前來一趟好的好的,請你轉告他一聲,或者請他給我來個電話也行好的好的,謝謝。”

現在的李華勇怎麼說也算有點分量,因此他的話還是有點效果,在打過電話的第二天下午,李華勇就在石門縣見到華建九局的一行人。

只不過在見到和夏明煥一起來的人之後,李華勇還是嚇了一跳

“蔡,蔡總,你怎麼親自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