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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人見到女人,尤其是漂亮的女人,腦子裡不外乎想着兩件事。

華安也不例外。

腦海中的怦然心動,與身體上的蠢蠢欲動同時而來,讓早上還是乞丐身份的他很是自慚形穢。

慾望的背後,是你有沒有產生這個慾望的底氣。

所以,當那種念頭在華安腦海之中一閃而過之後,他的心中儘是羞愧之感。

腦海之中充斥的最多的,不是“下流”、“齷齪”這樣的詞彙,而是“不配”。

人貴有自知之明。

可很多時候,這種自知之明,不過是以一種自嘲的精神,讓自己心中更舒服些罷了。

面紅耳赤的華安甚至都沒有注意到那位已姑娘開門離去。

眼見字字也隨柳薇薇離去,康姨舒了一口氣,轉過身來剛好看見華安在那背身捂着鼻子。

康姨一猜就知道是怎麼回事,輕笑一下走了過去,將手搭在華安的肩膀上問道:“好看么?”

華安的身軀微微一顫,囁嚅道:“好,好,好看!”

康姨笑道:“好看就看吶,怕什麼?大大方方地看!”

華安小聲道:“我,我不敢看!”

康姨拍了拍華安的肩膀說道:“坐吧,記住了,從今日開始,你已經不再是一個乞丐了,也不用再低三下四的看人了。”

看着華安那略微躲閃的眼神,康姨輕輕搖了搖頭。

凡事可不一蹴而就,慢慢來吧。

想了想,康姨說道:“華安,咱們松竹館多女眷,就算你現在的身份是我的侄兒,也不能四處亂走,更不可衝撞了館內的客人。還有,俗館那邊你不許過去,你一個血氣方剛的男子,可經受不住那邊的誘惑。”

華安點了點頭道:“全憑姨母安排,我有手有腳,不會在這裡吃白食的。”

康姨“嗯”了一聲,隨後又說道:“我已命人從樓下給你收拾出來一間廂房,與阿貴相鄰,館內雖說也有男丁,可夜間在館內留宿的只有阿貴一人,屋子不大,不過也夠住了,你與阿貴也好有個伴。”

華安想起了早上在松竹館門前見到的那個少年。

康姨見華安神色稍安些,不再像方才那般拘謹,笑着問道:“華安,你可還有其他需要的?”

華安想了想,低着頭抬眼看向康姨,小聲問道:“姨母,不知可否給侄兒備些紙筆?”

康姨愣了一下,隨後笑道:“不愧是畫大人派過來的人,怎麼?你也會作畫?”

華安連連搖搖頭道:“不是,不是,我怎會有畫先生那般能耐,我,我是想寫點東西。”

康姨看着又有點緊張起來的華安,溫聲說道:“想不到我還有個這麼有學識的侄兒,都能寫書論着了,此事不難,回頭我讓人給你送過去一些就是了。”

華安愈發顯得局促,面色漲得通紅。

寫書論着說的是誰?說的都是名垂青史的大學問家,而他,就是一個亂編故事的人而已。

古有“九流十家”,小說家可是一個不入流的行當,哪裡敢提“論着”二字。

更何況,他現在連個“不入流”都算不上。

門開了,字字走了進來,康姨遞過去一個問詢的眼神。

字字輕輕搖了搖頭,吐了吐舌頭道:“康姨,薇薇姑娘讓我問你,什麼她什麼時候離開。”

康姨有些不確定,又問道:“她沒發火?”

字字點點頭道:“我在外面聽了一會兒,什麼動靜都沒有,後來薇薇姑娘就喊我進去,我進去的時候看了一眼,什麼都好好的。”

康姨想了片刻道:“字字,你帶我侄兒華安去他房間,薇薇姑娘那裡我去說。”

說完對華安說道:“來兒,你去吧,有什麼事再來找姨母。”

華安“嗯”了一聲,隨字字而去。

字字在前面帶路,回頭看了眼低頭眼睛卻悄悄四處亂看的華安,輕咳一聲。

華安被嚇了一跳,忙收回目光,低頭看路。

知道華安真實身份的字字自然不會把他當做康姨的侄兒看待,不過身後跟着這位,看起來卻比那位畫大人順眼多了。

字字歪着頭想了想,好像來到松竹館的絕大多數客人,只要不是五短身材,體胖臃腫之人,似乎都比那位畫大人好看些。

這位畫大人,有一點是他人所不能及的。

字字真不知道,這位畫大人哪裡來的這麼大的自信,難道就因為他是畫大人么?

可她覺得,畫大人那種從骨子裡透出來的驕傲,不像是依靠外物帶來的。

眼見阿貴在樓下擺桌子,字字招呼了一聲,阿貴停下手中的活計,將抹布隨手搭在肩頭,小跑過來,咧嘴一笑,“字字姐姐,什麼事兒?”

字字看了眼華安,對阿貴說道:“阿貴,你先帶華大哥去他的房間,然後再帶他去四處轉轉,記住了,那邊不能去,聽見了么?”

阿貴看了眼華安,笑着說道:“沒問題的。”

字字回頭說道:“華大哥,你隨阿貴去吧,有什麼事可以隨時來找我。”

華安拱了拱手道:“有勞字字姑娘了。”

字字展顏一笑,笑嘻嘻道:“華大哥無需這般客氣!”

說完轉身上樓。

這一晚,來到松竹館的眾賓客們有幸見到了薇薇姑娘的演出,也聽到了一個不太好的消息,薇薇姑娘要暫時離開松竹館。

卧石夜色涼如水。

剛席地而坐的賈南風,又站起身來,站在火堆旁。

習武人比常人更不畏寒,可他賈南風除了是個習武人之外,他還是一門派之長。

多年養尊處優的他,很不適應坐在這冰涼的石頭上。

他也不想蹲着,堂堂青雲宗副掌門,蹲在那裡烤火,像什麼話?

其實他也不想站着,可眼下,除了站着,他似乎別無選擇。

賈南風心中有些怒意,

就算你呂一平着急,可也不能不顧及我吧,好歹我賈南風也是青雲宗的副掌門,你呂一平的師叔。

接連騎馬跑了一晝夜,僅有的幾次休息,還是借了馬匹的光。

可以只是稍稍休息了半個時辰而已。

呂一平大馬金刀地坐在地上,拿起水囊,扒開塞子灌了一大口水,從懷中掏出乾糧,啃了一口,眼見賈南風站着不坐下,輕笑了一下,問道:“師叔還是坐下歇一會兒吧,帶會兒咱們還得繼續趕路。”

賈南風一甩袖子看向呂一平道:“我說一平,你也不想想,他元夕跑得再快,還能跑得過咱們這四條腿的馬了?何至於這麼拚命趕路?”

呂一平淡淡說道:“事關我平南城安危,一刻也不能耽擱,師叔還是吃些乾糧,喝點水吧,不然待會兒可沒時間再吃了。”

賈南風盯着呂一平片刻,沒好氣道:“即便如此,此地距離平南城不過半日的路程,你我又何必半夜趕到平南城?”

呂一平想了想說道:“師叔說得在理,既然如此,我們就在這歇息半夜,後半夜出發,趕在天明前抵達平南城。”

已吃完乾糧的他,頭枕雙臂,向後一躺。

賈南風低頭看了幾眼,選了塊兒還算平整的石頭,暗暗運功,盤膝坐了下去。

呂一平着急趕回平南城不假,不過他這般拚命趕路,其實是有意為之。

就是為了讓賈南風吃些苦頭。

此時的他,怎麼看賈南風都像是個老謀深算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