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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陽城南郊,呂一平與吳仲、鄭叔遠二人圍坐在火堆旁。

火堆上架着一隻被烤得金黃的肥雞。

雞是家雞,是鄭叔遠從南郊一個農戶家中買來的。

三人分食一隻雞,似乎不大夠吃。

不是鄭叔遠沒有銀子,而是那戶人家說什麼也不賣了。

這戶人家家中養有兩隻大公雞。

至於那十多隻母雞,是留着下蛋的,更不能賣。

就是鄭叔遠要多給些銀子也不成。

這戶人家只有老兩口。

臉上滿是褶子的大爺說了,沒人會跟錢過不去,可若他多收了錢,這良心上就過不去了。

若是兩隻公雞都賣了,將來可就不能孵出小雞來了。

大娘扯扯老頭子的衣服,大爺裝作沒看見。

鄭叔遠沒有強求。

不是鄭叔遠非得盯着一戶人家買,而是其他戶人家,壓根就不給他開門。

天黑夜深,很少有人會願意給陌生人開門的。

好在在這戶人家還有些剩饃,也被鄭叔遠一併買了回來。

那位大爺說的是給。

鄭叔遠也真心實意地謝過了大爺的好意。

不過在掏買雞銀錢的時候,他掏出的那塊兒碎銀子,可是不小。

農家是很少見到銀子的,那位大爺將這麼一小塊兒碎銀子在手中掂了幾下,總是覺得不如銅錢來的踏實。

至於這塊兒碎銀子究竟能值多少銅錢,其實他們心中也很沒底。

鄭叔遠說夠買一隻雞的,樸實的庄稼人也就信了。

大不了吃點虧唄。

其實買幾隻雞都夠了,但是鄭叔遠沒說出來。

他不想讓兩位樸實的老人心中多出那麼一些不安來。

又或者其他的心思。

鄭叔遠在慢慢地翻轉着烤雞,烤得快熟的雞吱吱地冒着油脂,散發出誘人的香氣。

這時吳仲也找了根細棍子將三個白面饃串了起來,一手舉着,在火堆上烤了起來。

當烤雞冒出的油剛要滴入火堆中的時候,吳仲就用手中的饃串在下面一接,油脂便滴落在白饃上,不一會兒的功夫,白饃便被烤得雙面焦黃,同樣泛着油花。

原本在日落前是要進城的,可元夕沒有出現,呂一平心中不知眼下城中是何形勢,便放棄了入城的想法,決定在南郊等候元夕。

此地距離城門不過三四里,元夕只要南面出城,很容易就能發現他們。

他們是從南而來。

大半夜的,這麼一個火堆很是顯眼的。

吳仲舉着烤饃聞了聞,咽了一下口水,看向鄭叔遠問道:“老三,怎麼樣?雞烤好了沒有?”

按照他二人的想法,這隻雞是給呂一平吃的。

饃都烤好了,雞還沒熟,他倆也不好意思先吃。

鄭叔遠拿出刀子在雞肉上割了一下,看了看裡面的肉,搖了搖頭說道:“不成,還差了點火候,我就說你別急着烤饃吧!”

吳仲一瞪眼道:“你知道什麼?等你這雞快熟了,油都滴光了,還烤什麼饃?”

同樣被雞肉香氣勾起饞蟲的呂一平晃了晃水囊,笑了笑。

還好,裡面還剩了半袋子的酒水。

拔掉塞子,他喝了一口,輕砸一下嘴巴,對鄭叔遠說道:“老三,先把那根雞翅給我揪下來。”

“好嘞,將軍稍等!”

鄭叔遠應了一聲,掏出小刀,在雞翅根部輕劃一圈,隨後舉着烤雞來到呂一平身邊道:“將軍,給!”

呂一平順手一揪,只連着一點骨頭的雞翅就到了他的手上。

先聞了聞,呂一平笑道:“老三,你這隻雞烤得不錯啊!”

又回到火堆旁繼續烤的鄭叔遠笑道:“這些手藝,還不都是將軍您教的?”

隨後又補了一句,“將軍,小心燙!”

呂一平輕咬一小口,點點頭,隨後對二人說道:“你們也吃啊!”

吳仲見呂一平吃上了,也不再客氣,便將手中的饃串遞向鄭叔遠說道:“老三,你先拿一個!”

鄭叔遠點點頭,一手翻轉着少了一個翅膀的烤雞,一手拿下一個饃來,忙不迭地咬了一口,連聲說道:“嗯,香,真香,還有股雞肉的香味兒!”

吳仲笑笑,早已忍耐不住的他剛要從直接咬一口手中的饃串,不料呂一平卻開了口,“老二,等會兒!”

吳仲轉頭看向呂一平。

呂一平繼續說道:“把那個饃給我,就是上面那個,那個烤得火候最好,你就委屈點,吃最後那個吧!”

吳仲愣了一下,將軍怎麼就盯上自己這個烤饃了呢?

心中雖說有些不情願,可將軍要吃,他也不能不給,便將手中饃串遞向呂一平。

呂一平笑着將饃拿了下來,對吳仲說道:“你那個饃還差點火候,我看你還是烤一烤再吃吧,別白瞎了這個饃。”

說完咬了一口手中的饃。

吳仲舔了舔嘴唇,他都聽到那聲脆響。

是那烤得焦黃酥脆的饃皮。

原本老三是不可能跟他爭這個饃的,就算老三跟他爭,他也不會給鄭叔遠的,誰讓他是二哥呢。

小時候讓着弟弟,大了弟弟就得讓着哥哥了。

誰料這個饃被將軍給盯上了。

他轉頭看了眼鄭叔遠。

鄭叔遠手中的饃已經被吃了一小半,要不是因為燙,只怕他幾口就吃完了。

呂一平眼見吳仲舉着只剩一個饃的棍子在那發愣,便開口道:“你發什麼呆?吃啊!”

說完之後,他對着鄭叔遠說道:“老三,那兩隻雞腿烤好了沒?好了的話你和老二一人一隻,記得把另外一個雞翅給我留着就是了。”

鄭叔遠也愣了一下,忙說道:“將軍,我與二哥吃饃就成了,這隻雞是給您吃的。”

呂一平吐了一根雞骨頭出來,笑了笑說道:“說什麼傻話呢?將軍我什麼時候吃過獨食了?白跟了我這麼多年了?快給你二哥先弄下一隻來,你看把他給饞的,哈哈,哈哈哈!”

大笑幾聲,呂一平將未啃完的雞翅放到饃上,抓起水囊,用牙咬掉塞子,剛要喝上一口,卻又停下,看向二人問道:“你們那裡還有酒么?”

在泉水鎮買酒的時候,三人一人一水袋。

正盯着鄭叔遠割雞腿的吳仲笑了笑說道:“將軍放心,我那水囊中還有不少,估計老三那裡也有吧!”

鄭叔遠也笑道:“我剩的不多,不過也夠喝了,將軍快喝吧!”

說完將手中的雞腿遞給吳仲。

吳仲將手中的饃串插在地上,接過雞腿,先咬了一口,也顧不得燙嘴,大口地嚼了起來。

眼見二哥已大口吃上,鄭叔遠也趕忙給自己弄下一根雞腿,隨後抬頭看了眼呂一平。

已將雞翅啃完的呂一平,剛喝了一大口酒,看鄭叔遠看向自己,便笑道:“快吃吧,來,把烤雞遞給我!”

呂一平一邊吃着剩下的半個烤饃,一邊翻轉着烤雞,待手中的饃吃完,他揪下另外那根雞翅,笑着說道:“我就不跟你們兄弟倆客氣了,剩下的雞肉你倆吃吧!”

在火堆旁的兄弟二人,覺得很暖。

有火,有酒,有將軍。

暖身,暖胃,暖人心。

呂一平看似平靜,可他心中遠不如他表現出來的這般鎮定。

這一路上他想了很多,最讓他想不明白的就是賈南風。

是什麼原因能讓他賈南風要這麼去做呢?

他想不通。

他也很怕。

天不怕,地不怕的呂一平,怕自己背上叛將的罪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