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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鑾殿外,忠勤伯到了。

京城守備控制得當,各處都有條不紊,絲毫不亂。

確定一切穩定後,老伯爺把城防守備全交給了秦治。

權交出去了,他翁某人的職責完成,就可以等着回家養老了。

倘若捏着那點兒權不放出去,反倒不是個好主意。

因此,事情一了,忠勤伯便進宮來了。

宮門上,順利。

金鑾殿外,順利。

邁進大殿,兵士們掌控着左右,順利。

老伯爺正舒心,忽然間,他看到了上頭龍椅旁的狀況。

即便是被人背着,且背對着他,忠勤伯還是一眼就認出來了,那是自己的女兒。

娘娘為何會在這裡?

她為何要人背、而不是自己走?

老伯爺臉色一變,大步上前,問道:“什麼狀況?”

聽見忠勤伯的聲音,順妃忙回過頭,淚眼婆娑看着父親。

眼看着忠勤伯臉色更黑了,永寧侯趕緊把大致狀況說了一遍:“娘娘就是一時沒緩過勁兒,才讓背着,並無大礙。”

忠勤伯的心落下,又猛地提起來。

如果沒有被及時救下呢?

如果現在掌控局面的是趙隸呢?

他豈不是要給女兒收屍了?

論毒,還是趙隸毒。

即便沒有今日皇太孫的逼宮,女兒作為趙隸的妃子,也不可能會得善終。

這麼一想,忠勤伯越發肯定自己的選擇,同時,亦越發不滿趙隸。

“這事兒怪我,”忠勤伯道,“明知道他對親兒子的死都無動於衷、連親哥哥都能下得去手,我還沒有讓娘娘多加小心,怪我……”

說的是“怪我”,實則句句都在提醒左右,趙隸是個多麼冷酷無情之人。

人人都說“皇家無親情”,兄弟不似兄弟,父子不似父子。

趙隸謀害先太子,還能歸結於皇位之爭,那趙隸對長子趙源病故的冷漠呢?

大殿下對皇上,有任何不孝之舉嗎?有任何利益爭奪嗎?

沒有。

大殿下仁厚、穩重,卻英年早逝,滿朝堂人人惋惜,而作為父親的皇上又有多少悲傷?

滿打滿算,都沒有一年光景,皇上那時候是個什麼反應,誰都記得。

被林繁壓着、坐在龍椅上的趙隸,又豈會不懂忠勤伯在火上澆油?

“血口噴人,”他道,“朕沒有……”

正欲駁斥,又有幾人出現在了殿外。

趙隸看清了來人模樣,呼吸幾乎停住了。

那是徐六。

林繁沒有騙他,徐六果然是在他們的手中。

徐公公是被林芷提進來的。

大軍進了皇城,喬管事便把這太監提來,

等永寧侯說服紀公公揮白旗後,林芷去宮門口帶回來了徐六。

一直提到了金鑾殿內,往前一推,徐公公跌跌撞撞地跪倒在了大殿里。

三司官員見了他,嘖得搖了搖頭。

好嘛。

原來真是被人抓起來了,難怪他們怎麼找都找不到。

徐公公抬頭,看了眼皇上,被皇上那淬毒了的眼神一盯,嚇得縮了縮脖子。

“我問你,”林芷一字一字道,“那日你去安國公府,目的是什麼?又做了什麼?”

徐六一個哆嗦。

被抓後的日子,着實不太好過。

雖沒有餓着渴着,但那滿身的傷,全靠自己熬。

最打擊徐公公的是,三五不時的,還有人給他送幾個消息。

“京兆衙門知道你收買了一群混混,可惜,他們還是找不到你。”

“衙門不找你了,大概是認為你已經死了,反正就是個太監,死不見屍也無所謂。”

“姓鄧的妖道被殺了,你個閹貨運氣還不錯,若不是我們養着你,你也活不過那妖道。”

“皇太孫圍京師了,你說說,城門能堅持多久?”

這些消息,日復一日壓在徐六的心坎上,沉甸甸的。

可偏偏,他還沒有死,在困境中每多活一天,就讓他想要繼續活下去。

然後,他見到了那喬管事。

“說實話才能有命活。”

深深記着喬管事的話,徐六心一橫,噼里啪啦把當日狀況都說了一遍。

皇上交代了他什麼,他怎樣暗示那兩位嬤嬤,鄧國師如何蠱惑皇上,他又奉命出宮,最後劫車失手……

一連串,一點沒漏。

其中細節,與三司和京兆衙門先前調查到的內容都對得上。

可見,都是真話。

林芷又問:“先太子當年因何墜馬?”

徐六整個人抖成了篩子,一邊抖,一邊道:“馬草,在先太子坐騎的馬草中動了手腳!”

在朝臣們的一片嘩然聲中,皇上拍着扶手站了起來:“一派胡言!當年上泰山,有你什麼事兒嗎?你一個留在京里的……”

“知道!”徐六越怕,聲音越大,也越急,“雜家、小的奴才我我我、我知道!皇上有有有幾次、半半半夜魘着了,夢夢夢裡說出來的。說過的!”

若不是手邊沒個東西,趙隸恨不能擲向徐六,砸開他那吃裡扒外的腦袋!

不止徐六,他恨恨着,今兒站在這裡的,吃裡扒外的還少嗎?

“您還有話辯駁嗎?”好一陣沒有說話的林繁忽然道,“還想說什麼,還想給我抹什麼黑,就都拿出來吧。

我一一駁了,您輸得明明白白,百官也能看得清清楚楚。

畢竟是大冷的天,老大人們此前還在地磚上坐了那麼久,繼續拖着,對身子骨不好。”

到這一刻,趙隸自然也看穿了林繁的意圖。

不僅僅是把他從龍椅上揪下去,而是要乾乾淨淨、名正言順地坐上去。

先帝遺詔,兵權在握,活生生的先太子妃,平陽等人的支持……

這些,已經足夠讓林繁當皇帝了。

偏偏這人更加貪心,權利、實力、人心,林繁他什麼都要。

金鑾殿是林繁選擇的戲台,順妃、忠勤伯、徐六等人連番登台,而他趙隸,只是戲台上的一個配角,被審判的配角,他無論說什麼、做什麼,都無法改變戲本的走向。

棋子都比他有用些。

思及此處,趙隸再也控制不住心頭恨意,大罵道:“你給朕跪下!你這個反賊!反賊!”

林繁沒有被激怒,他甚至笑了笑。

笑容很淡,透着些自嘲與悲傷。

“臣子不跪王,”他的聲音在大殿里傳開着,“這麼多年,我甚至都不是先太子的兒子,我只是大周的臣,我跪不了那個你只給了個王位就作罷的親生父親。我沒有跪過他,自然也不會再跪你。”

------題外話------

每天都離完本更近一點。

書友們明天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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