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祖源牧場是柔然人的聖地,也叫神聖王庭,柔然大單于平時便居住此地。

但柔然人有捺缽制度,每隔三年大單于便四處出巡,單于所在之處,便是王庭的位置。

所以此時蘇文去的王庭,實際是大單于所在的地方。

王庭距離大梁邊境不到三百里。實際上王庭在稍早時候,距離邊境不過三十里。

只是柔然的游騎先鋒被邊軍打了一個埋伏,隨後雙方主力進行了一場接觸戰,雙方都很克制,這一戰不分勝負,可大單于卻意識到大梁朝準備充分,下令大軍後撤,將王庭駐紮在了一處易守難攻的地方,與大梁守軍遙遙對峙。

雙方對峙時間已有一年,離開了祖源牧場這麼長時間,大單于心生退意,卻被手下的權臣和王子們極力勸阻。畢竟此番勞師遠征,消耗了無數財貨。若不能從大梁國內得到補償,他們這一次南下可是血虧。

大單于兵多糧足,自然不用擔心核心部眾和將士有二心,也有足夠的財物平息遠征將士的怨氣。

可那些左右賢王、王子、依附王庭的一些中小部族頭領,卻很難填補這個窟窿,不狠狠地從大梁國割下一塊肉,回去很難交代。

近期大單于傳出病重的消息,更有幾位野心勃勃的王子有取而代之的想法,正在積極奔走,拉攏各方勢力,一時間,王庭內外,波詭雲譎,暗流涌動。

靠近王庭百里左右,人煙便多起來。

大大小小的部族,根據自己的實力大小,圍繞着王庭駐紮。

大部落往往只出動了精銳的兵將,而小部落則拖家帶口,舉族出動。但這些最多也就只能湊出幾十個戰士的部族,只能聚居在王庭最外圍。他們隨軍作戰的能力不強,但為大部落運送牛羊、糧草,干點粗活,還是能夠得到報酬。

只是報酬層層盤剝下來,也只是聊勝於無。真正的大頭,是想着攻破大梁的邊牆,入關大肆劫掠一番富庶的梁朝人,這才是部族發財的最好機會。

“柔然人……還真不弱。”

一路經過,蘇文一顆心也漸漸警惕起來。

他發現,哪怕是小部落的柔然戰士,也是有着戰甲和精良的武器,雖然是皮甲,可柔然人能夠湊出這樣的裝備,就已相當了不起。

而且柔然人的騎兵戰術着實不錯,而大梁朝多以步兵為主,一旦被柔然騎兵攻破邊防,長驅直入,那可是一場巨大的災難。

“燕國人,給了柔然人不小的支持啊……”

蘇文近距離觀察了柔然戰士的武器盔甲,發現他們的制式武器,基本都有着燕國特色,尤其的刀劍一類,甚至還有着燕國軍械庫的標誌。

只是這些武器是來自燕庭的直接資助,還是有人中飽私囊,將軍械庫里的物資倒賣出去,最終流落到了柔然人手裡,就不得而知了。

考慮到燕皇對王辭之的支持,蘇文便判斷,前者的可能性極大。

“燕皇真是個老陰比……”

蘇文搖頭嘆息。

他並不覺得燕皇手段惡劣卑鄙,實際上兩國交鋒,無所不用其極才是常態。

只是自古以來,大梁、荊楚和燕國之地所建立起來的王朝,都將自己視之為正統,三者曾幾度大一統,眼下雖崩分狀態,可卻從文明上認可對方。

除此之外,都被視之為蠻夷,一向鄙視他們的野蠻,覺得與之為伍,是奇恥大辱之事。在以往,縱橫家和名家縱橫闔捭,遊走於各方勢力,可他們卻極少會把目光投向草原。原因無他,覺得遊說這些蠻夷,不管對方是否採納他們的高見,都是對他們的羞辱。

不過隨着三大王朝內部已被各大學派所劃定勢力範圍,後起之秀能夠佔據的位置越來越少,也有不少超凡者把目光投到了關外,願意到草原,甚至更遠的地方尋找發展機會。

計然家某分支便是最早把目光投向柔然王庭的派別之一,而且深耕王庭多年,權勢極大。

只是桃花宴當晚,這一分支的巨頭欒安敏被錢浩然斬殺之後,便一蹶不振,甚至已被計然家開除了身份,如今跟正統計然家已經分道揚鑣。

察覺到計然家在收買“張三”的項上人頭之後,蘇文便警覺起來。

這還是建立在左賢王對張三的認知是張㪚的前提之下,若他們得知張㪚其實是蘇文,恐怕會下更大的力氣去索要他的小命。

但他依舊無所畏懼。

他很想見證一段柔然王庭的內亂歷史,藉此晉陞史家的序列二。

如果沒能見證,他也不介意推動這一段歷史的發生。

畢竟龍傲天就在身後窮追不捨。只要將龍傲天引到王庭,到時候總能惹出亂子。

“你是何人?!”

下午時分,臨近王庭,蘇文被一支馬隊攔了下來。

“過路人,大梁人氏。”

蘇文應付一聲。在草原活動了幾天,蘇文也基本摸清楚,柔然人雖然時刻想侵略大梁,可普通部族對來自大梁朝的遊歷士子,態度還是可以,不會像馬匪一般動刀動槍。

遇到不少游騎,也是一樣。普通部落民是嚮往大梁朝的生活,而游騎戰士,則是清楚這些敢獨來獨往的大梁士子,往往都是超凡者。大部分人的身份是大梁人,可實際上跟王庭里的王公們更為親近,所以不敢得罪。

“大梁人……”

為首的騎士聽到蘇文這話,便上下打量着蘇文:“姓甚名誰啊?”

“孫野侯。”

張三已上了左賢王的黑名單,正被王庭懸賞,蘇文可不會直接把這個名字報出來。

“怎麼?現在前往王庭,還要被盤問嗎?”

蘇文語氣有些不悅。

“自然!”

騎士也不怕蘇文的臉色,還提了提皮甲裡面的衣襟,露出了部族的圖騰。

圖騰是長着三個腦袋的禿鷲。

看到這個圖騰,蘇文便知對方是右賢王部族裡的戰士。而且衣服上能帶圖騰的,身份都不會很低。

“你往王庭做什麼?”

騎士說話語氣收斂了一些,可打量蘇文的時候,依舊帶着不小的敵意。

“只是遊歷,增長見識,如有機會的話,想拜訪一下草原里的英雄。”蘇文敷衍一句,隨後便說道:“我曾聽聞,右賢王莫達是草原里數一數二的英雄好漢,若有機會,一定要拜見。”

“哼,我父親可沒這麼有空,接見一個無名之輩。”

騎士傲然說道:“你既然不是張三,就走吧,本王子沒空理會你……唔,不過你既然知道我父親是個英雄,也是個聰明人,要是沿路遇到麻煩,報我莫里斜的名號,不會有人為難你的。”

“多謝莫里斜殿下。”

蘇文拱了拱手,勒馬讓開了路。

莫里斜領着騎士,策馬便走。可沒跑多遠,便折了回來。

蘇文此時也沒走出多遠,見莫里斜返回,勒馬停了下來:“殿下有事?”

“嗯吶……”

莫里斜應了一聲:“你既是從大梁國來的,我且問你,你對那惡棍張三,可有認知?”

“惡棍張三……”

蘇文心裡暗道一聲:“可不就站在你面前嗎?”

“最近有聽牧民提及過,聽說殺了不少馬賊,聲譽褒貶不一,不好判斷。”蘇文說的可是實話,他殺死眾多馬賊,可着實為普通的牧民除了大害。

但也有不少牧民平時放牧,騎上馬就成了馬匪,撞到蘇文手裡,同樣沒有好下場。他們的家眷、族人對蘇文自然沒有好話。

“不不不,我是說他在大梁的身份,據說是哪家書院的學生……唔,青山書院的,儒生!好像本名叫張散,還是什麼……那個字,有點冷僻。”

“張㪚。”蘇文糾正了一下:“發音差不多。”

“你認識?”

聽蘇文這麼一說,莫里斜看着蘇文:“你們是認識的?”

“有過幾面之緣。”

蘇文想了想說道:“今年大梁朝的掄才大典,他考了三榜第一百零七名,是位新晉進士。”

“一百零七名?”

莫里斜想了想說道:“這個名頭,高嗎?”在他看來,排到一百零七,應該不算很好,可能考上進士,應該也不差了。

“三榜進士,一共一百零八人,險些落榜。”

蘇文應了一聲。

“那你呢?你也參加了掄才大典?”莫里斜追問一句。

“同是三榜,二十一名。”

蘇文坦然答道。

他說的都是實話,孫野侯考了三榜二十一名,張㪚則是吊車尾撈到了名頭,但對兩人來說,都是意外之喜了。

“原來如此!”

莫里斜嘆息一聲:“一百零七……一百零七!大梁朝果然人才濟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