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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

慶明路上,一位穿着白襯衣跟軍綠褲子、黑色高幫皮靴的男人正在跑步。

男人的身形挺拔健碩,姿勢標準輕快。

從慶明路到工大,每到一條街,他都要左右打量,將入目所及之處銘記於腦海之中。

紀邵北天剛麻亮的時候就出來了,他出門的時候向左,歸來的時候從右邊。

近一個小時的長跑,他認真控制着腳下的步伐跟呼吸的頻率,讓自己能夠保持長久的體力繼航。

昨晚城裡沒有下雪,但樹枝草木上的積雪還在,路面上全是冰渣。

紀邵北每吐出一口氣,立即就能變成白霧,將他堅毅的面容籠罩。

清理路面冰渣的工人看見一個只穿單衣的高壯男子從自己面前跑過,覺得很新奇,之後又不解地道:“有覺不睡,大冷的天兒還跑啥步呢。瞎折騰不是!”

工大學校門口,剛剛起床的小保安打着哈欠,正準備換煤弄點吃的,就見到紀邵北進門來了,一邊跑,一邊跟他打招呼。

“小鄧,早啊。”

小保安姓鄧,因為年齡小,所以紀邵北叫他小鄧。

“啊,紀,紀邵北,你去跑步了?”

“是啊,跑完了。”

小鄧張大了嘴巴,這人簡直生猛。

紀邵北回到家,紀蘭打着哈欠,也才剛剛起床。

“這麼早,你出去跑步了?”

紀邵北點頭。

“剛來,我將周圍先熟悉一下。”

紀邵北以前經常跑步,但是上學之後就少了,早上的時間基本會拿來學習,只有偶爾覺得渾身不太舒服的時候才會跑一次舒展一下自己。

不過就像剛剛所說,他想熟悉一下周圍,熟悉這個城市,所以最近他都會將早上的時間拿出來跑步,將這個城市的邊邊角角都梳理一遍。

這是他的習慣,來到一個新的地方先熟悉地形。

紀邵北拿上事先準備好的衣服沖了個澡,之後輕輕推開房門,想趁早飯前這個時間看一會兒書,結果發現媳婦已經起來了,正在書桌前埋頭寫東西。

“怎麼不多睡會?”

昨晚兩人鬧得有些晚。

紀邵北覺得自己的聲音很輕柔了,結果他看見顧謹謠的身子抖了一下,很顯然是被嚇到了。

“抱歉。”

紀邵北走過去,本來想親她一下壓壓驚,怎知走近一看,顧謹謠雙眼紅紅的,臉上和筆記本上都是淚痕。

“怎麼了?是不是身子不舒服?”

紀邵北慌了,立即在她身邊蹲了下來。

顧謹謠側頭看着他,夢境與現實重合,眼淚流得更凶了。

紀邵北一見,俯身將她抱了起來。

“我送你去醫院。”

他想,肯定是昨晚鬧得太狠了,媳婦身子不適。

該死!

紀邵北恨不得扇自己兩巴掌。

顧謹謠見他來真的,總算說話了,“不是身體不舒服,是別的事情。”

顧謹謠說著緊緊抱住了男人的脖子,感受從他身上傳來的沐浴清香跟溫熱的氣息。

昨天晚上的夢境讓她難受得想要窒息。

雖然男人的生命突破了極限,受傷之後活了整整二十年。

但他還是在情正濃時離了自己。

二十年了,顧謹謠覺得她應該準備好了,接受事實,接受這一切。

但她並沒有。

當他真的離開,她才知道她永遠也無法接受,無法做好準備。

所以,他離開,她的世界也崩塌了。

顧謹謠到現在也不敢去回想他離開時那段煎熬和痛苦的日子,會讓她有一種我也不想再睜眼看着這個世界,我也不想活下去的衝動。

因為每一次呼吸都感覺是痛的。

感受到她的依賴,紀邵北輕輕拍着她的肩膀,“什麼事?說出來一起解決。”

顧謹謠點頭,不過並沒有放開他,她想要多抱一會。

紀邵北也沒有去催她,像哄小孩兒一樣輕輕拍着她的背。

良久,顧謹謠平復好了心情,讓男人放她下來。

紀邵北沒放,直接抱着她坐在書桌前。

“不重嗎?”

“還好,這麼坐着,抱你一輩子也不重。”

“我還真想讓你抱一輩子呢。”

顧謹謠說著說著又哭起來了。

紀邵北說:“啥事呢,惹得你變成小哭包了。”

男人拿起桌上的手帕想給她擦一擦,然後發現帕子已經濕透了。

這人,哭多久了啊!

紀邵北將她的臉抬起來,直接去吻她臉上的淚,想用自己那張嘴代替帕子。

顧謹謠:“……”

“行了行了,我跟你說正事。”

“不哭了?”

“不哭了。”

紀邵北將顧謹謠放在椅子上,自己提了一個二手小馬扎坐她旁邊。

顧謹謠將桌子上的筆記本拿過來放在他面前。

“昨天晚上我又做夢了……”

顧謹謠將她的夢境大致說了一遍,然後指着筆記本。

“我整理了一些線索,雖然我沒見到犯人的樣子,也不知道他是誰,但這一次我知道那人的出現是在兒子九歲那年,那時女兒五歲。

夢境里女兒的出生要晚二年多,所以跟咱們現實中有些不同。

不過思銘的年齡兩世相當。

以此推算出那人是七年後的秋天出現的,剛好那時思銘滿九歲。

雖然現實里的發展比夢境要快,但我得到一個線索,那人是犯人,是專門越獄出來報復你的。”

說到這裡,顧謹謠長長舒了一口氣。

她問,“邵北,你能想到是誰嗎?跟你有着生死的仇恨,目前正在坐牢。”

這個目標範圍已經縮得非常小了,如果能確定那人是誰,他們提前做好準備應該可以避免危機。

怎知紀邵北說:“跟我有仇,目前正在坐牢的,沒有一千也有八百吧。”

當年他在營里做了那麼多任務,有時一個團伙就有好幾十個人。

顧謹謠:“……”

“有沒有你印象比較深刻的,跟你仇恨大的?”

紀邵北點頭:“有。”

“誰?”

紀邵北笑,揉了下女人有些逢亂的頭髮,說:“我先斟酌一下,了解那些人如今的情況再說。

好了,這次交給我,你別想了。”

顧謹謠:“不行,你現在就想,有什麼情況你必須第一時告訴我,咱倆一起去想辦法面對。”

女人又激動起來了。

紀邵北趕緊投降,“好好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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