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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真是瞌睡來了有人送枕頭。

若是杜嬤嬤過來,自己有話與她直說就是了,也不需要再讓姚若筠想辦法將自己帶出府。

想到這裡,她歡喜的跟姚若筠道:

“大哥,我不去了,你自己去忙吧。”

“可是……”

姚若筠連忙想要拉住她,問她要去將軍府的原因是不是與姚翝交待的事情一樣,卻聽她喊了柳氏一聲:

“娘。”

柳氏轉過頭來,姚守寧有些歡喜的道:

“是杜嬤嬤。”

“哪個杜……”柳氏一開始還未反應過來是哪個杜嬤嬤。

當日她與杜嬤嬤只有一面之緣,兩人沒說過幾句話,並不太熟,後面又發生那樣的意外,她一時之間想不起來這個人。

但近來她見的人也不多,再一細想鄭士說的話,有一面之緣,氣派非凡,四十來歲,頓時便恍然大悟:

“你說長公主身邊那位嬤嬤?”

“對!”

姚守寧用力點頭,柳氏又驚又是意外:

“你是說將軍府的人來了?怎麼可能呢?”

若是將軍府的人上門拜訪,自報家門,拿出令牌便早早的就會被小廝引進來了,又何必藏頭露尾呢?

“就是杜嬤嬤。”

姚守寧十分篤定,連忙催促她:

“娘不信的話,我們一起去看看。”

杜嬤嬤是長公主的親信,要是前來拜訪的是她,柳氏親自去迎接也不算有失身份。

不過她半信半疑,心中覺得這事兒有些蹊蹺,卻又受女兒的話影響,往外走去:“那我去看看再說。”

“我也要去。”

姚守寧連忙提裙子想跟上,卻見一旁姚若筠也要跟着。

不止如此,在屋內安靜坐着的姚婉寧也想要出來,她定了定腳步,有些疑惑:

“大哥,你不是有事要忙嗎?”

“不急。”姚若筠原本是聽從了姚翝吩咐,準備前往青峰觀請道人來家中作法驅邪的。

但姚翝當時除了提到找道人驅邪之外,同時也提到了另一個解決問題的方案,那就是去求助將軍府。

可事情就是這樣巧合,他還沒去找將軍府的人,姚守寧就已經先提出來了不說,同時長公主府的人也疑似上門拜訪,這看起來也實在過於巧合。

他腦海里不由想到了數日前妹妹曾問過自己信不信這世上有妖邪存在一事,當時他是不信的,此時卻又覺得這兩者之間恐怕是有關聯的。

姚守寧也只是順口一問,見姚若筠自己不急,便也不說話了,只是喊道:

“娘等等我們。”

一家人連忙往大門處而去,柳氏還在猜測來人身份,心中不免忐忑。

好在姚家並不是很大,約半刻鐘後,幾人出了內院,遠遠的就看到大門開着。

守門的良才不安的站在那裡,門前站了一位嬤嬤,十分面熟,正是當日將軍府看到的那位長公主親信了。

“果然是她!”

柳氏心中一驚,沒料到竟然真如姚守寧猜測,長公主的人來了。

她快步上前,便見那門口處停了一輛馬車。

趕車的是個身材高壯異常的大漢,滿臉絡腮鬍,頭戴斗笠,擋住了大半張臉,見到等在門前的姚家眾人之後,他似是轉頭衝車里說了什麼。

話音一落,車門打開,裡面有道人影跳下來了。

柳氏定睛一看,險些尖叫出聲來了:

“長公——”

下車來的人竟是當日與柳氏見過一面的長公主朱姮蕊,只見此時的她身穿薑黃色戎裝,手系紅色綁帶,頭髮綰成一束,以玉簪穩固,縱然不施粉黛,也未佩戴環配,卻威儀自生,英姿盡顯。

她揮了揮手,將柳氏的喊聲止住:

“我私下前來,不想將人驚動。”

朱姮蕊生於皇室,又領兵多年,縱然面帶微笑,卻仍有懾人的氣勢。

柳氏的心臟還在‘砰砰’亂跳,只覺得今日受到的驚訝與衝擊,竟不亞於昨晚初時看到有惡賊入府之時。

長公主竟會紆尊降貴,悄悄來姚家,且在此之前沒有人通知,這是為何?

她心中堆滿了疑問,卻見長公主的目光在姚家眾人身上一掃之後,落到了姚守寧身上時,露出笑容:

“守寧。”

這一聲喚得十分親熱,引起了眾人關注。

當日去長公主府時,姚守寧做了惡夢,第二日神色萎靡。

而今日再見面,少女睡了個好覺,看起來雙頰嫣紅,氣色飽滿,那雙眼睛明亮,整個人一下光彩明艷了許多。

朱姮蕊的態度熟絡,彷彿見了個親切的晚輩一般。

柳氏愣了愣,接着也見姚守寧十分歡喜的招呼了一聲:

“您來了!”

她的歡喜由內而外,與柳氏客套之中帶着忐忑不同,彷彿只是單純因見了自己而高興。

朱姮蕊受她感染,臉上也露出笑容。

姚婉寧雖說聽妹妹提起想找長公主求助時,猜測長公主對她印象應該不差,可此時見二人熟悉打招呼的樣子,何止不差,彷彿像是關係已經十分親近了。

同時她注意到,在長公主與姚守寧說話的時候,趕車的那位大漢伸手提了提斗笠沿,露出了他被遮擋的面容。

說來也怪,他的下半張臉看上去十分凶蠻,使人望之而心生畏懼。

可偏偏那雙眼睛卻又像是與他兇悍的氣質截然相反,如古井無波,似是平靜而溫和。

姚婉寧不過多看了他一眼,他像是十分敏銳,轉頭往她看了過來。

那溫和的眼神瞬時變得銳利,氣勢如山,鎮得她喘不過氣。

她心中一驚,下意識的雙手一握,還未移開目光,那趕車的大漢已經率先將目光移開,重新落到了姚守寧身上。

迎接長公主母子的姚家人中,他好似對姚守寧是最感興趣的,不過看他神色,似是對姚守寧並沒有惡意。

想起先前的感覺,姚婉寧身體微微發抖,一旁的姚若筠察覺到了,轉過了頭,眼神之中帶着疑惑、關切之色,姚婉寧向他搖了搖頭,示意自己沒事。另一邊朱姮蕊彷彿並沒有察覺到這一波暗流,反倒笑着與姚守寧道:

“上回你來時,我的兒子十分失禮,今日帶他過來,專門是要向你賠罪的。”

姚若筠眉梢微微一抖,看了柳氏與姚守寧一眼,見兩人神情不由自主的有些僵硬,顯然當日將軍府里發生了什麼事,可後來母女二人回家之後極有默契的沒有提過。

朱姮蕊說完之後,不等姚守寧發話,便喝了一聲:

“逆子,還不下來認錯!”

她話音一落,便見馬車裡果然有人彎腰出來,落地的瞬間抬起了頭。

姚家眾人一見那少年,除了柳氏、姚守寧外,其他人都下意識的將呼吸屏住。

面前的少年應當與姚若筠同年,但氣質卻又介於少年與青年之間,既有飛揚的神彩,又有出身高貴的矜持清冷,兩種氣質微妙的融合,如同為他本來就十分出色的容貌錦上添花一般。

姚婉寧縱然是在病中,也是聽聞過定國神武將軍府的世子美名的。

尤其是當日聽到妹妹送他禮物之後,還特意留心,使清元、白玉二人打探過。

只是她知道世子容貌俊美,但真正看到陸執的剎那,卻仍是有些意外。

他身材高挑,因還未及冠,所以頭髮只是半挽,長發披在肩頭,他臉很小,膚色雪白,一雙細長眉,其下是一雙生得極妙的眼睛,眼尾細長,看人時眸光流轉,本該含情默默,卻因他冷淡的神態,卻反變成一種拒人於千里之外的禁忌,令人既想靠近,卻又屈服於他凌厲的氣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