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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新網址:www. 蘇妙真曾與狐王雙魂一體,縱使狐王離去,但她對於妖邪的陰謀也有感知,因此她是最初知道姚婉寧與「河神」之間孽緣的人。

之後隨着她的清醒,當初受妖邪蒙蔽的心靈逐漸清醒,使得她對姚婉寧產生了一種又愧又同病相憐的奇妙感覺——認為自己與表姐都是同受妖邪所害的人。

愧是因為當初柳氏之所以糊塗,是受妖氣蒙蔽,而這妖氣則來源於她自身,雖說後來柳氏安慰她說這並非是她的錯,但因為造成的後果實在是太嚴重,這使得蘇妙真每當看到姚婉寧挺起的大肚子時,都難以抑制的生出不安與強烈的後悔。

姚婉寧腹中懷的孩子來源於她夢中與「河神」的婚禮,這孩子的存在便如狐王離去時對蘇妙真造成的傷害,對蘇妙真來說都是妖邪的影響給人帶來的傷痛。

「表姐——」她試圖安慰姚婉寧,但張了張嘴,又不知道該說什麼,只好愧疚的將頭低了下去。

姚婉寧的臉色煞白。

姚守寧被「河神」所傷,以及蘇妙真講的「妖邪」之語使她備受打擊。

但她性情溫柔而寬容,縱使心中難過,但見蘇妙真害怕,又連忙柔聲安撫她:

「妙真別多想,我就是,就是……」她低下頭,拚命忍住眼中的淚水,無聲的深吸了好幾口氣,平息內心的情緒。

柳並舟與姚守寧知她心中難過,都當沒看出她此時的失態。

靜了片刻之後,姚婉寧收拾了心裡的雜念,輕聲道:

「我就是擔憂出事。上次胡大夫替我把脈,說我產期恐怕就在這一個月……」她說話時,低頭往身下看去。

一道影子無聲的鋪墊在她身下,一動不動,看不出半分動靜。

她眼裡露出無法掩飾的失望:

「希望一切平安,讓我順利生下孩子。」

姚守寧聽出她話里的不安,有心想要安慰她,可話到嘴邊,卻化為無聲的嘆息。

隨着與空山先生學習的時間增長,她對於未來的預感更加準確。

神啟帝已經瘋了,此時拚命的殺人。

如果照蘇文房當時猜測,當初妖化的人只是暫時的失去理智,神啟帝這樣大規矩的「斬妖」行動,無異於是在殺人。

大慶的山河本身就已經搖搖欲墜,在這樣的節骨眼上,大量的人橫死可製造大量的怨氣。

怨氣會增強「河神」的力量,使「他」摧毀神都。

而這一天離得並不遠,姚守寧有預感:姐姐生產之前,「河神」會攻入神都城!

「嘩啦啦——」

「嘩。」

水流聲響起,她的面前景色一變——

姚守寧的靈魂似是騰空而起,衝出姚家的府邸。

神都城在她面前疾速縮小,她可以從上至下俯瞰四周。

在她的視野中,一層濃濃的黑色怨氣包裹了整個神都,黑氣之中無數枉死的冤魂大聲嚎哭,呼喊求救。

鬼哭狼嚎聲里,城外白陵江的漩渦之中,一道可怖的魔神從江心之中緩緩走出。

驚濤駭浪化為「他」的隨從,跟在「他」的身後,隨着「他」的腳步,化為開閘的猛獸,兇狠異常的撲向神都,大有將這座建於七百年前的古都拉入水底深淵的架勢。

這一切來得十分迅速,且又突然,城中百姓驚駭失措,跪下大聲祈求「河神」饒命。

河水奔涌而至。

這一場危機遠非半年前的洪災可比,在這可怕的滔天巨浪面前,無人可與之匹敵。

姚守寧心急如焚,就在這時,她耳中突然聽到一道熟悉而又溫和的聲音:

「弟子柳並舟,奉先師臨

終之命,死守神都。」

外祖父?

姚守寧心中一跳,神識往那聲音來源的方向轉去。

她神念由心控制,這一轉動之下,視線迅速轉回姚家,曾經幻境之中見到的一幕重新出現在她的眼前。

柳並舟身穿白色儒衣,盤腿坐於姚家的屋頂。

他伸手一握,一支長筆出現在他掌心,他持筆點向自己的心口處。

說來也怪,那筆毫柔軟,但點到他胸膛的剎那,卻如刀刃一般鋒利。

一點之下,胸腔裂開,鮮血噴涌而出。

但他的血與尋常人的血並不相同,並非殷紅,而帶着金色。

血光之中,一顆金色的儒道之心在他胸腔之內「呯呯」跳動。

「以我一人守一城,城在、人在,人死、城毀!」柳並舟的臉色煞白,如同發誓一般,持筆醮血寫出這兩句。

這兩句話以血、以命起誓,一旦寫下,便形成天地間無法撼動的儒道法則。

「銘文!」姚守寧面色大變,心中驚呼出聲。

銘文一成,便再難更改。

柳並舟可能早就已經在等待着這一日,他立下的銘文之中,壓根兒沒有想着活下去,所以打定主意,守至生命終結。

「不要,不要,外祖父您別死。」

姚守寧大聲的哭喊。

但此時的她「看」到的是未來發生的事,她的意識來到了未來,身體卻仍留在過去。

她的哭喊聲無法撼動柳並舟的決定,在他銘文一成的剎那,儒家浩然正氣化為一個奇大無比的金色光罩,以他自身為中心,順着姚家蔓延開來,迅速往神都城池四周擴散而去。

眨眼功夫,便將整個城池護持在那金色的光罩之內。

而此時,「河神」挾持着的氣勢萬千的巨浪卷至——「轟」!

撞擊聲響徹天地,兩股力量的衝擊彷彿將整個世界都撼動。

洶湧澎湃的巨浪從四面八方撞來,卻如撞上了堅硬非凡的石壁。

金色的光罩堅定的將第一波衝擊擋下,聲勢浩蕩的水波被這股力量反衝碎裂,化為騰騰霧氣碎開,「嘩啦」落入水裡。

那光罩盪了盪,卻仍堅定的擋在了神都城的上空,並沒有熄滅。

姚守寧高高提起的心頓時落地,她從極度的恐慌轉為歡喜,喊了一聲:

「外祖父——」

但這歡喜之情並沒有維持多久。

因為隨着水霧的散開,遮擋她視野的煙霧消失,她「看」到了坐在屋頂上方的柳並舟。

此時的他胸口的傷痕裂開,血液里的金光幾近消失。

胸腔處裂開一個巨大的縫隙,讓她可以看到裡面那顆幾近壞死的心臟。

「呯——呯——」

心臟的跳動遲緩,柳並舟的五臟六腑幾乎被絞碎,化為血液「汩汩」流出,將他身上的白色儒衣染得鮮紅。

他原本修行有道,已近花甲之年,但面容清雋俊朗,可此時的他卻是瞬間蒼老了二十歲,如同一個八十以上的垂危老人。

柳並舟的面容上出現縱橫交錯的皺紋,綰好的頭髮散亂,已經如白雪。

挺直的背脊彎曲了下去,血絲從他的眼角、耳朵、鼻孔及嘴角溢出,使他整個人看起來凄慘無比!

他能擋下「河神」這一記先擊,顯然花費了極大的代價。

「外祖父!」姚守寧痛心疾首,尖叫出聲。

明眼人都看得出來,他已是強弩之末,絕難擋下「河神」下一輪的攻擊。

「皇上,您的時代已經過去,請您——退去——」

並舟抬起頭,縱使痛極,聲音卻極力保持平穩。

他的說話聲言猶在耳,姚守寧的意識卻從半空瘋狂下墜。

水流衝擊聲、怨氣圍城、百姓的哭喊以及那兩股強勁的力量衝擊帶來的餘震音全部都消失了,姚守寧身體抖如篩糠,喊了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