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5度c小說網

柳氏此時重傷未醒,姚翝必定心緒難平,應該有許多話想問徐相宜,姚守寧並不准備此時去打擾父親。

妖邪與陳太微到來之後引發的這一場大戰對姚家衝擊很大,不止是柳氏夫婦的正屋被毀,其他屋舍都受到了衝擊。

好在姚守寧的房間受到的衝擊並不是很大,她與陸執回到自己房門口的時候,冬葵正搬了一部分摔碎的碗盞、箱籠等擺在門前的空地上。

“小姐回來了。”見到姚守寧的時候,冬葵眼圈先是一紅,接着又招呼了一聲世子,才問道:

“聽說今日家裡進了妖邪?”

今日長公主上門拜訪,姚守寧與長公主向來親近,聽到消息的時候就趕了過去。

之後發生的事冬葵也不大清楚,只知道姚守寧離開不久之後,家裡突然颳起大風,又出現電閃雷鳴。

緊接着只聽到地動山搖的震響,家裡桌椅晃動,屏風倒塌,碎了不少東西。

她正有些驚慌失措時,突然聽到外面有人尖叫‘妖怪來了’,不久之後一切風平浪靜,接着聽到了柳並舟安撫眾人的聲音。

“我知道柳老爺既然說話,應該是沒事了,不過我也很擔心你,便想收拾了屋子來找小姐。”

姚守寧點了點頭:

“你做的對。”

姚婉寧如今身懷有孕,屋子收拾乾淨才最重要,以免亂糟糟的到時絆摔了人。

她並沒有隱瞞冬葵:

“今日家裡來了妖邪,就是之前蠱惑表姐的那一個——”

她的話令冬葵嚇了一跳,問道:

“表小姐沒事吧?”

姚守寧聽到這話,愣了一愣。

今日發生的事情太多,她壓根還沒顧及上與表姐多說幾句,此時聽冬葵問起,她回想蘇妙真的神色,看不出來有什麼傷心、怨恨,反倒還在她提起自己受陳太微蠱惑時,安慰了自己幾句。

“我不知道……”她搖了搖頭,接着又皺眉:

“但表姐心裡肯定對妖狐有怨恨。”

說到這裡,她心中生出一個古怪的念頭:表姐與妖狐之間還有孽債未清,將來這一人、一妖定有牽扯。

只是這個念頭轉瞬即逝,她再一細想,倒想起了一件事。

顧後生病之前,顧煥之上門求葯。

那時的表姐受妖邪蠱惑,與它完成了一樁交易,得到了妖狐一個‘不情之請’。

想到這裡,姚守寧下意識的看了陸執一眼。

蘇妙真當時之所以極力想要拿到這個承諾,是因為她受到妖邪影響,以為自己與陸執有‘前世姻緣’的緣故。

如今表姐已經清醒,知道所謂的‘前世’不過是一場妖狐製造出來的幻覺而已。

從蘇妙真先前的表現看,她對陸執似是再無執念,妖狐又被驅離她的身體,這場與妖狐之間的交易自然便不了了之。

既然如此,她與妖邪之間的牽扯又是因為什麼呢?

她心中想着事,雙眉緊皺着,不時看陸執一眼,倒將陸執看得毛骨悚然,心中惴惴不安的。

“你,你這樣看得我心裡有點發毛。”世子雙臂交疊於胸口,往後退了一步:

“你是不是‘看到’什麼不好的事?”說完,他似是想到了什麼,有些絕望的道:

“你表姐是不是還要整我?”

“不是、不是。”

姚守寧連忙搖頭,看他如驚弓之鳥,想起他過往經歷,又覺得有些同情,安撫他道:

“我表姐已經清醒了,怎麼還會搞你?”

“不過……”她說到這裡,表情有些遲疑:

“我總覺得表姐與妖狐之間還有因果未解——”說完,她將當日那場交易簡單的說了一遍,末了又自顧自的搖頭:

“這跟你沒有關係。”

陸執的臉色青白交錯,聽到她後面的話,勉強鬆了口氣。

他天不怕、地不怕,遇到陳太微這樣的人也敢正面對抗,但在被妖狐蠱惑的蘇妙真手裡卻實實在在吃過大虧。

如果蘇妙真本性狠毒就算了,偏偏她是受妖邪所害,又向自己道過歉了。

男子漢大丈夫,總不好執意與一個少女過不去。

再加上她又是姚守寧的表姐,世子便唯有含淚忍下這口氣,大度的當過往發生的一切是浮雲。

可事情壞就壞在陸執身上妖蠱未解,狐妖不滅,他總擔憂往日惡夢重演,之前那些荒唐的事再度發生。

這件事情已經成為世子心病,使他聽聞妖蠱便變了臉色。

“你說的是真的?”雖說知道姚守寧是辯機一族傳人,預知能力過人,但陸執心中忐忑,仍是再三確定:

“你是不是騙我,想安慰我?”

“不是。”姚守寧見他面色忐忑,不由被他逗得心情都好了幾分,搖了搖頭:

“我真的感覺和你沒有關係。”

她滿臉認真,世子聽到此處,心中已經信了大半。

但他習慣與姚守寧鬥嘴說趣,再加上姚守寧因為柳氏的傷情而擔憂,此時好不容易展顏而笑,他便有意逗她開心,故意問:

“你發誓?”

姚守寧用力點頭:

“我發誓!”

世子作出心有餘悸的神情,說道:

“這就好。”

他平日裝着沉着冷靜,此時滿臉緊張的樣子逗得姚守寧有些想笑。

她抿了抿唇,又轉頭看冬葵:

“我表姐暫時沒事,但我娘……”

提到柳氏,她的臉色暗淡了幾分,與世子說笑逗趣帶來的輕鬆愉悅之感頓時又散了大半,眉梢又輕輕皺起。

“太太怎麼了?”

冬葵聞言,連忙放了手裡東西問了一句。

“她為了救我跟姐姐受了傷,此時徐先生正在救她——”她話音剛一落,冬葵便急着道:

“我去看看。”

說過完,便連忙往正屋跑去。

她這一走,就扔下滿地東西。

姚守寧怕屋子亂糟糟的,稍後姐姐回來不好走動,便一面蹲下身收拾,一面與陸執說話:

“我娘脾氣急躁,但她對家裡人都很維護的,冬葵是從小陪我一起長大的,她進姚家那會兒,我都才四歲多。”

冬葵與她年歲相差不大,那時爹娘嫌她是個女兒,有意想賣她。

但她年紀小,根本賣不出去,大冬天的,父母便將她哄着扔在城裡。

“我娘遇到她那會兒,她蹲在角落,連要飯都搶不過別人,她便尋人打聽冬葵來歷,找到對方父母后,與他們吵了一架,出錢將冬葵買下來的。”

雖然名義上說是買來照顧姚守寧的小丫環,但那時的冬葵年歲還小,又哪能做什麼事呢?

“我記得冬葵來家裡時,又瘦又小,像是猴子,我娘就讓曹嬤嬤照顧她,養了半年才胖些。”

姚翝那時俸祿不高,又要養一子兩女,但對柳氏的舉動並無怨言,也說那對不要孩子的夫妻狠心。

冬葵那會兒已經記事,在她心裡,柳氏既是她的恩人,也如母親一般照顧她長大,使她衣食無憂,因此聽到柳氏受傷,她也格外擔心。

陸執轉頭看她。

她手裡握着一個竹編的筐子,提到過往時,語氣溫柔。

世子聽得出來她對柳氏是很擔憂的,只是藉著說話強忍。

“柳姨心地很善良。”

他安慰了一句,“善有善報,徐先生一定能救回她的。”

陸執話音一落,姚守寧眼眶裡蓄積多時的眼淚‘啪嗒’落了下來,砸到她手背上碎開。

這句話使她的眼淚如開閘的洪流,她頓時哭個不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