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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死之際,姚守寧疼痛鑽心,壓根兒沒有注意到那在她耳畔響起的聲音。

有無數雙手抓扯着她的心肺,用力想要撕開她的胸腔,將她纏成一團,要索走她的性命。

“陳——陳太微——”

“來了、來了。”

那清冽柔和的男聲響起,如一陣涼風,吹散了墓室內的血腥氣。

姚守寧受這徐徐吹來的清風一拂面,瀕臨潰散的神智頓時一凜,剎時清醒幾分。

“陳……”她已經吐不出字。

幻境之中,身穿青色道袍的道士不知何時現身在墓地之中,饒有興緻的望着被‘千手觀音’吊在半空中的兩個少年男女。

‘嗷——嗚。’

似是感應到有人闖入‘他’的領域之中,‘千手觀音’那白胖發光的臉上露出几絲陰戾。

‘他’發出威脅的叫聲,意圖將年輕的道士逼出‘他’的幻境。

‘嘖嘖。’

陳太微沒有理睬‘千手觀音’的警告,而是笑眯眯的看着姚守寧與世子。

此時的陸執很慘,他已經腸穿肚裂,無數只潔白柔軟的手臂從他腹腔穿透,將他整個身體牢牢抱成了一個巨大的肉團,那些手臂蠕動着,沾了血與內臟,看起來又殘酷又血腥。

他那張原本俊美的面龐被無數只手掌捧着,用力拉扯扭曲,脖頸看樣子已經骨折,七竅之中流出鮮血。

但就算是這樣,世子還沒有死,他吊著一口氣,用力瞪向姚守寧的方向,拚命想要挪動着已經畸形的身體。

而姚守寧也沒好到哪裡去,數只手臂從她身體之中鑽出,血液全部被鑽出的手封存在體內。

她的嘴中伸出了兩隻手掌,指掌張開之間,像是盛開了一朵詭異、噁心的花,蠕動、掙扎着想往臉頰兩側分開,堵住了她的發聲。

“救——救——”

她看到陳太微的那一剎,欣喜激動,險些流下隱忍多時的眼淚。

“幹什麼?”國師欣賞了半晌,聽到姚守寧‘嗚嗚’發出的聲音,突然轉頭含笑問她。

“……”姚守寧又急又慌,被他問得一滯。

她看向世子的方向,眼淚都險些流了出來,哀求的看向陳太微:

“……嗚……嗚嗚……”

“救你們?”陳太微明知故問。

姚守寧想要點頭,但身體卻不再她控制,從她口中鑽出的胳膊掰住了她的臉頰,一股奇大無比的力量抓拽着她的臉往一側扭。

窒息感撲面而來,好似下一刻便要喘不上氣了。

她眼淚汪汪,陳太微恍然大悟:

“忘了你說不出話了。”

說完,他信步往前,走向那停擺在墓室正中的黑色棺材。

年輕的道士身長玉立,氣質卓絕,整個人宛如一柄利刃,靠近棺材的剎那,那看起來慈眉善目的白胖‘千手觀音’臉上露出怨毒之色。

‘他’臉上的笑容一收,森森鬼氣散逸,嘴裡發出尖銳的利吼。

無數柔軟細長的白得發光的胳膊從棺材中鑽了出來,如長鞭一般抽往陳太微。

他皺了皺眉頭,露出嫌棄之色:

“真臭!”

說完,伸手摸向腰側,將掛在腰間的扶塵取了抓握在手中。

‘嗷!’

‘千手觀音’嘴裡發出厲叫,成百上千條胳膊直往陳太微抓來。

陳太微手持扶塵,身體輕輕一晃,一道瘦高的身影從本體之中邁出,不知是他速度過快,還是因為他施展了身外化身之術,竟瞬間化為兩個陳太微,站於墓地之中。

兩個陳太微分別手持扶塵,看向棺材之中的怪物。

這‘千手觀音’的模樣此時看起來可怕極了,通體冒着白光,宛如一個巨大的人形燈籠。

無數觸手從‘他’身上鑽出來,大半纏於姚守寧、陸執身上,一小半飛揚在半空。

陳太微再往前邁,一道分身留在原地,舉起扶塵將飛揚在半空的觸手接住,而他本人盯着那怪物看了半晌,突然振臂一出——

‘嗖!嗖’數聲輕響里,他抓握着扶塵抽出拍向了三隻觸手。

扶塵碰到那細軟的觸手剎那,那‘千手觀音’臉上露出痛苦扭曲之色。

這手臂柔軟、堅韌,對姚守寧來說如同拉不開、砍不斷的牛筋,甚至越扯縮得越緊。

但在陳太微扶塵之下,這手臂一被拍中,如同遇到了天然的剋星,飛速一縮。

緊接着姚守寧感覺到自己險些被撕裂的嘴中鑽出的那兩隻‘手’劇烈一抖,接着鬆開了抓握她臉頰的手指,手臂飛快縮回嘴中,喉腔、肚腹壓力一小,先前窒息的感覺消失得無影無蹤。

“嗚——國師救我。”

她一得自由,先大口喘息,接着向陳太微求救:

“你救救世子,救救我們。”

陳太微站在原地定定看她,她被‘千手觀音’吊在半空,身體被萬千手臂捆縛,形成一個形狀奇怪的肉球,四肢的劇痛逐漸麻木扭曲,她與陳太微目光對視,也不知為什麼,瞬間就明白這位曾經的道門傳奇心中的想法了。

“你曾竊取了我的血液,我們之間有過因果,你救救我跟世子,我會報答你的。”

他纏着她不放,必有所圖。

陳太微不是善男信女,活了七百年,本身就非一般人物,與其跟他東拉西扯的勾心鬥角談條件,不如直接將自己的底牌擺出來。

姚守寧深知天下沒有白吃的午餐,陳太微的要求必定是與她能力相關的,縱使她心中忐忑,可眼前危機難過,未來的隱患雖說令她不安,但任何事情都沒有辦法與她跟世子的性命相較。

她有預感,自己提出這樣的要求陳太微一定會答應。

事實上他能因自己的召喚出現,就已經表明了自己的態度。

與聰明人說話就是舒服。

陳太微並沒有多想,而是嘴角彎彎,露出笑意,點頭道:

“好。”

他一下決定,眼中便寒氣大盛。

“孟松雲,你這個屠殺師門的叛徒!”

陳太微氣勢一變,墓地之中便有一道尖厲的聲音響起。

緊接着四周扭動彈奏樂聲的舞伎面容一變,瞬間功夫變成一個個手持長劍,身穿青袍的道士。

“師弟——”

“松雲,你回來了。”

一個白胖高壯的男人往陳太微大步邁來,身後幾個身形單薄的年少道士跟在了他的身後。

“……”唧唧喳喳的說話聲響起。

但一會兒功夫,氣氛一變,這些道士又換了黑衣,身披麻衣孝布,滿臉悲沉:

“師父他老人家——”

“唉。”

陳太微見此情景,長長的嘆息了一聲:

“都說了,這種把戲沒有意思,怎麼總是不聽呢?”

“畜生就是這樣,連人話都聽不懂的。”他含笑說了一句。

‘嘿嘿嘿。’

一個向他迎面走來,蓄了山羊鬍的中年男人聽了這話,頓時獰笑兩聲,指着他就罵:

“你算什麼人?你殺滅師門上下,雙手沾滿血腥,叛出青峰觀,你這個道門逆徒,殺人兇手!”

“七百年前,你殺死了師兄弟們!”

“殺人兇手!”

“殺人兇手!”

“殺人兇手!”

“師兄別殺我——”

“師弟——師父的死,不關我的事——”

此起彼伏的慘叫聲中,一個個道士突然面現痛苦之色,為首一人脖頸突然出現一條殷紅的血痕,接着血液‘汩汩’流出,他的脖子上突兀的出現了一個巨大的裂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