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單如意那副“熊樣兒”差點讓姬羌笑出聲來,“這麼說,還是先帝的錯了?”

“不不不,臣,臣不是這個意思,臣是說,臣沒有貪嘴……”單如意抹了一把臉,快哭了。

姬羌命他起身,尚六珈去攙,“陛下與你玩笑呢,若非見你忠厚老實,陛下也不會將膳房重任交給你,你可不要辜負陛下的厚望。”

單如意被敲打、褒獎一番,感恩戴德的離開,馳騁大梁宮室二十年之久的奢靡規制就這樣被丟棄了。

……

短短兩日,內宮掀起大刀闊斧的改革,自然也傳到前朝。再上朝時,眾臣看姬羌的眼神兒又有了新的變化。

打量一圈,姬羌從那些眼神中辨到疑惑、驚訝、讚許,甚至,還有人激動的老淚縱橫。

對這些老匹夫,姬羌不由得生出幾分同情,可見他們都被先帝折騰怕了,以至於她這位新帝稍稍節省一些,他們便激動的以為遇到一根百年難遇的好苗苗。

哪怕她如今的生活,仍舊錦衣玉食,富貴已極,與從前相比,只不過抹消許多浪費罷了。

姬羌左等右等也沒等來奏本,再瞧眾臣,仍舊“消化不良”的樣子,不忍浪費光陰的她只好率先開口,“太僕寺少卿可來了?”

站在大小九卿最後一排的秦食馬幾乎以為自己幻聽,然而當他看到左右都沖他使眼色,忙跳出去,“在在,回陛下,臣在。”

秦食馬臉上的笑意,比在校武場還要濃,只是下一瞬就聽姬羌道:“秦少卿,你可知罪?”

秦食馬:“……”

說好的同窗好友外加青梅竹馬小夥伴兒呢,怎麼上來就問他罪?

不是,他犯什麼罪了?

秦食馬一頭霧水,神情木木的搖頭。

保和殿頓成一鍋沸水,文官都看向國師,武官皆盯着秦國公不放。

姜鑒視而不見,秦國公則恨鐵不成鋼的盯着獨子,就差把“你乾的好事”幾個字寫臉上了。

可事實上,他也不知道那混小子犯了什麼事兒,不過,混小子向來欠揍,經常給他這個爹招惹是非,這點毋庸置疑的。

“身為太僕寺少卿,不舞刀不弄劍,無可厚非,然而不會騎馬,簡直貽笑大方……秦少卿,你可知罪?”

“啊?”秦食馬張着嘴,一臉委屈的望着龍椅上的姬羌,他怎麼也不理解前兩日有說有笑的夭夭會因為這個治他的罪。

況且當時,他被馬兒摔下馬背一瘸一拐回到原地時,夭夭還笑呢。

眾臣更是哭笑不得,就連視兒子如“糞土”的秦國公也看不下去了,“咳咳,陛下有所不知,秦少卿之所以不習馬術,皆因惜馬愛馬之故。”

“哦?那這樣說來,秦少卿也不曾坐過馬車了。”

秦國公啞口無言,眾臣繼續一頭霧水的看戲。

就在這時,秦食馬忽然低頭認罪,姬羌遂罰了他三個月的俸祿。

此時的大殿,鴉雀無聲。

有人覺得姬羌無理取鬧,太僕寺少卿,一個文官,會不會騎馬有什麼關係?又不是武將,平日需要操練士兵,戰時需要騎馬打仗!

也有人覺得秦少卿有錯該罰,錯不在於會不會騎馬,而是他那沽名釣譽的理由。騎馬就不是惜馬了?有本事連馬車都不要坐!再者說,馬兒活着的價值就是被人駕馭嘛,天地大道,世間萬物,各司其職,豈非人定?

姬羌見群臣無話,便退了朝。

雖然眾臣已經習慣新帝不按時辰只按心情退朝的節奏,仍舊覺得今日早朝上了個寂寞,出了保和殿的大門,甚至走上保和橋,依然覺得恍惚。

早朝一言未發的姬嫿望着前面三五結伴而行的群臣,更有此感。

秦、宋兩個國公走在她前面,和從前一樣鬥嘴,不同的是,從前有幾分樂趣蘊含其中,如今是真的互相看不順眼。

宋國公:“當初,也不知是誰諷刺我兒,肩不能提手不能挑,如今可倒好,搬石砸腳。”

秦國公:“狐狸吃不到葡萄,就會說葡萄酸,哼。”

宋國公:“誰酸了?倒是有些人,教子無所長,也好意思競選伴讀。”

秦國公:“我兒一眼就能辨識千里馬,誰說無所長?誰又規定,太僕寺少卿必須擅馬術?”

雖說到最後,秦國公聲音雖逐漸小了下去,仍一臉的不忿。

關於太僕寺少卿需不需要具備馭馬之術這個論題,倆人再次激烈的辯起來,姬嫿不想倆人再無謂的吵下去,上前一步打算做個和事佬,哪知秦國公立馬找了個借口,匆匆離去。

姬嫿甚是尷尬,宋國公小聲諷道:“如今人家攀了高枝兒,哪還能看到我們。”

姬嫿面色沉如水,心裡也明白,自打秦食馬被選為陛下伴讀開始,秦國公便漸漸與她疏遠。

而上次,她請他入府,勸他不要讓其子競選伴讀,更是直接開罪了他,覺着她這個魏國公主阻攔他兒子的大好前程。

事實真的如此嗎?她一再保證,只要其子在太僕寺安安穩穩的蹲上三五年,將來有一天,她必定為其在軍中謀個職位,至少三品起步。

那老匹夫卻說,遠水解不了近渴,呵,野心可真夠大的……

“宋兄,你說,陛下今早之舉,何意?”

“一開始,我也一頭霧水,現在想來,陛下怕是要拿我等做文章了。”

倆人肩並肩,越走越慢,群臣背影漸漸遠去。

“這話怎麼講?”姬嫿心中咯噔一聲,聲音壓的更低。

宋國公頓了頓,用只有倆人能聽到的聲量道:“明修棧道,暗度陳倉,表面上,是拿老秦開刀,實際上是在殺雞給猴看。陛下對我那八千府兵,始終不放心吶。”

“本宮手裡,可是握着六萬。”姬嫿不知想到什麼,目光空洞。

宋國公聞言反駁,“公主與臣怎麼一樣,您與陛下血脈相連,又是看着她長大,兵權在公主手中,就相當於在陛下手中。而臣,任憑祖上功勞再大,始終是外臣,所以才被……”忌憚。

太和殿過去,便是朱雀橋、朱雀門,出了朱雀門,人多嘴雜的,倆人不再多言,各自打道回府。

另一邊,姬羌前腳剛回到養元殿,後腳,秦食馬便追來了。

姬羌心知他必定追來要個解釋,便召他入殿。

“陛下坑的臣好苦。”保和殿之上,剛被問罪的人,這會子反過來說她的不是。

“秦卿何出此言?難道朕冤枉了你?”

“自然不是,陛下問罪,臣心服口服……只是您怎麼不等上一等,待明日臣交了課業再問也不遲,臣苦思冥想兩天才寫出的課業,如今全廢了。”

理由竟是這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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