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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身粗布短衣,明顯有些肥大的褲子,腳上的布鞋,底磨薄了,前面的腳指處也破了,露出大腳指,上面沾滿了泥土,一頭有些凌亂的頭髮,遮住了大半個臉,只有那雙深黑的眼瞳尤其惹人眼,有些象小獸,靈活,卻充滿面了警惕,她就是蕭莫愁,一個十二歲,半大不小的女孩。

寂靜的官道,沒有一絲兒人聲,前面的馬車已經沒影了,蕭莫愁喘着粗氣,用手摸了把額上的汗,卻摸的一手黑。

“真臟。”蕭莫愁皺了皺眉,扯了身上的衣服聞聞,一股怪味,似乎她有好久沒洗過澡了,自從看到那輛馬車,看到馬車上的那少婦起,她便沒睡過一個好覺,沒吃過一頓飽飯,沒洗過一次澡,從田郡一路追到這裡,算算日子,差不多一個月了,好在那馬車上的人一路逛着景緻,走得比較慢,要不然,以她雙腿想趕着馬車,那根本就不可能。

爹爹半年前病死了,臨死前拿出一張仁女圖交給她,對她說,那畫上的美麗女子就是她娘,說實話,蕭莫愁自記事起,就沒見過娘,每回她要問起娘,都會讓爹拍幾個巴掌,久而久之,她就不問了,只是每回看到村裡的孩子因為頑皮被他娘軟語責罵的時候,莫愁就會特別特別的想自己的娘是什麼樣子,只是腦中卻是空白一片。

埋了爹,蕭莫愁就在同村好心人的幫襯下苦苦的過着日子,而有一天,她在村口看到一輛馬車經過,當時,馬車的車帘子掀開的,一個十分美麗的少婦探出頭來,一看到這女子,蕭莫愁有些呆,因為這女子跟她爹爹臨死前給她那幅仁女圖上的女子長得一模一樣,是娘嗎?心中空然有了一種想弄清楚的yu望。

幾乎是立刻,蕭莫愁就回到那草屋子裡,卷了個小包裹,拿着僅有的幾個銅錢,就一路綴上了那輛馬車,一路上,她邊追邊打聽,晚上,有好幾次,她都是在馬車邊上的草垛里睡的,她便張着眼,望着客棧里透出的燭光,想着那女子會不會突然走出來,走到她身邊,拉着她的手說話,每每看到那女子抱着一個比她小點的粉嫩可愛的女孩的時候,她就恨不得,那女孩是她自己。

只是第二天一早,馬車又出發了,她又得繼續追着,她不知她要追到什麼時候,也不知她到底要什麼,似乎,追着這輛馬車就是她的使命一般。

蕭莫愁繼續的趕着路,抬頭看了看頂上的烈日,快中午了,跟據這段時間跟蹤的經驗,那輛馬車肯定要停下來,找地方休息了,她只要加緊點,一會兒就能趕上。

蕭莫愁從懷裡掏出半個黑黑的饅頭,咬了一口,等在嘴裡軟了後,才用勁的咽了下去。然後把剩下的又藏好,緊了緊背上的小包,踢着破布鞋,又上路了。

這段路,兩邊全是高山,陡峭的山壁直聳雲天,而遠處視野的盡頭,更堵着一座躲在雲霧裡的高山,那山頂沒入了雲層,還時不時的現着一種紫色的霞光,聽路人說,那裡是神仙居住的地方。

前面是一個山彎處,轉過彎道,右手邊的山象被什麼劈開了似的斷了,露出青白而陡峭的山石壁,一條奔騰的大河橫切而過,那河水拍打着崖壁,捲起陣陣浪花,莫愁站在那裡,不時有水花飛濺到身上,沿着河邊,再往前走,不遠,就是一片空地,兩根粗大的原木,上面架着一塊長長的牌子,上書‘神仙渡’。

渡口的邊上有一家客棧,就叫‘神仙客棧’。

遠遠的,蕭莫愁就看到那客棧邊停的那輛馬車,正是她一直追着的那輛。

突然,她有一種很不妙的感覺,這輛馬車呆會兒不會是要渡河了吧,她可沒有錢付船資,如何追下去,想到這裡,蕭莫愁覺得,老天似乎要結束她追趕的生涯,不管了,今天,無論如何一定要同那女子說上話,哪怕說一句也行,此後,天涯路,也許永不相見。

緊了緊腰帶,蕭莫愁慢慢的走近客棧,在門外張望了一會兒,各種食物的香味不時的飄進她的鼻子,肚子便咕咕的叫了起來。

“唄,哪來的小叫化子,遠遠去,別在這裡擋着了客人。”一個十五六歲的店小二,一手托着一疊盤子,一手摘在掛在肩上的抹布,甩着抹布趕人,那抹布兜頭兜臉直朝莫愁甩來,一股怪味兒,讓莫愁差點沒被醺得閉過氣去。

連連的退了幾步,卻是有些惱怒的衝著那小二瞪了瞪眼,有些氣不過的嘀咕道:“誰是叫化子呢。”

“呵。。。呵呵。。。還有小脾氣呢,瞧瞧你那樣子,不是小叫化是什麼。”小二嘖嘖着聲音道。

“幹什麼呢,臭小子,就知道偷懶,廚房裡還有一大盆的碗沒洗呢,再偷懶,小心胖子放狗咬你。”一個女聲插了進來,二十五六的樣子,很漂亮,不,也許不能有漂亮來形亮,應該是亮眼,只要她往那一站,就能將周圍的視線牢牢的吸在她身上,此刻她一手插着腰,食指直點着那小二的頭,潑辣的樣子,卻是有說不出的風情。

蕭莫愁幾乎是有些驚奇的看着這女子,那衣服,最頂上的盤扣解開着,露出一小斷的粉白玉頸,一臉嫣紅,說話的時候,蕭莫愁還能聞到一絲兒微沖的酒氣,此刻一邊訓站小二,還一邊旁若無人的回應着酒客們的調笑,這樣的人,若在她家那小村裡,怕是要被千夫所指呢。

這時又聽那食客調笑道:“仙娘子,小二子還沒沾過醒味呢,你那罵俏他可受不了。”

那小二立時臊得滿臉通紅,幾乎是抱頭鼠竄的逃到後面的廚房去,手上的盤子碰得叮噹響,蕭莫愁還真當心那盤子砸了,好在,店小二端盤子的基本功不錯,雖然看着驚險萬分,盤子卻終是安然無恙。

“你這老賊頭,也來消遣我,小心仙娘子我擺開酒局,到時,你老賊頭的臉面就要丟到女人的襠子里去了。”仙娘子瞪着白眼嗔道。

立時整個大堂一片鬨笑,仙娘子這話可是有典故,那還是去年冬天的事,這老賊頭也不過四十多歲,瘦小精悍的,真名沒人知道,但他有個大名鼎鼎的外號叫盜千里,一般來說,只有取錯的名,沒有取錯的號,此由可以看出他的盜術是相當了得的,所以,一般的小輩都稱他盜前輩,但更多的人卻喜歡叫他老賊頭,而他似乎也喜歡老賊頭這個稱呼,有他自己的話來說,那就是有股子熱乎勁。

去年冬天,他路過神仙流,結果遇上百年難遇大雪,便被阻在了神仙客棧,無聊之餘,就聳着仙娘子斗酒,其醉翁之意當然不在酒了,可沒想陰溝里翻了船,仙娘子卻是海量,到最後倒下的卻是老賊頭,這傢伙醉了還直往邊上一個婦人襠下鑽,結果,被那婦人打得一臉豬頭樣,因此留下了笑柄。

“嘿嘿,仙娘子的嘴跟刀子似的。”老賊頭悻悻的回了句。

那仙娘子沒理他,卻是打量了一會兒小莫愁,然後道:“小妹妹,你這是從哪兒來啊,瞧這跟小臟猴似的,肚子餓了吧,去,去廚房找那胖子要點吃的。”

這仙娘子不說,莫愁還沒覺得什麼,可她一說,莫愁就覺得那肚子餓的難受,象是少了什麼東西似的,一陣吐嚕吐嚕的聲音便響了起來,莫愁也紅了臉。

脹紅着臉,腳步動了兩下卻沒走開,有些猶豫的從懷裡拿出僅有的兩個銅錢道:“我只有兩個銅錢。。。”

那仙娘子一看樂了:“哎喲,小妹妹,我沒打你這個兩個銅錢的主意。”說著,就拉着莫愁的手進了後面的廚房,廚房裡,一個大胖子正揮着一個大鐵鏟,鍋里的菜被他鏟的上下翻飛,不時有那漏網的,就見那大胖子嘴一張,那菜就精準的落到那張大嘴裡,大胖子幾乎是不帶嚼的就吞到了肚子里。

“知道他為什麼長的這麼胖了吧?”仙娘子打着趣道,然後一手拍了拍廚房的門。

那胖子一轉臉,看到是仙娘子,便饞着笑道:“仙娘子,是不是前面的客人又吃你的豆腐了,跟胖哥我說說,胖哥找他單練,瞧我不一鏟鏟了他那惹事的根兒。”

“唄,我說胖子你的嘴真臭,真該用那馬桶刷子好好的刷刷。”說著就將小莫愁推進廚房:“胖子,這小妹妹餓了,拿點吃的給她。”

正說著,前面大堂一陣鬼吼鬼叫的吵了起來,尤其以老賊頭那沙啞的聲音最為明顯:“仙娘子,快來快來,賭酒開始,這回看誰鑽襠里。”引來周圍一陣鬨笑。

“這般子討債鬼。。。”仙娘子皺着眉頭低咒了聲,低頭之際,莫愁看到她眼底的那抹厭煩,只是轉過臉,又是笑臉如花,利索的步子就回到了前堂,前堂的吵鬧聲更響了。

“來,小妹妹,先坐好,胖子大叔給你烙張餅,是我的絕活兒。”那很胖的廚子道,那大肥手從邊上的麵糰里摘了一小團軟面,兩手一撮一壓,就成了餅狀,然後張開五指,就跟玩帕子似的,那厚厚的麵餅就在他的手上旋轉開來,麵餅時上時下的越攤越大,最後那胖廚子大喝一聲,將餅甩出,啪的一聲,那餅正好落在對面的平底鍋上,又用鏟子鏟了油,沿着邊上灑了一圈,立時,滋滋做響,不一會兒,就散發出濃郁的蔥餅香。

莫愁聞着,不由的吞了吞口水,真香呢。

“好了,可以出鍋了。”胖廚子說著,拿起平底鍋,只那麼一抖,就將鍋里餅抖在了一邊的盤裡,又從邊上的一隻碗里弄了一點辣油,想了想,那筷子又插進一盤剛出鍋的紅燒大腸里,挑了兩段長點的放在那餅上,然後將盤子放在莫愁面前的小桌子上。

莫愁對着面前那捲好的蔥餅,看了看胖廚子一眼,終於抵不過腹中的餓意,兩手拿着卷好的餅,就那麼大口大口的吃了起來,不一會兒,那餅就進了她的肚子,莫愁只覺滿鼻的香味,但那餅到底啥滋味卻說不上,顯然是吃得太急了。

胖廚子看到莫愁吃完,便有些自得的問道:“味道怎麼樣?”

莫愁眨了眨眼,然後有些不好意思的道:“就知道香,具體什麼味道吃得太急,沒嘗出來。”

胖廚子沒想到得到這樣的答覆,有些哭笑不得,一邊洗菜的玉嬸卻樂了,道:“這不成了那豬八戒吃人蔘果了嗎?”臊的莫愁恨不得有個地洞鑽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