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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女笑聲里是無盡的嘲笑。

對她自己。

而笑聲背後,是她留給自己獨品的酸楚。

宴九在那一瞬間無法剋制,上前將少女緊緊抱入懷中。

裹在熟悉的氣息中,少女漸漸歇了笑聲。

她輕輕靠在男子肩頭,聞着他身上令她心安的氣息,開口,“九爺,我要抗旨。”

“好。”他應她,“我替你抗旨。”

“不,我自己來,我能想到辦法。”少女搖頭,語氣堅定。

若非必要,她不想拉他蹚這趟渾水。

他姓宴,身份敏感,她不想他因自己壞了多年積累的好名聲。

宴九似乎知道她在想什麼,蹙眉欲開口,“棠兒——”

“我知道你能幫我,”顧西棠打斷他,“先讓我自己想辦法,如果我解決不了,你再幫我如何?”

“……好。”他拗不過她。

更不想勉強她。

此時九王府門外,一名女子跌跌撞撞跑過來,臉色蒼白,水眸通紅,“顧西棠……我找顧西棠,我是她姐姐,我叫顧西芙,我要見棠兒……”

聽到來人是顧西棠姐姐,門房不敢怠慢,立刻上稟。

……

……

王府小廳。

宴九先離開了,留下空間給姐妹二人說話。

顧西棠沒想到跟家裡人相見會是在這樣的情況下。

在風雨前夕的上京。

司左最終還是觸了她的逆鱗,動了她的家。

“祖父跟爹娘被人控制在家中,他們抓了祖母上京,我擔心祖母有事,用照顧祖母的理由跟了過來。”

“到了上京之後,那些人把我們關在一座大宅子里,期間我一邊照顧祖母一邊尋思辦法,直到今天才尋到看守人鬆懈的機會。祖母讓我來找你,說你在九王府。”

“棠兒,抓我們過來的人不簡單……我懷疑今日我能出來,是那人故意的,就是為了讓我通風報信。”

“祖母定然也想到了,她讓我轉告你,莫要上當。她說她不會有事,那人投鼠忌器,只要你不上當,對方便也不敢妄動。”

強撐一口氣把話說完,顧西芙渾身顫抖搖搖欲墜,眼淚在她眼底飛快凝聚。

她聲音哽咽嘶啞,“棠兒,我不知道該怎麼辦了,我真的不知道該怎麼辦了,我不想你有事,我也不想祖母有事,不想祖父跟家裡有事……可是我好沒用,我什麼都做不了,什麼都做不了嗚嗚嗚!”

隨着她搖頭,眼淚紛飛而下,無能為力的感覺幾乎將她整個人壓垮。

顧西棠很平靜,她抬手擦拭女子臉上淚珠,輕道,“姐姐,別哭了。我都明白,我來想辦法。”

“棠兒,可是——”

“沒有可是,你只管乖乖呆在這裡別亂跑,我去把祖母帶回來。”

女子臉上眼淚怎麼擦都擦不幹凈,顧西棠亦不厭煩。

她有在釋迦山掙扎求存的經歷,練就了一身本事,有足夠自保及保護他人的能力。

可姐姐與她不同。

顧西芙生長在尋常百姓家,自幼所受的教導與世間大多數女子一樣,循規蹈矩,安分守己,長大了嫁個好男人,安安分分平平淡淡,便是幸福了。

遭遇這種事情,她縱有心亦無力。

什麼都做不了,幫不上,錯不在她,錯的是背後謀劃這一切的人。

顧西棠眸光冰冷,她自會找那人算賬!

……

入夜,待王府里人都歇下後,顧西棠悄悄離開。

在她廂房背角處,兩道人影靜靜呆在那裡。

“爺,顧姑娘定是去找司左了,您就讓她一個人去?司左那人詭計多端城府極深,萬一顧姑娘着了他的道……”燕一想跟上去,至少能在關鍵時刻幫小祖宗一把。

宴九抿唇,黑眸深幽,“司左不敢動她。”

“爺!”

“傳我命令,命十八皇騎隨時待令。”

“是!”

夜色深濃,靜謐詭譎。

今夜雲層極厚,天上連一顆星子都沒有。

國師府漆黑一片。

顧西棠這次沒有翻牆,從國師府大門光明正大而入。

門房像是一早知道她回來,連多詢問一句都沒有,立刻開門放行。

門後有人候着,燃了燈籠引路。

身為承德帝最寵信的近臣,國師府的華貴不下九王府,顧西棠卻全無欣賞之意,一路目不斜視。

司左在後花園。

坐於一方假山前的石凳上,面前擺了張古琴。

他手指在琴弦間輕撥,琴音裊裊。

“我祖母呢?”走到古琴前,顧西棠冷冷看着他,開門見山。

司左笑笑,抬起頭來,“記得這首曲子嗎?我在釋迦山彈奏過幾次,《清風吟》,你很喜歡聽的。”

“我祖母在哪?”

“時隔三年,沒想到能再與你面對面敘舊,再彈一次給你聽?”

顧西棠手腕轉動,一道金光於夜色下飛閃,琴弦錚的斷開。

斷弦划過男子指尖,鮮血順着滴落古琴面。

司左恍然未覺痛,緩緩站起,眸光深而亮,“金絲。終於肯承認你是顧夕了么。”

顧西棠沉眉,“我再問一次,我祖母在哪裡?”

“皇上已經下旨賜婚。金口玉令不能更改,顧夕,只要你答應與我成親,自然就能見到你祖母。”司左踱步走到她面前,笑容妖冶,“成親需得拜高堂,屆時,你祖母便是我們的高堂。”

顧夕靜靜凝視他片刻,紅唇揚起,“想與我拜堂?司左,你既知道我是顧夕,就該知道我顧夕從來不會受任何人威脅!”

少女話畢,夜色下金絲再次閃現。

兩人頃刻交手。

守在一旁的國師府影衛見狀立即沖了出來想要幫忙。

司左眼色一沉,冷喝,“都退下!誰都不準動她!”

他伴在顧夕身邊那麼多年,對她的身手極為了解,與他不相伯仲。

只是此刻,他隱隱落在下風。

因為少女氣勢極強,帶着玉石俱焚的剛烈。

而他,說得再狠,做得再陰詭,終究有那麼一絲不捨得。

四年前,她就死在他眼前,心口中箭,渾身浴血。

他不想再看到那一幕。

她既然活了,怎麼能再一次死在他面前呢。

顧夕不知道他的執念。

他卻對自己非常了解。

他喜歡她,喜歡顧夕。

只是不管四年前還是四年後,她對他的感情始終視而不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