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宴九靜靜看着窗外。

外頭陽光很好。

花圃園林有專人打理,錯落景緻賞心悅目。

就是過於安靜了些。

他長年在外,王府只留了幾個老僕看守。

偌大府邸便也長年安靜冷清。

以前不覺得有什麼,現在卻發現,有些不習慣了。

小姑娘不過離開幾日,他就想念她在身邊時的熱鬧。

便是她變着法兒的折騰,他也覺得開心。

燕一已經退下了,宴九恍然回神時才驚覺,窗外不知何時下起了雨來。

淅淅瀝瀝,雨勢頗大。

時有雨點敲打在他面前窗檯,發出嗒嗒嗒嗒聲響。

整個王府籠在雨霧裡,安靜中更添了幾分寂寥。

宴九輕輕笑開,嘆息。

還是要儘快把小姑娘帶回來才好啊。

……

這場雨下得突然。

國師府裡布置喜宴的動作卻並未因此停歇。

府里主子對喜宴異常重視,幾乎事無巨細都要親自參與,下人們哪敢鬆懈。

三日時間雖然倉促,但是開始布置起來,有機靈的下人立刻發現,當中很多東西其實是一早就準備好的。

包括聘禮、喜帖乃至新房各種名貴喜慶擺件,在新房梳妝台上,還有一個偌大的八寶盒,裡面滿滿當當是給新嫁娘的名貴首飾、配套頭面。

三日,時間正正好足夠。

將喜宴流程再細細看過一遍之後,司左噙着少有笑意,坐於府邸大廳。

胸口傷勢還未大好,他臉色比平時要蒼白許多,連唇色都極淡。

然身上的不適並沒有影響他此刻好心情。

環視周遭,入目皆是喜慶的紅。

紅色雙喜貼花,紅色喜綢,綁着紅絲帶的錦箱,綴着紅色花球的喜秤……

明日喜宴過後,顧夕跟他之間就會捆綁在一起。

多年執念,終於能得償所願了。

“影一,九王府這兩天可有動靜?”他啟唇淡問。

如今影一已經不再是影衛,頂替了莫負的位置,成為他的隨行侍衛。

“回主子,九王府毫無動靜。只是九王宴驚鴻非等閑之輩,屬下以為不能掉以輕心。”

“確實不能掉以輕心,還是要親眼看過為好。”

“可是九王府一直閉門謝客……”

“尋常客人九王府敢拒,若皇上親自大駕光臨探望呢?”

司左垂眸,唇角翹起的弧度若有似無,眼底冰冷。

他絕不會給宴九任何機會來壞他好事。

“顧夕呢?”他又問,眼底冰冷微微消融。

“這兩日顧姑娘跟顧老夫人一直呆在觀星樓偏院,院里伺候的丫鬟每日回稟未見異常。”

“今夜在偏遠外加強人手看護,免得出什麼意外。”

“是。”

五月陣雨,來勢急,去勢快。

午後未時雨停,驕陽又現。

一輛豪華馬車停在九王府門前。

車上下來兩人。

當中一人王府門房認得,是國師司左,喜着白色月袍。

另一人為年逾六旬的老者,頭髮花白精神矍鑠,雖然面生,但是此人身上所着明黃便袍卻讓門房心頭一驚,不敢怠慢。

始終閉門謝客的九王府,今日終於打開了大門,將客人往裡請。

承德帝跟司左在客廳等了很久,他們等待的人才姍姍來遲。

男子坐在輪椅上,由侍衛推着出來,面容枯槁泛着不正常的青灰之色,下巴削尖眼圈凹陷,儼然病得脫了相。

承德帝見此,心頭極為快意,面上卻做出擔憂狀,“九弟,不幾日未見。你怎麼變成這樣了?身子如此不適,你也不跟皇兄說一聲,要不是我今天過來探望,還不知道你現在是什麼情況。我這就叫太醫過來替你醫治!”

司左在旁沒有言語,眼睛卻如鷹銳利,暗暗審視可疑之處。

“多謝皇兄。”宴九扯扯唇淡笑,“我的身子我知道,太醫來了也沒用。”

短短一句話,他似花費了很大力氣才能完整說出來。

整個人已是極為虛弱。

承德帝眼神閃了閃,嘆道,“父皇還在的時候最是疼你,若是看見你現在病成這般,定然心痛至極,也會怪我這個當皇兄的沒有照顧好你啊。”

他抬手,拍了拍宴九肩膀。

手臂揮動間,一股淡淡花香從他袖口散出。

宴九似無所覺,“皇兄日理萬機,能來探望已是有心了,臣弟銘感於內。”

“九王爺,”司左這才啟唇,開口道,“司某明日大喜,跟着皇上一道過來本是想給王爺送張喜帖,邀您去喝一杯喜酒的。可惜王爺身子不適,讓人遺憾。待喜宴過後,司某再尋時間邀王爺過府飲茶敘話,您與內人相識,若她能琴兒聽王爺道一聲恭喜,定會高興。”

他說話間,嘴角噙笑,不着痕迹注意宴九一舉一動。

輪椅上的男子聽他話說完後,面上並沒有什麼特別反應,但是司左敏銳注意到男子搭在輪椅扶手的瘦削手指,用力扣住了扶木。

而男子身後的侍衛,已被氣得露出怒容,臉色鐵青。

“皇上,卑職斗膽,我們主子爺病得極重,本是不能起身迎客的。這般坐得越久,對他身子越有大礙。卑職懇求皇上准許,讓主子爺回房歇下!”燕一走出來跪稟,神情凝重冷肅。

承德帝笑臉當即沉了沉。

他堂堂帝王面前,哪有小侍衛開口說話的份?

正要發作,就聽得一陣咳嗽聲。

宴九似強忍不適,苦笑道,“咳咳!讓皇兄見笑了,我本想撐一撐好好招待下皇兄,奈何這破身子太不爭氣。”

他既開了口,承德帝便沒了繼續發作的理由。

這個時候因為一個小小侍衛得罪宴驚鴻,不值當。

免得橫生枝節。

反正宴驚鴻也活不了多久了。

思及此,承德帝佯怒,“九弟說的這是什麼話?自然以你身體為重。我此次過來也是因為擔心所致,既然探過了,便不久留了。”

至於再叫太醫過來幫忙探診醫治,承德帝是提都沒再提。

恭送承德帝跟司左離開後,燕一就忍不住冷笑連連。

自從主子在淮城毒發過一次之後,他就把姜花的味道記得死死的。

剛才皇帝身上,就是一股濃郁姜花味道!

這是恨不得他們主子立馬毒發身亡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