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轟隆隆!

天際突然傳來雷響。

天空前一刻尚紅霞漫天,下一刻,卻突然滾來大片的烏雲,沉沉的壓在都城上空。

簡陋的廂房中,盤膝坐於床榻的小娃兒豁地睜開雙眼,皺眉看向窗外,然後飛快的爬下床走到門邊,眼巴巴的望着院門。

這個時間,雲初帶着小跟班還在京城的大街小巷遊盪,院子里只剩下雲夕,眼見小世子又在門邊等人,低嘆了一聲,道,“小公子,小姐沒那麼快回來,要不你回房等着?我去給你弄點吃的去?”

暗沉的天色怕是要下雨,淋了小公子,她沒辦法跟小姐交差。

景離抿着小嘴,看都不看雲夕一眼,只盯着緊閉的院門瞧。只是隨着天色越來越暗,那雙眼眸中的沉色也越來越深。

“待會要是下起雨來,這廊檐遮不了雨,回頭小姐知道小公子挨了雨林,該不高興了。”雲夕說完,特地停頓了下,依舊沒有回應,連眼角都沒斜過來半分。

得,小世子根本就無視她。

勸不動,她也不敢強行將人推房裡去,雲夕略憂傷的看着頭頂風雨欲來,只能祈求小姐今日回來得早一些。

除了她,小世子是誰的話都不聽的。

君羨還不知道,家裡小人兒已經開始在心裡演練無數種折騰她的辦法,徑自為眼前的天時地利沾沾自喜,現在就差人和了。

只要皇帝配合一點,那她的出場就能非常完美。

轟隆——

又是一聲雷響。

御書房的門終於開了,一襲明黃躍入眼帘。

君羨藏在暗處狠狠一捏手心的紙人,眼眸發亮,“松明,快來吹風!”

“嗷!君羨你這個小人!偽君子!你居然騙我!!你根本就沒毀了我的紙片人!”九天,松明只覺胸腔被什麼東西狠狠一勒,差點沒將隔夜飯給捏出來。

“吹風!立刻!不然我讓你在南天老頭面前跳肚皮舞!”

“……操!”

宮中,狂風大作,吹得人眼睛都睜不開。掛在宮道兩旁的防風燈籠此時還沒點亮,隨着風向大力搖擺,砸在掛柱上咚咚聲不停。園林中的灌木花草被風壓得折彎了腰,東倒西歪。

剛走出御書房的靖武帝抬手遮住了眼睛,龍袍被風鼓起,發出稜稜的聲響。

“皇上,這會子風太大了,要不待會再回乾坤殿?”元德海撐開手中的油紙傘想要將風擋一擋,奈何剛撐開來,雨傘就被吹得搖搖欲墜。

“不用,走幾步就到了。”靖武帝擺擺手,看看天色,邁步走了出去,“待會下起雨來,更不好走。”

元德海無法,只得跟在後面亦步亦趨。

狂風中,一前一後兩道人影步履有些艱難,往前行進。

君羨順手理了理自己的亂髮,整了下儀容,“該我出場了,松明,待會把風停了,散掉烏雲。”

“你說得輕巧,雲雨雷又不歸我管!你說散掉就能散啊!”松明跳腳。

“肚皮舞。”

“……你狠。”

從角落裡飛身而出,君羨這次沒有刻意去避開宮中的防衛,於是立刻,就有人發現了她。

“站住!你是何人!”

“有刺客!速去稟報皇上!”

驚叫厲喝聲,一時間響成一片。

元德海第一時間擋在了靖武帝面前,警惕的看着聲音傳來的方向。

須臾,但見白衣翩遷,女子踏風而來。翻飛的衣袂於半空中飄舞,似凌空降世的仙子。

女子來勢從容,最後輕輕落在靖武帝身前,唇角凝着淺淺的笑意,袖擺隨意般一揮——。

周圍,大作的狂風停了。

頭頂,壓沉的烏雲散了。

半掛在天際的夕陽重新露出面容,紫紅的金光穿透雲層,灑落在大地,朦朧而柔和。

仿似此前的風雨欲來全是錯覺。

“你,你是……”靖武帝推開元德海上前一步,眼底壓抑着激動。

君羨不答,先往後望了一眼,看着趕來的羽林衛飛快聚攏在她周圍,才道,“女子君羨,奉命入世,特來拜見皇上。不想鬧出這麼大的動靜來,望皇上恕罪。”

“你就是君羨?”

“是。”

靖武帝斂去了眼底的激動,抬手止住羽林衛的下一步動作,微眯雙眸,天子氣勢展露無遺,“朕這幾日頻頻聽到姑娘的名字,濫殺無辜,手段狠辣,朕的重臣都把狀子告到朕面前來了!今日你居然還敢闖入皇宮,當真是膽大包天肆無忌憚!”

君羨笑了笑,想用天子之威壓她的氣焰,沒什麼用啊,“皇上恕罪,君羨初入世,不諳人情世故,行事隨心隨性,卻斷不是濫殺無辜之輩,否則不必皇上問罪,君羨也逃不過天道懲罰。當中因由,君羨可一一道來。”

靖武帝背着雙手,沉吟不語。站在他身後的元德海,心裡則已經可用驚濤駭浪來形容。

這幾日皇上頻頻翻看宗譜志看,也跟他提過東海蓬萊,提過君氏後人,甚至他們都隱隱猜測這個後人就是將京城鬧得滿城風雨的君羨。

可是所有的猜測都不及親眼見到來得震驚。

五百年前曾在西玄一現的蓬萊大能,對於現在他們來說太過久遠了,久遠到讓人以為那或許僅只是傳說。

這天下,哪會真的有通天的仙人?

可是就在剛才,女子僅僅是揮了下衣袖,便風停雲收,斜陽重現。這由不得人不信!

呼風喚雨的能人,並非傳說,真的有。

宗譜志的記載並非誇大其實,亦是真真確確。

東海蓬萊,君氏後人真的來了!

元德海激動的垂下眼帘,視線所見,皇上背在身後的雙手,在不停的顫抖。

“所有人都退下!”凝着君羨,靖武帝道。

“皇上不可……”

“退下!”

皇命不可違,擁在周圍的羽林衛,瞬間散去。

“姑娘既然已經闖進來了,朕便給你個澄清的機會,”將視線從女子始終平靜從容的臉上移開,靖武帝舉步先行,“元德海,擺駕太清殿!”

“是,皇上!”元德海應了聲,繼而躬身請君羨,“姑娘且跟雜家走。”

“有勞公公。”走在最後,君羨悄悄吐了一口氣,一本正經不是她的款,裝得挺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