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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帝呵斥的旨意遲遲不來,雲初就沒辦法閉門思過,繼續老老實實的在萬年縣縣衙上班,下班。

雲初上班的時候,長安城裡啥事都不會出,就連大城市裡很容易出現的風化案子都很少。

所以,長安城就呈現出一種詭異的安靜模樣。

在長安,官職比雲初大的有很多,爵位比雲初高的人也大有人在,就算是雲初看重的軍中勛爵,只要躲在驪山裡的程咬金跟蘇定方不死,雲初還遠不能稱之為軍中第一人。

這些人被雲初手握的便宜行事之權壓制了十年之久,在這道枷鎖即將被取消的時候,他們都很有耐心的靜靜的等待着。

在長安經濟快速發展的十餘年時間裡,長安百姓是這一波經濟紅利的最大受益者。

一部分好處來自於技術創造,一部分好處來自於市場開拓,當然,最大的一股子紅利是雲初從長安高等人士嘴裡奪過來硬塞給百姓的。

雲初有便宜行事之權的時候,他們只能忍着,且必須給雲初露出笑臉,堅定的支持雲初的每一項決定。

如果雲初沒有了這道權柄,他不過是一個手段強硬,武功高強,功勛卓着的名臣而已。

長安屹立渭水邊,秦嶺旁,關中平原上已經很多很多年了,在這片大地上,被弄死的手段強硬的名臣能埋好幾畝地的。

武功高強之輩,在長安根本就不值得一提,不過一介匹夫而已。

至於功勛卓着什麼的,關中最擅長的就是埋葬這些人。

不信?你在關中隨便挖一個坑,說不定就能從裡面挖出一具筋骨依舊錚錚作響的屍骨。

生前功勛卓着,死後,還不是任人評說?

殺掉雲初這種事情他們目前還做不到,不過,這些人也沒有殺死雲初的想法,只要把雲初這頭老虎最具攻擊力的爪子給拔掉,這隻大蟲不過是大夥餐桌上的一道壯陽美食罷了。

“舊有的勛貴大地主們跟新產生資產階層必定會有一場生死鏖戰的,一旦我的權柄被拿走,首先倒霉的就是新生的資產階層。

沒有我的保護,他們沒有資格享受長安發展的紅利,沒有我的支持,他們剛剛獲得的財富也將會被那些老舊貴族們統統拿走。

這種事情遲早會發生,而且一定會發生,這將是一場你死我活的戰鬥,除非一方徹底死亡,否則,戰鬥不會停歇。”

這麼深刻的道理,雲初自然不會跟武三思跟武承嗣兄弟講,他是說給雲瑾跟溫歡的。

“如此說來,阿耶這一次主動犯錯,其實就是想檢驗一下被我們扶持起來的這批人的戰鬥力?”

雲瑾拿起爐子上的銅壺,給父親的茶杯續滿水之後,輕聲道。

雲初沒有回答兒子的問題,而是繼續道:“老舊勛貴,門閥,大地主們依舊擁有長安城最多的財富,最多的土地。

數百年下來,他們的觸角無處不在,已經牢牢地跟長安這座城綁定在一起。

原本啊,既然跟長安這座城綁定了,就該有同呼吸共命運的覺悟,可惜了了,他們的觸手鬆軟無力,除過吸長安的血之外,並無與城池共存亡的魄力。

這就是家天下的弊端,想要破除非常的艱難。”

雲瑾跟溫歡齊齊的看着雲初,最終,還是雲瑾輕聲道:“阿耶想要在長安發起一場革命嗎?”

雲初笑道:“看皇帝!”

溫歡道:“皇帝若是不剝除師父便宜行事的權力,您就繼續護佑一下這些新生的資產階級,讓他們再多一點成長的時間。

如果皇帝剝除師父手中的權柄,革命必將爆發是嗎?”

雲初道:“利益從來都是通過血淋淋的鬥爭奪回來的,從未()

聽說過利益是主動禪讓出來的,我從來就不相信古聖王會因為看重對方的人品,功績,就把手中的權力禪讓出去。

相反,大禹王將手中的權力交給了自己的兒子啟,才是符合道理的。”

雲瑾皺眉道:“新生的資產階級如果失敗了呢?”

雲初笑道:“那就活該。”

溫歡嘆息一聲道:“他們沒有跟老舊勛貴,大地主們決戰的膽量,更沒有自己取而代之的決心,相反,他們很可能會通過賄賂老舊勛貴們,吃一口窩囊飯。

六國賄賂秦國是個什麼下場,歷史上已經寫的很清楚了。”

雲初笑道:“也就是說,在我倒霉的時候,已經有人開始主動向老舊勛貴們靠攏了嗎?”

雲瑾點點頭道:“投降最快的一批人,便是當年隨着阿耶改造長安住房拿到第一筆財富的人,孩兒已經決定,將這些人徹底的拋棄,用他們血淋淋的下場告訴別的新生的資產階級們,投降,將會落得一個家破人亡,一無所有的下場,只有戰鬥,才是唯一的一條生路。”

雲初道:“不着急,你們既然冷眼旁觀了一段時間,那就繼續冷眼旁觀,先把事情發展的苗頭看清楚,再把實物發展的規律看明白,再下手不遲。”

雲瑾道:“阿耶失勢,對皇帝來說是一個莫大的打擊,孩兒以為皇帝不會動阿耶手中的權柄。”

雲初笑道:“世上就沒有絕對的事情,很多時候啊,人力有窮時,成不成的是真的要看老天爺的臉色的,你這段時間整合佛道兩門的力量,整合的如何了?”

雲瑾道:“佛門好說,從道門李淳風另立山門就能看的出來,道門已經沒有一個真正可以拿得出手統御道門的人了。”

雲初笑道:“道門講究清靜無為,等他們吃夠了清靜無為的苦頭之後,就該崛起了,畢竟,傳了這麼些年,底蘊還是有一些的。”

溫歡道:“那就先從弄死李淳風開始吧!”

雲初看一眼溫歡道:“小心了,這個時候殺他,我們的嫌疑最小,畢竟,我可以正大光明的殺他卻沒有殺,反倒是殺了陳正這個黃門侍郎。”

雲瑾,溫歡告辭離開,雲初就倒掉已經淡而無味的罐罐茶,準備弄一罐子新茶,好應對一下窗外狂號的寒風。

他想等天氣暖和一些了,就去一趟驪山,拜訪一下程咬金跟蘇定方。

長安縣衙後堂,剛剛從洛陽回來的武承嗣也在跟武三思說話。

”雲初死不了,別說死了,估計他現在的位置都不會動,甚至連他便宜行事的職權也不會被剝奪,所以呢,我們兄弟依舊以雲初馬首是瞻就好了。“

武承嗣聽完武三思給他講述長安最近發生的大事之後

,斷然拒絕了武三思準備袖手旁觀的建議。

武三思道:“無故殺一位黃門侍郎,雲初用了陛下給他最高職權,就好比原本引而不發的利箭已經射出去了,並且早成了嚴重的後果,雲初必然會被陛下追責。”

武承嗣往罐罐茶里放了一塊黃冰糖,不等冰糖融化,就一氣送進嘴裡,喊着甜膩膩的冰糖道:“你憑什麼認為陛下一定會追雲初的責任?”

武三思道:“這是規矩!”

武承嗣道:“天底下的規矩是誰定的?”

武三思道:“陛下!”

武承嗣抽抽鼻子道:“那麼,你覺得那些人用規矩跟陛下說事,能逼迫陛下處置雲初嗎?”

武三思想了一下道:“在陛下一念之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