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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春的京城,寒意還未完全消散,姜蔓穿着一件素色的薄襖,下身系著一條有些泛舊的丁香色羅裙,斜斜的倚在窗邊的軟塌上昏昏欲睡,陽光透過窗戶照了進來,在姜蔓臉上打出一格一格的陰影。

捧着花枝進來的斂秋見此放輕了腳步。

“迎春花又開了啊!”姜蔓並沒有真的睡着,斂秋一進來她就清醒了過來,看見斂秋手中的花枝,她才驚覺又是一年過去了。

姜蔓是永安十一年春進的宮,再有一個月她進宮就要滿四年了。

四年的時間,玉芙苑裡來來去去的住過不少人,一直留在這裡的卻只有姜蔓。

玉芙苑地處偏僻,緊挨着冷宮甘泉宮,皇上幾年也到不了這裡一次,住在這裡幾乎就等於與聖寵無緣了,再加上這裡還死過人,被分到此處的人無不是想方設法的換去了別處宮殿。

說來,死在玉芙苑的那位姜蔓也認識。

永安十一年總共採選進宮二百一十四人,最後留下了二十八人,除了宋太傅家孫女宋謹柔一進宮就被賞了三品婕妤的位份,其餘二十七人統一都給了六品寶林的位份。

當時,和姜蔓一起住進玉芙苑的三位分別是田寶林、白才人和孟婕妤,死在玉芙苑裡的就是那位田寶林。

田寶林心高氣傲,自覺不比宋謹柔差什麼,結果人家得了婕妤的位分,她卻只是個寶林,住進來之後就心氣不順,姜蔓不想招惹麻煩,除了當面碰見了打個招呼外,其餘時候是能避則避。

當時同住玉芙苑的孟寶林倒是和田寶林關係不錯,兩人住進這裡後就每天一起早出晚歸,過了大概有半個月,田寶林不知怎麼的感染了風寒,病倒在了床上。

緊接着就是孟寶林被皇上寵幸,搬離了玉芙苑,晉封了五品才人。

孟寶林封了才人的消息傳進玉芙苑的當天,田寶林剛好沒熬過風寒去了。

田寶林死後,白才人覺得玉芙苑離冷宮近,又死過人,也費盡心思的換了住處,搬走時還好心勸過姜蔓,讓她也早點搬離這裡。

姜蔓謝過她的好意,卻並沒有搬走的意思,她胸無大志,只想安穩度日,玉芙苑她就很喜歡,而且玉芙苑的名字裡帶着個“芙”字,讓她覺得親近。

被分來伺候姜蔓的宮女原本有兩個,其中一個叫清秋的看待在姜蔓身邊博不到前程,花了銀子調去了別的地方。

斂秋也曾動過心思,不過權衡一番後她還是留在了姜蔓身邊。姜蔓脾氣好,從不會拿她們伺候的人出氣,雖然待在玉芙苑可能沒有風光的前程,但最起碼不會輕易丟了性命。

斂秋把修剪好的花枝插進一旁的天青色梅瓶中,看姜蔓已經清醒了,便問道:“今日天氣好,主子要出去走一走嗎?”

姜蔓看了一眼窗外的陽光,來了興緻,“你把我前兩天新做的那個毽子找出來,我們去踢毽子。”

斂秋應着去取了毽子出來,毽子上的雞毛是斂秋從膳房討來的,金燦燦的羽毛在陽光下泛着耀眼的光芒。

“九十七,九十八,九十九……”姜蔓一邊踢着毽子一邊在口中默數,斂秋和兩個小太監的視線也都落在姜蔓腳間跳躍的毽子上,所以並沒有人注意到一個明黃色的身影走進了玉芙苑。

還是跟在永安帝身後的趙公公咳嗽了一聲才引來了玉芙苑中所有人的注意。

“皇……皇上?”斂秋張大了嘴巴,一時忘了反應。

姜蔓也驚訝,不知道皇上怎麼會出現在這裡。毽子早在趙公公出聲的時候就已經落到了地上,姜蔓深吸了一口氣,勉強恢復鎮定,跪地叩首,“妾叩請陛下聖安。”

斂秋和兩個小太監也反應了過來,忙跟着跪地叩首。

“起吧。”永安帝的聲音里聽不出多餘的情緒,叫起後大步向屋裡走出。

姜蔓愣了愣神,在趙公公的示意下忙抬腳跟了上去,趙公公等人卻並沒有進來伺候,並且還將斂秋也攔在了屋外。

看着徑直走進她寢室坐在床榻上的永安帝,姜蔓壓下滿心的疑惑,輕喚了一聲:“皇上。”

“過來。”永安帝的聲音裡帶着些不悅,姜蔓不敢猶豫,上前兩步,離永安帝近了一些。

被壓拉過去的時候,姜蔓下意識的想要反抗,可反抗的動作做了一半她突然想起眼前的人是皇上,而她是他的妾。

姜蔓閉了閉眼,讓自己表現的柔順下來!不過現在可是大白天,他們這算不算白日那什麼?永安帝不是勤於政事,白日很少踏入後宮嗎?而且據她所知,永安帝可不是一個沉迷女色的人,怎麼這會兒就急成這樣了呢?連沐浴更衣的準備時間都不給她?她剛剛可是出了一身汗的,也不知道皇上一會兒會不會一腳將她踢下床?

姜蔓一邊胡思亂想着一邊悄悄的抬眼看向上方的永安帝。

咦?皇上眼睛怎麼這麼紅?

但是,很快姜蔓就沒有了胡思亂想的心思,疼……,真的很疼,她忍了又忍,還是沒有忍住對着眼前的肩膀咬了下去。

永安帝好似皺了皺眉,又好似沒有。

姜蔓一時也沒有精力注意這些了,

強撐着身子伺候永安帝沐浴完又送永安帝離開之後,姜蔓覺得自己另外半條命也快沒有了,倒在床上睡了個昏天暗地。

“什麼時辰了?”掀開床幔,姜蔓啞着嗓子問坐在床邊發獃的斂秋。

“主子醒了?您睡了兩個多時辰,已經戌時了。”斂秋回神,說著起身倒了一杯溫水端給姜蔓。

“嗯。”姜蔓接過水杯一口一口的把杯中的水喝完,干啞的嗓子才好了一點,“有吃的嗎?”

“有的,小豆子去膳房領了晚膳。”

簡單梳洗了一下,姜蔓坐到桌前,對着斂秋從食盒裡擺出的一葷兩素狼吞虎咽了起來。

今天本就活動量大,再加上已經過了她平日里用膳的時間,她這會兒可以說是飢腸轆轆了。

吃了八分飽後姜蔓還要再吃,卻被斂秋給勸住了,“主子,這會兒時間已經不早了,小心晚上積食。”

姜蔓不是那種不聽勸的人,看了看桌上剩的飯菜,又摸了摸自己的肚子,還是戀戀不捨的放下了手中的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