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KTV包房很吵,廖靜認識傅子松之前,不常來這種地方。她穿着下午傅子松派人送過來的那套衣服,即使是夏天,也還是顯得太過清涼了。廖靜有着恰到好處的身材,胸大腰細,又是一雙筆直的長腿,在學校的時候就有很多追求者。那套衣服上面是件藍色的小背心,下面是條很透的雪紡緊身紅裙,最尷尬的是藍色背心裏面不能穿B

a ,整套衣服好像輕輕一扯就能扯破,穿起來聊勝於無。包房裡空調開到18度,冷得要命。一群姑娘裡面有三四線的小明星,也有破落生意人家的千金,笑話尺度開得很大,有小姑娘站在KTV的桌子上跟着節奏跳艷舞。幾個啤酒肚老大,顯得略微油膩的老闆手腳不規矩地四處摸,對着桌上跳舞的小姑娘一副色相。廖靜是傅子松直接領進來的人,坐在包房另一邊的長沙發上,很空,有些尷尬。整個包房就像是宇宙的兩極,一邊是些小老闆色眯眯地圍着小姑娘打轉,一邊是些穿着像精英分子的中年人,開了三四瓶廖靜覺得很貴的酒,雖然也是笑鬧,卻沒有姑娘敢往前湊。權利無形之中在這間房間里劃分。廖靜坐在宇宙兩極的中間,兩個手放在膝蓋上扣起來,有點不知所措。

“第一次來啊。”沒注意到那群“精英”中年人里,有個二十多歲的年輕人。個子不算高,神色淡漠端着杯酒,意外對她笑了下。

“對,這是那個,我之前提過的……”傅子松一改往日里溫文爾雅的形象,無比獻媚地跟這個年輕人介紹,“名校畢業的,畫壇上小有名氣的姑娘,叫她阿靜就好。”

傅子松在廖靜眼裡有無數種形象。學校一食堂里,那個溫柔地問她借飯卡的大男孩;帶她看畫展,用地道法語跟畫家交流的翩翩公子;星空下那個用古英語背一段莎翁十四行詩的英俊男人;還有這個為了生意的債務,卑顏屈膝的人。她心疼這樣的傅子松。如果不是家裡生意突然出了問題,他還可以是那個目空一切與她談論詩詞歌賦的浪漫情人。但現在,那個清高到不可一世的傅子松,在這樣一間KTV裡面,很獻媚地去討好可能會給家裡生意投錢的人。

“阿靜,幫我這一次好不好。”來之前傅子松跪在了廖靜的面前,“只要我們度過了這次難關,就會有,我給你描述的,那樣的生活了。”

廖靜明白穿着這樣性感美艷的衣服來到這樣的地方意味着什麼,也清楚地知道傅子鬆口里的“幫”到底是什麼意思。她跟傅子松在大學裡面認識,前後五年的時間,一步一步走到今天。可以說,除了這次,傅子松幾乎事事順着她的心意。即使沒有那五年的感情,廖靜也不能拒絕。她家裡條件不好,還有個比自己小十多歲的弟弟要養。這些年沒有傅子松的支持,廖靜根本不會有現在的成就。

鴻門宴,明知前面是千重山,難上加難,可縱然赴死,也還要繼續向前。廖靜沒有別的退路。

“多多指教。”廖靜伸出一隻手,彎着腰打了聲招呼。她是有種女神氣質的,看到的第一眼只能用“驚艷”來表達。眼睛在臉上占的比例很大,長長的睫毛像會飛的蝴蝶。皮膚白皙明凈,抹上紅,唇簡直艷得驚人,是真正意義上的天然美人。巧的是這樣明艷的女人天生畫得一手好畫,師承自唐代的畫風,展出的作品古典氣息濃厚,在日本引起了很大的轟動。

“我看過你的畫,很漂亮。”年輕男人出於禮貌回握了他的手,很乾凈、紳士,蜻蜓點水一般就收了回去,繼續抿了一口手裡的香檳,“不知道你聽過沒有,我的名字叫今宵。”

他的聲音不大,包房裡卻有一瞬間安靜了下來,色眯眯的小老闆們不敢置信地往這邊看過來,有幾個當時就有過來要聯繫方式的意思。誰都沒想到商界叱吒風雲的今宵,會出席這樣的小場合。

或許為了解答部分人的疑惑,今宵笑道,“替人辦事,總也要上一點心,何況朋友還在這裡。”他舉杯示意中年人里某個“精英”,“酒很不錯,但待會兒有些事情,先走一步。”

傅子松牽了廖靜的手,借故跟了出去。今宵關上包房的門,笑着跟傅子松講,“提議我會採納,但今天真的有事情,要不改日?”

傅子松執着地約了下次見面的時間,才放過了今宵。

廖靜第二次見到今宵,是酒店VIP套間。傅子松親自定的地方,整個酒店的十三層全部被包下來,走廊上掛着復古的裝飾畫,曖昧的燈光晃得人眼睛疼。今宵明顯是被人灌了些酒,推開門以後醉醺醺的,直接奔到洗手台那裡洗臉。廖靜原本坐在床上,見他進來,就慌張地站了起來。來之前她洗了澡,換上套傅子松親自送到房間裡面的性感內衣。輕薄的連衣裙下面,是一覽無餘的春光爛漫。

今宵冷水洗過澡以後,進到主卧就看到這樣一幅畫面。他愣了兩秒鐘,又拿起架子上一塊新的浴巾擦頭髮,“傅子松做生意上,要是能有這樣的心機,也至於會淪落到這般地步了。”

廖靜沒有想到他會這麼說,不曉得該繼續下去,還是就這樣愣着。她想起之前傅子松的話,咬咬牙,脫下了身上最後那層輕薄。“傅子松從來沒有動過我的。”

“然後呢?”今宵雲淡風輕地遞過去一塊大毯子給廖靜蓋上,“就決定這樣為他獻身嗎?”

他無不遺憾地感嘆道,“我很喜歡你的畫,風格奇幻而哀傷。作品的風格其實有時候很能表現一個人的,你不是這樣的女人,回去吧。”

“是我不夠好嗎?”廖靜覺得羞恥,卻不甘心地問。

“知道日本有一則怪談,講的是德川幕府時代,有位畫工精妙的畫師,以風格怪誕而著稱。他創作的魔鬼圖就像是有靈魂,讓人望之生寒。畫師有位心愛的獨生女,視若珍寶。有一日,畫師應邀畫一幅地獄圖,不巧的是他做夢看到了自己女兒跌入煉獄的場景。為了還原夢境中的場景,畫師讓自己的獨生女坐上馬車,跌入懸崖。他通過觀察女兒的表情,來創作出驚世的畫作。”今宵打開衣櫃,拆了件事先準備好的襯衣,一邊講一邊換上,“故事的要旨不是畫師為了偉大的事業而犧牲掉獨生女。它想強調的是,人貪婪的慾望本身就是地獄。為了達到自己的目的,可以犧牲任何的東西。”

他在穿衣鏡前試好那套傅子松準備的價值不菲的西裝,轉過頭來看廖靜,“在有些男人的世界裡,即使獨生的女兒也沒有選擇自己命運的權利。可我並不希望,你成為那樣可悲的犧牲品。如果沒有記錯的話,傅子松送來的訂婚請柬上好像沒有你的名字。”

今宵的話像匕首一樣刺穿了廖靜的心,她是個慢熱的人,一旦選擇相信就是堅信。而這突如其來的打擊,即使是早有預感,也讓廖靜有些措手不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