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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人沿着甬道往正門走去,堂屋的燈亮着,宋婉心坐在裡間書桌前。

她穿了件普通的白色衣裙,頭髮散着,正用毛筆在紙上寫着什麼。

從側面看過去,確實是難得一見的美人。

燈光下,更顯柔弱清麗。

宋懷章看着這樣的宋婉心,彷彿看到了她的母親,眼裡柔情更甚。

這輩子他雖然有三個女人,但對宋婉心的母親,他是真心喜愛的。

而宋硯,看着這樣的宋婉心,眸色更加深沉,思緒已經飄到了遠方。

“心兒。”宋懷章輕咳了兩聲,喊道。

宋婉心停了筆,見是宋懷章,整張臉都明媚了起來。嘴角含笑,眼裡的濡慕之情,足以讓他溺在其中。

忙將毛筆擱下,起身迎了過來,“這麼晚了,父親怎麼過來了,這夜深露重的,父親怎麼沒多加一件衣裳,我去給你倒杯熱茶暖暖。”

一面說著,已經走到炕邊的桌子旁,倒了兩杯熱水。

一杯遞給宋懷章,“父親。”

另一杯遞給宋硯,“大哥,您也喝杯水潤潤。”

被女兒這樣滿是孝心的伺候着,宋懷章的心情立刻好了起來,“你身子不好,歇着就是了。這點小事,讓其他人來做就行了嘛,何必你親自動手。”

宋婉心嗔了他一眼,撒嬌道:“父親這話說的,我是您女兒,就不許我伺候您儘儘孝心了?”

父女倆父慈女孝,宋硯喝着茶水,漫步盡心的觀察着四周。

十幾年的陳設了,根本沒有什麼大變化。

將房間細細打量了一遍,就聽到宋婉心笑眯眯道:“大哥好像對我這個房間很感興趣呢,也是,平時大哥很少來我這個婉心樓,是不是和甜甜的景甜院很不一樣?”

對她話里的話,宋硯充耳不聞。只是放下茶杯,淡淡道:“我只是奇怪自你從國外回來之後,好像突然之間喜歡看書起來。這段日子從外面買了不少書,還專門尋些古籍資料。我記得你在外面學的是金融管理專業吧,什麼時候喜歡考古了,要不要父親幫你改專業。”

宋婉心臉變的笑微微一僵,“大哥說什麼話,我以前就很喜歡看書啊,只是在國外認識了幾個朋友,他們對華夏文明很感興趣。我耳濡目染的。也慢慢喜歡古代的東西了。”

宋硯深深的看了她一眼。沒有接口。

見他放過了這個話題,宋婉心這才微微鬆了一口氣。

宋硯這個男人,實在是太可怕了。

即便重活一世,面對他的時候。她大氣也不敢出,要極力壓下心底的恐懼,才能讓自己看起來自然。

他的恐怖,除了自己,沒有一個人知道。

誰知道,這個男人已經喪心病狂到什麼地步了呢。

除了家族的利益,他幾乎是什麼都不放在眼裡。

爺爺的命,父親的命,乃至他自己的生命。在他看來也是可以犧牲的東西。

只要是為了家族,為了宋家。

他明明知道,明明知道那幾個畜生……可為了宋家的名譽,他袖手旁觀,一直就這麼袖手旁觀。把所有的事情都壓下來。

看着她被他們……

而在他們拿這件事威脅他的時候,宋硯居然眼睛都不眨,直接將那幾個人做.掉了。而她這個禍源,這個隱患,也被他軟禁在家,被人一日日的注射鎮定劑,最後好不容易她找了個空隙,藏了一塊碎瓷片,割腕自殺。

再次醒來,就回到了十年前。

事情還沒有發生,一切都還來得及制止。

只要她有了自己的力量,只要她將那幾個人的勢力弄到手。

宋硯是對的,權利,才是一切,才是立身之本。

看了一眼慈愛微笑的宋懷章,宋婉心搖了搖牙,隨即露出一個溫婉的淺笑。

父親這輩子不過是個可悲的男人,一生都被女人握在手心裡,耍的團團轉。

哪裡像面前這個男人,宋婉心用眼睛的餘光看了一眼宋硯,裙下的雙腿就已經開始微微顫抖起來。

他就是個惡魔,沒心沒肝的魔鬼。

為什麼,明明上輩子這個時候宋硯應該是被人暗殺成功了,躺在醫院九死一生呢。為什麼,這輩子他卻活得好好的,難道因為她提前回國,所以改變了原本要發生的事。

宋婉心心裡百轉千回,回過神來,就見宋硯已經站在書桌前,看着她剛剛寫的字。

“粉身碎骨渾不怕,要留清白在人間?”

明明是再普通不過的詩,卻被這個男人念出了嘲諷譏笑的味道。

宋婉心寬大袖子下面的手指死死的掐住自己的掌心,根本沒有回答的力氣。

宋懷章笑道:“怎麼突然想到練毛筆字了。”

拿起宣紙,看着上面的字,點頭道:“唔,不錯,去國外幾年,字也沒有落下,越寫越好了。”

從前宋婉心的字雖然周正,但字裡行間,透出一股小家子氣,毫無風骨。

而毛筆字,最重氣韻脈絡。

字,沒有了氣脈,就好像一個美女,空有美貌,卻無氣質,便毫無美感。

而現在,她的字居然透出幾許冷峻之意,算是有了兩分根骨。

而這字意,是多少人寫一輩子的字也達不到的。

宋硯看那字,雖然有點意思了,還是入不了他的眼。又見宋婉心還是從骨子裡畏懼自己,眼下不過是強撐着,便勾了勾嘴角,插嘴道:“我去看看甜甜,父親您自便。”

“嗯,去吧。”宋懷章頭也不回,隨口道。

直到宋硯離開,宋婉心整個人才徹底鬆懈下來,靠在書桌上,用來撐住自己。

這時,宋懷章從懷裡掏出一個錦盒,遞給宋婉心,“上次秦家那小子給甜甜買了串小玩意,你不是也很喜歡么,爸爸特意讓人從外面給你買了一串。和甜甜的樣式不同,不過爸爸覺得這個更好。”

宋婉心接過,打開一看,果然比宋景甜那個更好,晶瑩剔透,更適合她的氣質。

看着宋懷章慈祥的臉,宋婉心情緒莫名。

就算宋家有千般不好,但宋懷章對她真的沒話說,真的是疼到骨子裡了。

只是他不是一家之主,上面還有個宋老太爺。老太爺死後。家主之位就落到了宋硯頭上。宋懷章這輩子,也沒有坐上那個位置。

而他,也志不在此。

有時候,她很羨慕母親。有這麼一個人這樣全心全意的愛着她。

同時也覺得母親很可悲,這一輩子,眼裡心裡只有這個男人,沒有自我。

複雜的看着面前的男人,最後匯成一句,“爸爸。”

將宋婉心攬在懷裡,宋懷章拍了拍她的背,嘆道:“這麼多年,爸爸知道你受了很多委屈。可人這一輩子,哪能一帆風順呢。你享了那麼多的榮華,自然就要有東西去交換,比如你大哥和甜甜,他們兩人的婚事。自己就做不了主。”

說起這個,也沒了說話的心思,全都化作一聲長嘆。

婚事。

宋婉心心裡冷哼,那個男人會愛上人么,如果真有那麼一天,那她詛咒他永遠都得不到愛人的心。

只能看着自己喜歡的人和別的男人一起,日日夜夜受相思折磨之苦。雖有滔天權勢,卻一輩子都求而不得。

那日和周啟之談過之後,傅青瑤面上若無其事,每天碼字,彈琴,聽音樂,去樹林吊嗓子,圍着池塘跑步。

但她知道,有什麼東西,已經徹底改變了。

這日剛吃了早飯,算着距上次出門已經有三四天了,長時間宅在家裡,貌似不怎麼好。便收拾整理了一下,打算出門逛逛,不料接到了蘇洛然的電話。

“喂——”

“青瑤,你現在有時間么?”

“嗯,有事么?”

“上次你不是說你們那個網站防火牆有了點問題,我找了幾位專家,問過這些問題,已經有了解決方法,所以才打電話過來問問,問題解決了么?”

說起這個,傅青瑤還真是有些驚喜,“真的?你現在在哪裡,我過去找你。”

“外面正下雨呢,我過去接你,怎麼樣?”

拉開窗帘,看了看外面的天,雨夾着雪,確實冷的很,“行,我在家裡等你。”

蘇洛然臉上露出一個明朗的笑,眼裡散發出光芒,似乎將這個陰霾的天都照的亮堂起來,忙給家裡打了個電話,和父母交代了中午不回家吃飯。

夏睿婷掛了電話,想了想,還是上樓進了書房,對正在練字的蘇霄道:“你說然然這孩子最近怎麼回事啊,前幾天突然說要學計算機,然後那叫個廢寢忘食啊,比當初高考還要用功。誒,我就不明白了,他現在是想幹嘛?以後考計算機博士么,還是去進中科院國.安局。真是的,明明是我生出來的,我這個當媽的怎麼越來越看不懂他了呢。”

蘇霄笑了笑,“孩子都這麼大了,有自己的想法,讓他們年輕人自己折騰去,咱們就不要操心這份閑心了。”

夏睿婷撇了撇嘴,“我倒是想操這份心,可也得給我這個機會啊,從去年起畫室就變成他專屬的了,也不讓我們進。今年又把畫室旁邊的房間弄成了計算機房,一天到晚把自己關在裡面,一個人在裡面搗鼓,也不知道在弄什麼。誒,老蘇啊,我記得他小時候的志向是當音樂家,咱們夏蘇兩家有做商人的,當老師的,就是沒有搞科技的,你說說這孩子。”

蘇霄搖了搖頭,“孩子大了,有自己的心事咯,咱們操心啊,也操不過來的。”

夏睿婷又拉着丈夫念叨了幾句,這才放過了他,自忙去了。R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