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院里那株枇杷樹,枇杷已經全部黃了。

一顆顆果實又大又圓,墜結在枝穗上,誘人得很。

下晌時分,有風穿堂而過,拂過樹葉帶出簌簌聲響,枇杷特別的香氣也鑽入人鼻端。

七七從灶房抱了張小高凳過來,放到枇杷樹根處,正要說姨姨我上樹替你們摘枇杷,就見漂亮宋姨姨手一伸,一串枇杷已經在手裡了。

七七,“……”

姨姨不用爬樹,伸手就能摘枇杷T.T

娃兒呆怔模樣把董望舒逗樂了,掰了兩顆枇杷坐到小高凳上,邊吃邊道,“有宋姨姨在,哪輪得到你一個小娃兒爬樹摘果啊?她在樹上能稱猴。”

話音剛落,腦門就挨了一粒枇杷核。

嘴裡枇杷果肉厚實細膩,柔軟多汁,極甜,幾乎感覺不到酸味。宋月涼評了個上品。

嘗過後,剩下的果子都給了七七,“小娃兒不要爬樹,危險。”

七七抱着枇杷,好奇,“姨姨小時候不爬樹嗎?可董姨姨說你在樹上是猴。”

猴子她知道,爬樹特別特別厲害,還能單手在樹上跳來跳去盪鞦韆。

想要爬樹跟猴一樣厲害,要練好久好久吧?

宋月涼,“……”

董望舒又笑噴了,“你宋姨姨何止爬樹啊,以前我們讀書的時候,老高的牆她反手就爬過去了,教導主任每次都追不上她,氣得跳腳。”

七七來了興趣,跑過去蹲在董望舒腳邊,“宋姨姨這麼厲害?她還會什麼呀?”

“會讀書,特厲害,考試她總拿第一。”說起以前考試,董望舒想起一件事來,又樂不可支,“月月,你還記不記得,傅燕遲那個病秧子每回考試都被你壓在下面,愣是一次沒考過你。排名榜單上你萬年第一他萬年第二。”

宋月涼垂眸,“忘了。”

離開張家的時候,宋月涼跟董望舒裝了一簸箕的枇杷。

日頭逐漸偏西,村口處卡車又排了長隊,在拉第二批貨了。

村民們的賬目已經結清完畢,剩下的貨交給卡車隊處理就行,董師傅跟趙會計不用繼續跟着,趕在自家老闆離開的時候,蹭了個車。

很多村民目送。

七七也在其中,她挨在婆婆張細鳳身邊,看着那輛車逐漸走遠,不知道為什麼,心裡好像有點空空的。

“婆婆,我送了姨姨一簸箕枇杷。”

“好,那老些枇杷咱兩個一時也吃不完。”

“姨姨把簸箕拿走了,咱家少了一個簸箕。鎮上賣要八毛錢一個呢。”

“……”

“下次姨姨還會來嗎?回來還簸箕?”

“……”

七七摸摸自己心口,小嘴抿着有點內疚。

姨姨從城裡過來,給她帶了那麼多好吃的糖果,可是她竟然捨不得那八毛錢。

可是簸箕不是她的,是婆婆的。

還是要叫姨姨還回來才好……

這次出村有趙會計指路,從溪中村繞道鎮上,只需要二十分鐘。

“趙會計對這一片很熟?”路上,宋月涼突然開口搭話。

這讓趙會計有些受寵若驚。

他跟董師傅交好,從他那裡知道這位宋小姐的身份可不簡單,要論身價家產,惠城董家都比不上。

他忙道,“我在陽縣好多年了,期間也經常往返各個鄉鎮,對桃溪村這一片還算熟悉。”

“哦?你能給我說說桃溪村嗎?”

“當然可以。桃溪村在萩蘆鎮很有名。”趙會計輕咳了聲,“有名的窮。”

萩蘆鎮十里八鄉,桃溪村能窮出名聲來,程度可見一斑。

整個村子說小不小,說大不大。

全村總共六十來戶人家,跟周邊動輒百來戶的村子相比,着實是小了,人口也是最少的。

因為村子窮,村裡年輕人一個個往外跑,想到外面去掙大錢,導致桃溪村又成了附近聞名的留守村。

總之,窮得老鼠都不光顧。

外頭那些姑娘們說親,一聽說是桃溪村的就直接搖頭,據傳聞聽來的,桃溪村已經有至少五六年沒辦過喜事了。

“不過今年桃溪村那些人算是掙着了,要是能一直維持這個光景,以後情況可能會慢慢好轉。”趙會計最後感嘆。

他在現場做統計,親眼瞧着村民們一個個的到手兩千塊往上,說實話眼紅。

“小老闆,宋小姐,你們嘗過桃溪村的西瓜了嗎?”董師傅這時樂呵呵搭話,“那味道太讓人驚喜了。我敢擔保,這批瓜在我們批發市場絕對不愁賣。如果接下來兩年,他們的西瓜一直是這個品質,我們的合同可以繼續往上籤!”

董望舒,“這還用說?下次再來立馬續簽!”

“今天在那裡呆了大半天,桃溪村的人都挺樸實,好相處。就連他們村裡的小娃娃都懂事得很,尤其是七七,帶着群小娃兒一早上滿場的給大傢伙送水遞吃的,以前真沒見過這麼招人的娃……”累了一天,話匣子一打開就有點止不住,董師傅提前村裡情形時,臉上掛着笑。

“董師傅今天辛苦,你們小老闆該給你多放一筆獎金。”女子清亮聲線從前面突然傳來。

董望舒,“給!這個月董師傅工資雙倍!”

董師傅,“???”他剛才說了啥?

獎金來得猝不及防,激動之下,董師傅努力回想自己到底做了什麼,竟然歪打正着討了宋小姐歡心。

前面誇桃溪村的瓜好,宋小姐還沒反應。

好像是提了村裡人好……提了七七?!

董師傅抬頭看着開車女子背影,臉色嚴肅。

他還能把七七誇出花來,只要給他機會!

夕陽斜落,餘暉將燼。

溪中村氣派磚瓦房裡,電燈透亮。

王建中坐在堂屋,臉色深沉晦暗,腦子裡全是下午從村口開過去那輛小轎車。

花襯衫也在,眼裡憤恨過了半天還沒消解,“媽的,今天簡直倒霉透頂了!在那破地方吃完了癟!”

王建中從上衣口袋掏出一包煙,取煙點上,狠狠吸了一口,“早上那女人來的時候,中間說過她的名字,叫宋月涼?”

“老子管她叫什麼!臭婊子,他媽的以後千萬別落我手裡!”第一眼撿到宋月涼的時候,花襯衫是驚艷的。

但是女人開口羞辱他那一刻,狗屁驚艷全沒了,那算什麼女人?蠍子的嘴都沒她毒!

王建中抬了眼,“我記得,你表姐婆家以前在城裡給人當保姆的,伺候的人好像就叫宋月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