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臘月天下着雪,氣溫愈低。秦亮辦公、自然不在寬敞通風的大廳,而在廳堂後面挑了一間比較小的屋子,然後燒上木炭爐子、籠上鐵皮煙囪把廢棄排出去。

這時城門校尉馬茂覲見,稽首之後說道:“陛下,句容何家的長女何姬求見。侍衛不讓她進府門,她便跪在門外。臣覺得府外有行人不好看,便叫人放她進來了,正跪在天井中的雪地里。”

若無法把她恐嚇轟走、確實只有先放進院子好些,但也有可能是何姬長得不錯。

馬茂接着又道:“便是孫仲謀當年賜給孫和的女子,為孫和生了孫皓。簡將軍言,何姬先是去過朱公主家,才來行轅請求覲見。”

秦亮點頭道:“好,我知道了。”

這種小事總能處理好,中軍行轅內有那麼多人。馬茂沒別的事,遂告退出門。

裙帶關係影響軍政事務,在這個時代還可以擺上桌面,就像西漢的漢武帝、常靠裙帶關係不斷淘汰或提拔大臣,東漢外戚更是制度化的產物。但是何家這事秦亮不想管、打了賈充的人肯定要死,況且他也不想收集那麼多美婦,尤其是不太了解的人。

秦亮繼續看了許久洛陽送來的卷宗。終於還是沒忍住好奇,想去看一眼何姬什麼樣子,畢竟是史冊留名之人。歷史上孫皓才是吳國的亡國之君,孫皓的母親、別看身份只是故太子孫和之妾,卻本來可以成為皇太后。

來到前廳門口,秦亮站在台基上、往天井中看了一眼。連續的雪天,讓屋頂上、天井中都覆蓋上了積雪;白茫茫的景象中,秦亮差點沒發現那裡有個人!只見何姬身上已經覆蓋上了積雪,鬢髮、衣裳都一片白色,宛若披着一層吉利服,身體微微顫抖着。

她的臉上已經毫無血色,雖然離台基這邊有段距離,卻也能看到她的相貌好像挺美、而且年輕,她咬着貝齒在那裡強撐着,看起來可憐極了。

秦亮真不是只覺得寡婦漂亮、抑或太后就好,實在是世人結婚太早,寡婦少婦也常有十七八、二十多歲的人。這麼跪在那裡一動不動,何姬不被凍死,至少也會凍傷皮膚、甚至組織壞死!

想到小虎也接見過何姬,秦亮遂轉頭看了一眼,見宦官龐黑等人跟着,隨即開口道:“帶她來見我。”

龐黑拜道:“奴婢遵詔。”

沒過一會,秦亮在暖和的小屋裡見到何姬時,她身上的雪已經清理掉了。果然是個美婦,身材高挑、穿着冬季的厚衣服也能看出垇凸有致,臉上沒有什麼妝容、還被凍得臉色慘白,依舊有一種艷色、可能是眉濃睫長的緣故。

龐黑剛請她進門,秦亮便主動開口道:“別到爐子邊去烤火,更容易受傷。這屋子暖和,慢慢回溫比較好。”

不是罪有應得的人,秦亮一般都比較寬容。據說這何姬十來歲就賜給孫和了、進宮的年紀更小,何植那事真算不到她頭上。她兒子孫皓好像也是個壞蛋,但現在還沒有掌握權力做壞事、也沒有了機會。秦亮甚至懷疑,只要給人不受制約的權力,這世上過半的人都可能變成壞蛋。

當然也是因為何姬貌美,確實容易讓人覺得可惜。

何姬聽到秦亮的話,先是吃了一驚,接着眼睛裡便露出了驚喜、甚至有點狂喜的神情。她當即上前,跪伏稽首道:“妾拜見陛下,陛下萬壽無疆!”

秦亮應了一聲,等她說話。

何姬顫聲道:“妾二妹何氏與弟弟何植,乃同父同母的姐弟,他們的生母去世很早,二妹對何植太過寵溺驕縱。因此何植從小膽大妄為,衝撞了陛下,實在罪該萬死!”

秦亮道:“汝不用為何植求情了,他打了侍中賈充(雖然賈充有碰瓷嫌疑),而且當時已經告訴他、我們是大晉的官。”

何姬忙道:“妾不敢為何植求情,他闖下大禍自作自受!妾只可憐老父,起於微末、歷盡艱苦才有今日一點家勢,而何植從小沒有受過苦、不知家業得來艱辛,從來不知道為人謹慎,害苦了父兄!若陛下能放過何家三族,妾願當牛做馬報答陛下大恩。”

她頓了頓,有點不好意思地小聲道:“陛下對妾做什麼都可以,妾也不敢糾纏陛下,絕無怨言!”

秦亮恍然,原來是這樣的意思。如果何姬說的是全部訴求,那問題不大;秦亮本就不想因此滅何氏全族。只是聽說何家的祖墳都被挖了,估計不收拾何家、他們也不好過,那就不關秦亮什麼事了。

雖然秦亮現在根本不怕別人行刺,但何植叫來一群人送死的時候,並不知道皇帝的身份(直到現在、秦亮等人也沒承認)。畢竟這種事拿到公開場合說、影響不太好,若真想把事情槁大,不如找別的吃相好看的由頭。有時候生殺可控、才是最封建獨彩的權力,不想殺的人、被逼無奈非得殺,也是一種失控的表現,比如漢朝殺晁錯。

而且何遂、何姬這些人確實沒必要殺,他們事先都不知情;事情總得收場,不可能任由其無序發展。

秦亮稍作權衡,便點頭道:“何植打了晉官,並有何氏、糾集家丁欲對大晉官員行不軌之事,但不會提及別的事了,不至於變成夷三族之罪。”

此言一出,事情至少有了一些限度。何姬果然長長地鬆了口氣,眼淚汪汪地看着秦亮:“陛下大恩,妾定會儘力回報!”

說到這裡,何姬轉頭確定掩上的木門,又飛快地看了秦亮一眼,然後就緩緩伸手到腰帶上。

秦亮愕然,頓時想起了張夫人,脫口道:“夫人且慢,現在不用。”

何姬的臉上已恢復了血色,滿臉羞意、垂下眼睛用極低的聲音道:“陛下先看看是否合心意罷。”

秦亮心道:汝倒是挺有自信阿!

但是何姬在雪地里跪了良久、差點凍死在那裡,好不容易才見到皇帝,哪是秦亮一句話能讓她放棄的!她可能想與秦亮交易?只要捨得色相、忍受屈辱,何家確實有機會原地翻身。

秦亮口頭上制止不管用,便下意識地站了起來,想走過去阻止她。但衣帶已經掉到了筵席上,接着青色的裘衣也落下,深青色的曲裾絲綢之間忽然有一大片白晃晃的光澤。秦亮愣在原地,一時間無話可說。何姬的神色也變了,雖然睫毛上的眼淚還沒幹、但早已沒有憂傷的神態。她看了一眼秦亮的袍服,發出一聲讓人頭皮發嘛的嘆息,竟然主動緩緩走了過來。

他心裡還很清醒,現在自己都順應天命了,除了原來那些有感情的后妃、親近誰就不能太隨意!讓他產生動搖的,還是何姬那句不敢糾纏、應該就是不用負責的意思?

“陛下……”何姬柔聲喚了一聲,酥軟的音色簡直讓秦亮腦海里“嗡嗡”直響。他心裡閃過一個念頭,在江南呆久了不行,我要回洛陽。

何姬剛剛近前,還沒靠到秦亮身上,她便接觸到了什麼、身體一軟幾乎要傾倒。秦亮忽然伸手抓住她的削肩,不僅穩住了她的身子、還阻止了她繼續靠過來,然後秦亮拽了一下她的衣襟、沉聲道:“天氣冷。”何姬一臉委屈傷心道:“妾是否入不了陛下眼,讓陛下嫌棄了?”秦亮不答,何姬垂目瞥了一眼、臉頰的顏色愈發紅潤。

秦亮又想了想,終於“呼……”地呼出一口氣,說道:“夫人整理一下,不然等宦官進來送客,有失儀錶。”

何姬繼續堅持了一會,終於幽幽地看了他一眼,只得彎下腰,把丟下的衣帶和裘衣、又重新拾了起來。

過了一會,她終於恢復了正常,眉目間又露出了些許憂愁,輕嘆了一聲,低眉順眼地說道:“陛下恕罪,妾實在沒有什麼東西能回報陛下。”

秦亮聽到這句話,心裡竟然有些動容,脫口道:“劉纂對汝二妹着實太狠。”

何姬立刻抬頭道:“妾第一眼見到陛下、聽到陛下之言,便知陛下絕非薄情之人。”

秦亮趕緊說道:“那夫人先回去罷。”

何姬款款稽首行禮,拜道:“妾謝恩,請告退。”

等何姬離開,秦亮這才長鬆了口氣,放鬆地據坐在几案後面。

他揉了揉額頭,想起那何氏、派那麼多家丁來對付“晉官”,照樣是罪有應得,劉纂不殺她、事情也會牽連到她。剛才秦亮確實有點心亂。

就在這時,正巧吳心走了進來,先是向秦亮微微屈膝,然後去檢查爐子里的炭火。秦亮此時心裡也有一團火,不知道是不是情緒的影響,此時他看吳心覺得愈發美貌了。

吳心背着這邊、卻似乎也發覺秦亮在看她,便下意識地回過頭來,與秦亮對視了一眼,輕聲道:“陛下,怎麼了?”

秦亮恍然道:“卿過來,幫我整理一下几案。”

吳心應了一聲,沒多想便朝這邊走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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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謝書友“成花寶寶”本月中旬捧場的大盟主;今天晚上還有一章,12點之前更新哈。(謝謝書友“freejazz”昨晚的又一個盟主,本周內補上哦,非常感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