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宣稱自己手很抖的宋繪月,在張旭樘出聲後穩穩噹噹的停住了手,刀鋒已經嵌進張旭樘皮肉,只要再往前一寸,他就必死無疑。

她輕笑了一聲:“張衙內,恭喜你,撿回了一條命,這下你知道了,我是不怕死的,總該按照我說的做了吧。”

張旭樘咬牙切齒的看向張林:“愣在這裡幹什麼?還不快去趕馬車!”

張林早就嚇的腿都軟了,此時在張旭堂的怒吼之下才回過神來,伸手擦去自己額頭冷汗,狂奔着去趕馬車。

宋繪月又道:“再借幾套護衛的衣裳應該不難吧。”

張旭樘氣的目眥欲裂,瞪向小衛:“去!”

小衛也趕緊去辦。

馬車停在了角門外,護衛的衣裳也都送了過來,小衛辦事細心,帶的衣裳只多不少,不僅人人有份,還可供他們挑選。

他細心,游松也細心,眼看那四個禁軍礙事,對着銀霄和身邊三個親兵耳語幾句。

等大家都換了衣裳,宋繪月頂着張旭樘往前走:“衙內再陪我走一遭。”

張旭樘無法,只能在她的挾持下上了馬車,張家眾人為防宋繪月殺人滅口,也站立在馬車周圍,要跟着馬車一起前行。

游松從張林手中取過馬鞭,親自趕車,杜瀾等人丟下普通的兵刃,墜在馬車後頭,和張家護衛站在一起。

天色暗,他們渾然一體。

銀霄卻依舊是一桿槍攔着四個禁軍,三個親兵也留下,等馬車晃晃悠悠離開之後,四人毫不猶豫出手,解決了這四個攔路虎,並將他們的屍首留在了張家。

解決掉禁軍後,四人趕上馬車,三個親兵默默跟在四位當家身後,銀霄則躍上馬車,鑽進車廂。

老衛見銀霄進了車廂,心中一緊,立刻也要跟上去。

“啪”的一聲,游鬆手里的馬鞭在半空中一甩,擋住了老衛去路:“老兄,你們衙內性命無虞,可你要是進去,就不好說了,我們大娘子做事,連我都不知道她會怎麼做。”

老衛眉頭一緊,走在馬車一側,沒有再動。

他知道游松說的是真的,只要宋繪月不蠢,就不會讓張旭樘死在馬車裡。

可他也知道宋繪月的腦子,和常人總有幾分迥異,若是自己貿然上前,她真有可能做出點什麼來。

馬車裡,張旭樘、宋繪月、刀已經連成了一體,不分彼此,銀霄進去之後,接過了宋繪月手裡的刀,像她的影子一樣維持了她的動作。

宋繪月脫身出來,從座位底下翻出來一個梅子青三耳小香爐,裡面有一把寶塔狀的小斗香。

這香是用來禮佛祭祀的佛香,大的寶塔斗香能有一人多高,是若干股香積攢在一個香斗中,點起來煙熏火燎,以示虔誠,足以讓人感覺佛祖下凡,自己也騰雲駕霧,即將西去。

張旭樘馬車裡的斗香就秀氣許多。

宋繪月掏出火摺子,把五個寶塔香全都點燃,堆在小香爐里,馬車頓時籠罩在白煙中,檀香氣息濃厚,不僅遮掩了馬車裡的血腥味,就連走過的路都有了余香。

馬車不快不慢地趕着,去的方向也正是大相國寺。

幾個香齊上,熏的張旭樘幾乎窒息,宋繪月更是毫不客氣地打了三個噴嚏,揉了揉鼻子,找出香爐蓋子蓋上。

白煙不再猛獸似的往外撲,化作絲絲縷縷的白線,爭先恐後往外鑽。

張旭樘在香氣裊裊中,平靜下來,又成了那個滿肚子流淌着陰暗河流的人。

他看向翻箱倒櫃的宋繪月,不動脖子,只動嘴:“宋繪月,刀也不必只架在這一個地方。”

“嗯,”宋繪月找到到白色細布,坐回去,示意銀霄去捅他的後腰,將細布撕扯成條狀,要給張旭樘包紮,“我對你真好。”

張旭樘冷笑:“那你還是對晉王好吧,這樣我也可以坐收漁利。”

宋繪月將細布在他脖子上纏了一圈,聽聞此言,便將細布“稍稍”勒緊。

張旭樘立刻就呼吸不過來,臉在幾息之間憋成了紫茄子。

他只能從喉嚨里擠出來幾個字:“不說他。”

白色細布這才鬆了下來,宋繪月淡淡道:“我希望王爺能長命百歲。”

張旭樘喘着氣,沒接話。片刻之後,他又道:“信,你是在哪裡找到的?”

宋繪月給他纏出了一個高領子:“鰾膠里。”

“鰾膠?”張旭樘吃驚,“陳王竟然把東西藏在鰾膠里?難為他藏的進去,也難為你找的到。”

恐怕李俊都想不到他爹還有這種奇思妙想。

想到李俊,張旭樘忽然笑了:“你知不知道,是我把你們逼進太行陘里去的。”

從宋繪月和晉王出城打獵開始,一切就都在張旭樘的算計中。

他知道晉王只要留在京都,早晚會把李俊的事情查出來,正好這書信的下落成了迷,他也想知道,就乾脆借宋繪月的手來查一查。

追殺李俊,也是他計劃中的一環。

他算到了晉王會在天寧節動手,也算到了宋繪月會出現,他甚至提前打探了當天禁軍李長風的位置,借口李冉捧的行首無趣,在州橋看鮑老社。

只等李長風察覺到張家異樣,他就能以最快的速度和李長風一起回張家,圍堵宋繪月。

如果宋繪月運氣不好,沒有找到書信,他也只能繼續遺憾,如果宋繪月找到了書信,他的死士能在禁軍的眼皮子底下拿走書信。

怎麼算他都不虧。

然而沒算到的是場面會因為銀霄而失控。

想到銀霄,他就想要扭頭去看一眼,卻硬生生控制住了自己的腦袋。

不能打草驚蛇,他想。

宋繪月給細布打了個結:“知道了。”

張旭樘讓這個該死的結勒的又是一個哆嗦,之前疼的太大勁,現在倒是不怎麼疼了,也許是已經疼到麻木。

他盯着宋繪月:“東西你可得藏好了,不然會被我取走。”

宋繪月不理會他,自懷中取出扁扁的書信,塞進鞋底,把皂色短褐脫了,露出裡面的白色衫子,散了頭髮。

這時候,馬車已經讓人攔了下來。

馬車停下,宋繪月面無表情地投入了張旭樘的懷抱,溫香軟玉入懷,張旭樘沒有任何旖旎之感,而是感覺到了宋繪月衣裳和肌膚下的骨頭。

過於堅硬,易折。

宋繪月的頭抵住他的下巴,頭髮散成了一蓬烏雲,是菊花葉和桂花蕊熏的澡豆,香氣很淡。

香氣不及寶塔香霸道,卻依舊往他鼻子里鑽,讓他覺得這香氣會牽引着他直到深淵。

他懸崖勒馬,把自己從懸崖的邊緣拉扯回來,頭腦里神智清明,心倒是莫名其妙的有如火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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