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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新網址:www. 巡邏的士兵們從地上爬了起來,打着哈欠開始巡邏,刀在腰間晃動,腳步聲拖沓而且沉重,來回走動之間也說笑兩句,一切聲音都清晰可聞。

雷通緊張地使勁眨了眨眼睛——汗水糊住了眼睛,卻不敢去擦。

太危險了,他們只有三個人,就要闖入這千軍萬馬之中去,比在戰場上廝殺更讓人畏懼。

他用餘光看銀霄,就見銀霄紋絲不動,連呼吸聲都微不可聞,身體的一切自然起伏都減少,變得和草地一樣了無生機。

雷通也有樣學樣,讓自己急促的呼吸放緩,壓下雷滾一般的心跳聲,逼着自己不去看,不去想。

很快,侯二鬼魅一般閃了出來,同時後怕似的打了個激靈,隨後對着銀霄點了點頭。

軍營中人多,一個不慎他就會被紮成篩子。

三人繼續匍匐在原地,等待着軍營中結伴出來撒尿的士兵,很快就有兩個遼兵,一隻手提着刀,一隻手捏着褲腰帶,匆匆跑了出來。

兩人放下刀,背對着風口解下褲腰帶,就在二人準備酣暢淋漓之際,忽然被人捂住嘴,後腦勺受到重重一擊,軟倒在地。

銀霄三人手腳麻利的將衣服剝了下來,先讓雷通穿上——雷通是個大個子,哪怕餓的形銷骨立了,行動之時也會發出窸窸窣窣的聲音,急需一套遼兵的盔甲掩護。

銀霄也換上衣裳,看着侯二先行進入,自己和雷通撿起長刀,勾肩搭背的往裡走。

他走的坦然,雷通也跟着大搖大擺,然而表面上鎮靜,一顆心卻在狂跳,汗珠子已經從額頭一路往下流,淌進了衣襟之中。

不知過了多久,銀霄停住腳步,搭着他的肩膀拐入一個糧倉,裡面放着成堆的麥子和干肉,只有一個人把手,也是一副昏昏欲睡的模樣。

誰也沒有把瀕臨絕境的中原人當成危險,他們甚至不如地里的田鼠能禍害糧食。

因此有人進入糧倉時,守糧的士兵只是抬頭看了一眼:“幹什麼?”

銀霄鬆開雷通,步伐輕而快地走到此人身邊,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一腿掃斷了他的脖頸,伸出手接住屍體,將他輕輕放倒在地,從頭到尾沒只有那一聲“咔嚓”的骨頭斷裂之聲最響。

雷通感覺銀霄既輕盈又兇猛,實在是可怕,然而不得不硬着頭皮靠近,耳語道:“怎麼帶出去?”

銀霄“噓”了一聲,把屍體藏在糧堆後面,開始將穀子一袋袋綁在一起,四袋做一捆,中間用長繩連接,八袋做一擔,重有兩百斤。

如此綁了十擔,靜夜之中的軍營忽然爆發出一聲驚叫,隨後火光衝天而起,伴隨着狂風大作,很快火舌就舔到了其他的營帳之上。

軍營頓時大亂,士兵們蜂擁而出,朝着失火的地方趕去,一邊打水救火,一邊大喊着栓馬,馬跑了!

走火的地方正是一處馬廄,馬嘶聲不斷,掙脫韁繩拔足狂奔,發了瘋似的逃離。

動蕩就像是潮水一樣蔓延開去,很快就驚動了中軍帳,耶律齊軫的親兵沖了出來,用番話嘰里呱啦的大聲呵斥。

與此同時,侯二左躲右閃,在混亂中悄悄驅趕受驚的馬,將馬趕至小糧倉前。

哨兵們還在手忙腳亂的準備攔住馬時,糧倉中接二連三的丟出糧袋,一絲不差地掛上馬背,糧袋之後,閃出兩條人影,和侯二一起騎上戰馬,兩腿用力一夾,揚長而去。

“敵襲!敵襲!”

“快追!”

銀霄跑的很快,耳邊只有風聲,趴在馬背上躲過身後射來的箭,將馬催的更快,三人乘風趕馬,跑進茫茫夜色中,順利地甩掉了追兵。

回到營地中時,天還未亮,士兵們聽到馬嘶吼的聲音,紛紛醒來,等看到銀霄三人趕着五六匹戰馬和幾十袋糧食時,結結實實的傻了眼。

有人伸手摸了一下糧袋,用力一捏:“是穀子。”

“真的是,還有麥子。”

“還有肉乾。”

人群驟然爆發出歡呼,恨不能將銀霄抱在懷裡搓揉,然而銀霄那張臉彷彿是讓風吹的失去了表情,眉目之間都是拒人於千里之外的冷意,令人不敢親近。

於是他們搓揉侯二,拍打雷通,喜氣洋洋的要去生火煮肉,火還沒來得及升起來,銀霄已經打斷了他們的狂歡。

“立刻拔營,午時休息!”

四個指揮使立刻吆喝起來,讓大家趕緊收拾,別等着遼兵追上來再跑,到時候就等着做餓死鬼去。

銀霄的突然出手奪糧,暴露了行蹤,很快就會被遼兵循着蹤跡而來。

隊伍火速開拔,這回有了糧,心裡就有了底氣,連走路都快了起來,到酷熱難行,非得停下來紮營休息時,已經走出了二十里地。

雷通埋鍋子熬肉湯,心想習璋之所以傷勢惡化,就是因為沒有東西吃,身體虛弱, 只要吃好了,就能好起來。

他把肉湯熬的濃稠些,又有指揮使送了糙米飯,他拿肉湯泡了一大碗,端去給習璋。

習璋坐在營房裡,一條腿無力地垂着,人已經疼的麻木,正扯着嗓子罵銀霄:“胡鬧!單槍匹馬的就敢去三萬人的營地,你知不知這是九死一生!要是萬一折裡面了,誰敢去救你!誰能去救你!你要是沒了,

銀霄任由他罵,垂着眼睛看鞋子——鞋子破了,動一動腳趾頭鞋頭就會張着大嘴喝風。

習璋看他油鹽不進,氣的頭疼,扭頭一看,就見雷通捧着飯盆站在門口:“滾進來!你多大個人了?我還以為你有多穩重,結果和他胡鬧!再有下次,我剝了你的皮!”

“沒有下次了,”雷通笑道,“這次是趁其不備,耶律齊軫不會再給我們這樣的機會。”

他一邊說,一邊將習璋背到桌前。

習璋抄起筷子,掂量了一下碗:“我吃不了這麼多,再去拿個碗來,你吃。”

“您吃,”雷通看向銀霄,“你去吃吧,彭湖叫你了。”

銀霄點了點頭,穿着他的大嘴鞋走了出去。

習璋抄起勺子,吃了一半,然後推給雷通:“你不吃就給我留着,我晚上吃,我又不動彈,不餓。”

雷通又推了過去:“您吃,您都瘦成竹竿了,再說您要養傷,得多吃。”

習璋認為瘦就對了,在外面逃命,難不成還能胖?

可他不知道自己瘦的可怕,已經脫了相,腿上的傷口折磨的他夜不能寐,他臉上的肉消失,眼眶凹陷,皮成了一層薄薄的紙,蒙在骨頭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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