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晉王在看宋繪月之後,也看了看自己。

今天爬牆,爬的並不雅,衣裳上東一團西一團的濕,兩隻鞋子更是拖泥帶水,很不好看。

他皺着眉頭,後悔爬牆,只能暗暗把兩隻腳藏了藏:「我知道你不會赴我的宴,原來你倒是還找個借口,如今借口都不找了。」

宋繪月笑了笑:「我忙着安家。」

晉王對她的搪塞之詞很平靜:「這宅子不錯,李俊畢竟是見識過的,很會捯飭東西,就是陰溝沒有弄好,水積的到處都是。」

宋繪月開始吸溜魚湯,熱騰騰的湯暖了她的腸胃,讓她起了閑心:「要不您親自來掏一掏?」

晉王心裡也跟着回了暖:「你的宅子,叫我來給你掏陰溝?」

宋繪月放下筷子,大眼睛一眨:「我不在意滿腳泥啊,不像您,一點泥還得把腳藏起來。」

「促狹鬼,」晉王乾脆伸長了兩條腿,對着她一笑:「你呀,狠心。」

宋繪月似笑非笑地看着他:「我要是狠心,就把您轟出去了。」

「那你怎麼不去看看清輝,還有那個姨娘……還有我?」

「不看更好,看了會招災,張二專往人心窩子里捅刀子。」

晉王想問自己是不是也在他她的心窩上,還沒開口,黃庭在門外輕輕喚了一聲:「王爺,和倪師爺約的時候快到了。」

「進來收拾。」晉王起身,拍了拍宋繪月的肩膀,「有難處就和我說,總比單槍匹馬要強。」

宋繪月點頭:「有難處我會找您的。」

黃庭領着內侍進來把廚房裡還原成原來的模樣,宋繪月沒有找到燈籠,就用叉子從廚房外面叉下來一個,遞給黃庭:「走門吧。」

黃庭連忙謝過,又取出火摺子把燈籠點亮,溫柔的燈火照亮了晉王的眉眼和高鼻樑,他的面孔潔凈,以至於衣衫上的污漬十分刺目。

晉王低聲道:「不用送,外面冷,睡去吧。」

宋繪月的目光從他的臉上落到地上,「嗯」了一聲。

第二天一早,廚娘就告訴李俊少了個燈籠。

府上三個下人,本就是本分老實之人,又受到李俊重金相請,知道自己在別人家裡是萬萬得不到這份銀錢的,因此對家裡的一切都十分上心。

李俊思來想去,沒想到燈籠的去處,坐在桌邊奇道:「難道長腿跑了?」

他一邊狐疑,一邊伸手去取油餅吃——油餅一炸就是一摞,疊在一起足有十多張。

宋繪月正卷着一張油餅往嘴裡送,聞言道:「什麼長腿了?」

「燈籠,」李俊張開鷹逃大口,咬下大半張油餅,「我想起來了,昨天夜裡你去熱飯吃,是不是叉下來照亮了?」

宋繪月點頭:「我叉下來送人了。」

李俊絲滑地咽下餅:「送誰?」

「晉王。」

李俊那一口餅,頓時哽在胸口上方,進退兩難,噎的他直翻白眼,揚着一隻手一頓猛錘。….

宋繪月連忙把酸辣羹推過去,他端起碗大喝兩口,把餅順下去之後,含着眼淚道:「燙死我了。」

他認為這一噎一燙全是宋繪月的錯,瞪了她一眼,又含淚吃了三張餅,才道:「晉王來幹什麼?」

「閑逛,」宋繪月隨意答了一句,「算時間,你的霄今天該到了,快去城門口盯着吧,我估摸着,有人要生事。」

「差點忘記大事。」李俊顧不得嘴燙,囫圇着喝完酸辣羹,站起來後又捏走一張餅,邊走邊吃,吃的縫隙里大喊老張。

老張是他雇來的門房,眼睛不好使,耳朵也聾,聽到李俊扯着嗓子叫喚,慢悠悠伸出頭來:「

大爺,沒有老薑。」

李俊唉聲嘆氣:「傘!我要傘!」

「好?」老張點頭,「挺好。」

李俊繫上披風,自己拿了傘,帶上一包散碎銀子,大步流星往外走,邊走邊嘀咕着要養馬,宅子又沒地方,總不能把馬栓在院子里吧。

在城門口等了一日,沒見着蹤影,他悻悻而歸,第二天寒風冷冽,似乎是要下雪,他又到城門口等了半天。

北城門熱鬧,擠擠攘攘全是人,炭行里更是擠的水泄不通,來來往往全是買炭的,拉着太平車、驢車,把一條路堵的寸步難行。

李俊擠來擠去,最後擠進了腳店裡。

他擦了擦汗,一個小姑娘伸個竹籃到他身前,小聲道:「爺,買棗嗎?」

李俊摸出來一把銅子,讓她看着給,在小姑娘數銅板的時候,他問酒保要了兩碗羊肉面,一斤豬頭肉。

小姑娘包了棗子給他,去別的地方賣,他抄起筷子大嚼,一邊感嘆還是京都熱鬧。

吃完最後一塊肉,他抹了抹嘴,叫過酒保會了賬,又擠了出去,一個賣糖葫蘆的橫衝直撞,糖葫蘆差點戳他嘴裡。

正在熱鬧之際,守城的稅兵和士兵在接到快馬來報後,忽然從城門下離開,走到人群中,伸出手,把烏泱泱的人、馬車、驢全都往兩邊趕。

「讓開!快讓開!」

京都中人經驗豐富,知道必是有朝中官員進城,需要迴避,連忙往兩側讓。

於是本就擁擠的人群越發緊密貼在一起,這回一個糖葫蘆真的懟進了李俊嘴裡。

李俊毫不客氣吃了,摸出一錢碎銀子塞給賣糖葫蘆的,賣糖葫蘆的找不開,當機立斷,把草垛子都轉手給了李俊,隨後腳底抹油跑了。

李俊哭笑不得,只好抱着草垛子張望,很快就見城外官道上揚起了塵煙。

在定州廝殺過的二十兒郎,以銀霄為首,都騎着一色的精壯戰馬,頭戴銅鐵頭盔,護項深垂,只露出雙眼,身穿輕皮甲,外系皂色披風,在風中呼啦啦往後揚,展成一片黑雲,腰間挎着袞刀,一手撚着長槍,銀光賽雪。

這二十人身經百戰,攜腥風帶熱血,闖入了繁華艷麗的京都之中,把粉飾的太平碾為齏粉。

人群霎時間安靜下來。

葛仁美的車架在後方無人理會,所有人的目光都在這二十位身帶風霜的兒郎身上,他們不似京都文人雅士白皙俊美,皮膚黝黑粗糲,身形也並不纖弱,各個都是猿背蜂腰,帶來震撼人心的力量。

有兩個地痞在人群里嘖嘖兩聲,銀霄目光凌厲地看過去,這兩人便不由自主縮着脖子,往後退去。

一行人鴉雀無聲地往前行,道路兩側人群尾隨其後,開始竊竊私語。

李俊夾在人群中,糖葫蘆讓人偷了好幾根,耳朵里聽了許多猜測,沒有一個猜着的,便出聲道:「這是定州來的禁軍,領頭那個殺了北院大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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墜歡可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