開學後的放學後,榊原樂雙手抱頭,躺在校園後庭的長椅上,仰望着藍天。
夏日漸行漸遠,即使空氣中還留有幾分三伏天的悶熱餘韻,也被緊隨吹來的海風帶走。
白雲遊曳,綠樹輕搖。
棒球擊打時的清脆聲響越過校舍,飄向遠方。
榊原樂在中意的長椅上躺了差不多半個小時,察覺到旁邊有人的氣息後,他便把腦袋轉了個方向。
“把肚子前的衣服蓋上,跑完步後肚子是最不能吹風的地方。都開始降溫了,還不好好看着點天氣,想感冒?”
剛轉頭看見少女的影子,一件校服外套便飛到了他臉上。
榊原樂抓下外套,看了看手裡的校服,又抬頭去看向站在一側抱着書的天海七明月.金絲眼鏡、西式校服、百褶裙、黑色長筒襪亞麻色的髮絲在風中飄搖,纖細的身影映襯着東京黃昏時分的天際線。
戴起眼鏡的天海七明月總是多了一份知性。
榊原樂抓起的外套,笑了起來:“特意給給我帶來的?”
天海七明月像是沒有聽到他的問題,雙手抱胸自顧自地說道,“既然開學後不用去公司了,兄長也理應多照顧照顧好自己才是。跑完步不要一直吹風是常識才對。”
這丫頭,關心人都要用一副毫不在意的局外人態度。
算了也懶得說她什麼了,七月一直都是這種性格。
內心外面套了一層厚厚的保護殼,總會下意識地與其他人持距離,顯得特別疏遠。
“啊——想不到新開學的第一天就這樣度過了,感覺什麼事情都沒有做。”
榊原樂穿上了衣服,起身,猛伸一個懶腰。
他對着身旁的少女笑起來:
“七月你有沒有覺得時間過得有些快呢?周末阿鈴的演唱會也要開始了。”
“想感慨時間等老了再說。”天海七明月閉着眼,“跑完步了就跟我去圖書館坐會兒,等姐姐處理完社團的事務。”
“那老了的話呢?要是我老的照顧不了七月你了。”
“那就由我來照顧你,行了吧?”
“這還差不多。”
榊原樂笑了笑,拉上擱置在長椅旁的書包,一下子挎在肩上,三兩步來到了天海七明月的身邊,與她並肩,一起朝圖書館走去。
“要是.我忽然老得走不動了?”
“我背你。”
“吃不了飯?”
“我咬碎了喂你。”
“上不了廁所?”
“天天給你拿到面前來。”
“為啥對我這麼好?”
“我愛你。”
“好肉麻。”
“你還嫌棄上了?”
“哈哈,開個玩笑,開個玩笑。”
來到圖書館,榊原樂隨便挑了本和七月坐在同一張桌子上等待回家時分的到來。
七明月的背挺得很直,從這一點就能看出她良好的出身。
她喜歡坐在靠窗的位置。榊原樂記得她這個習慣源自於她總喜歡眺望窗外。在過去,午休除了和琉璃坐一起的時候,她總是孤獨一人,默默地把飯菜往嘴裡送,咀嚼時也不忘看向窗外。
總是看向窗外。
就好像這裡不是她的容身之處一般.
來食堂吃飯的同學大多是三倆成對的小團體,唯有她在那個空間里像是被隔絕在外一般,獨身一人.
大概是夕陽過於昏黃吧,此時橙紅色的光芒斜落在靜靜看書的天海七明月的側臉上,給人一種極其憂鬱的凄美感.
榊原樂在對面看着這樣的天海七明月,便情不自禁多欣賞一會兒她的容貌。
天藍色的雙眸、精巧的鼻子、飽滿又瑩亮的櫻色唇瓣,神情專註、認真.多般要素構築起她猶如人造物一般的精緻之美。
美少女榊原樂見過不少,但像七月這樣認真起來文雅的高中少女他只在她的身上見到過。
但看着看着,榊原樂還發現天海七明月看的下方,還多墊了三四本書,用來托高的位置。
“.度數加深了?”
“嗯。”短暫的停頓過後,天海七明月輕描淡寫的回應了一句。
“加深了多少?”
“大概兩三百度。”
“多久了?”榊原樂關切地詢問。
“.”
沒有回應。
“七月。”
榊原樂又喊了一聲,天海七明月這才回復一句“不知道”。
榊原樂嘆口氣,“七月,剛才你還喊我多關照關照自己呢,你自己怎麼不多先關照關照下自己?”
“近視屬於屈光不正,無法治癒。並且近視眼也不是什麼會影響現實生活的缺陷,無所謂。”
“這怎麼能無所謂?”
“不會影響現實生活就是無所謂。”
關於七月的近視,榊原樂問過琉璃。
七月是在小學二年級的時候就有了近視的毛病,就是看書過多所導致的。
榊原樂知道七月態度就是不太把這種事情放心上,但近視永遠只會向上加深。
“七月你怎麼不去換個度數匹配的眼鏡?這樣看書也不是什麼好習慣吧,只會讓你的度數提升的越來越快。”
“不換。”天海七明月回答的很迅速。
“為什麼不換?”
“沒必要換,平時多注意就行。”
“.”
七月看書比較多,但她習慣較好,所以多年以來度數增長不是很明顯。
但這眼鏡度數不匹配,很明顯就會導致她多年以來的近視更快攀升。
榊原樂搞不懂她不願意換的原因,於是還想勸勸。
“七月,換個眼鏡又不是什麼麻煩事,現在就可以去換。”
“不換。”
還是一如既往的回答。
榊原樂都有些苦惱呢,剛想追問她為什麼不願意換個眼鏡卻在看到她在近一年裡一直佩戴的金絲眼鏡之後,突然想起來七月現在戴的眼鏡,是自己快一年以前,在她生日那天送給她的生日禮物。
那副寫有七月名字的金絲眼鏡榊原樂當然清楚。
因為邊框太細的緣故,鏡片粘合上去後就不能取下,不然就會損壞框架。
難道說.七月正是因為她現在戴的眼鏡是自己送給她的第一個生日禮物,所以她完全不想丟掉?
這算什麼?
因為是自己送的生日禮物就捨不得換下,寧願平時用着難受也不願意丟掉這簡直就是頂級好老婆啊!
天海七明月突然心有所感,她皺起眉,同時抬起頭,發現正對面坐着的某人正在笑吟吟地盯住自己看。
“這麼看我做什麼?”
榊原樂笑容更甚,“沒什麼,只是忽然覺得七月你好可愛罷了。”
“可愛?”
“應該用超可愛來形容,突然好想把你抱進懷裡使勁在你臉上親上兩口。”
沒想到天海七明月直接把手上的反蓋在其他的書上,一本正經,“榊原同學,我喜歡你不代表你可以在圖書館裡對我進行言語調戲。”
“耍流氓?哪有,我只是把心裡的想法說出來罷了。”
“那你的內心就是流氓。”
榊原樂笑了笑,不準備拐彎抹角了,“七月把眼鏡換了吧,再怎麼說度數也和你現階段的度數不匹配了。”
天海七明月還是皺眉:“說了不換。”
“我再買來送給你怎麼樣?同樣會在鏡框上刻上‘七月’兩個字說起來,那時候送你這副眼鏡,我還是第一次知道你的小名叫七月呢,真可愛。”
“誰准你一直說我可愛了?”
榊原樂淺淺一笑,“這句話說出口就更可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