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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雨。

連綿輕柔地打在老式建築的黑色帽檐上,像是老舊的玻璃彈珠一般,一顆顆雨點從房檐上落下。柔和朦朧的陰雨氣氛籠罩着向客廳外支出的廊道。天空散發著梅雨的氣息,一切植物都在濕潤的空氣中出奇的翠綠。

[自己]像是在抬頭望着這場小雨,腿不自覺地在檐廊邊上晃着。

濕潤的石頭、潮濕的苔蘚、搖曳的綠樹、帽檐上輕響的風鈴...

如此畫面,映入眼帘。

叮鈴鈴~~

兩下宛若從靈魂深處趕來的風鈴聲,更是讓神原樂驟然清醒。

這聲音——

他完全有印象。

[自己],開始動了。

緊接着,視角像是電影攝像機一般慢慢轉移在了那帽檐下那清脆的風鈴上。

[自己],正靜靜地盯着。

“阿樂,去幫我拿下打火機。”

藤椅搖晃的聲音在一旁吱呀着,伴隨而來的,還有男人命令式的語氣。

“好。”

視角突然變換,[自己]緩慢撐起了身體,在掃了一眼躺在藤椅上的那個男人後,折身,向客廳里走去。

[自己]打開了抽屜,開始在裡面翻找什麼東西。

神原樂的視角在晃動,明明他沒有任何動作,自己那略顯稚嫩的手卻像是有明確目的性一般從抽屜中找出了一個老舊的滑輪火機。

好奇妙的體驗。

“阿樂,找到了沒有?”

“找到了。”

“嗯,那拿來吧。”

[自己]又走了回去,將手中的打火機遞給了那個躺在藤椅上,嘴裡叼着一隻煙的懶散男人手中。

滋拉一下,男人的手指滑動火機的滑輪,點點火星冒出,他點燃了煙。

“阿樂,你知道么,爸爸失業了,再不去工作的話,你和你妹妹也就沒飯吃了。”

男人一臉惆悵地吞雲吐霧,給[自己]說著最近要搬家的事情。

這些都是成年舊事。

神原樂知道大概,不太想聽。

他現在對自己的這種狀態更加好奇。

這就是夢境中的世界嗎?

按照這四周熟悉而又陌生的環境,自己現在應該是在小時候的老家中。

面前這個藤椅上的男人就是以後會跑路的混蛋老爹。

而他沒辦法操控[自己]。

就像是玩遊戲時的第一視角一般,看着[自己]重現過往的記憶軌跡。

這,應該就是自己小時候的事情了吧?

看到那個自己快要忘了模樣的老爹說著那些快要遺忘的陳年舊事,神原樂的心中也是一陣感慨。

他沒想到,多年以後再次見到這人,居然會是在七明月的夢中。

還真是諷刺。

不過。

這不是七明月的夢?

既然是七明月的夢,那為什麼自己還會在這兒?

七明月絕對沒有自己和老爸單獨談話的記憶才對。

趁着老爹和[自己]聊天的無聊空隙。

神原樂重新找到了[夢境迴廊]的道具詳情說明。

在第334號條例,找到了夢境連接說明。

[334.如果入夢者與被入夢者有過相同時間段的記憶,那麼入夢者將自動進入被入夢者記憶中的相同身份。同時,夢境環境將由入夢者的記憶創建]

......

這句說明有點拗口。

簡單解釋一下。

就是現在的夢境,相當於以兩個人的記憶為模本,建立的一個夢境空間。

在這個時間段內,神原樂和天海七明月分別代入小時候的自己。

至於現在為什麼還沒有七明月?

神原樂猜測,這個世界的時間線還沒有到兩人相遇的時候。

七明月現在應該還回憶她自己的事情。

在她的回憶中,“神原樂”這個人目前還沒有出現。

......

怎麼感覺像是在玩聯機遊戲?

神原樂有些鬱悶。

最主要的是自己還不能動,只相當於在看電影。

不過這樣也好。

反正自己什麼都不記得了,看場小時候的“電影”,也算是追憶過往了吧。

......

混蛋老爹在藤椅上抱怨了一陣外公外婆不想讓他搬離老家的事情後,揮揮手打發走了[神原樂]。

顯然,他對一個七歲小屁孩興緻缺缺,也根本不指望他能幫自己解決事情。

只是單純拿兒子當牢騷的發泄桶罷了。

聽最好,不聽話就說教一頓。

過了幾分鐘,忽然有一個扎着馬尾辮的小丫頭啪嗒啪嗒地從外面跑了過來。

“哥哥,哥哥!”

神原樂看到她的當時就笑了。

當然,因為控制不了小時候的自己,他只在心中微笑。

神原鈴,年僅五歲的小神原鈴帶着哭腔跑了過來。

她一回家就對[神原樂]說有人欺負自己。

“誰啊?”

“賣...賣零食的瘦猴子,還有賣橘子的死胖子。”

神原鈴可以說是一回來就找自己哭訴,委委屈屈,眼淚花花又可憐兮兮,手裡還捏着兩根壞掉的竹子。

“什——”

“你這渾丫頭下雨天又跑出玩兒?”

老爹聽到女兒哭哭啼啼的聲音,手指夾着煙的同時,回頭一看,正好看到神原鈴那淋了些許雨的樣子,本就因為被裁員憋了一肚子火的他,朝女兒發起了怒。

神原鈴本就很怕老爹,一聽到他吼自己,心中一害怕,就更傷心了,眼淚止不住地掉。

“又哭?!還哭,要是哭就能解決事情我也不用這麼煩了!”

“爸,別這麼說阿鈴,她還小呢。”

“臭小子你也是!要不是我出錢養你們——算了。”

老爹看到女兒這樣子就覺得心煩,又皮又不聽話,不耐煩地招手讓自己兒子把她帶到別處哭去。

“去去去,一邊去。”

神原鈴站在哥哥身後,本就年幼的她根本就止不住淚花,不停用胳膊肘的衣服擦拭着眼淚。又因為害怕老爹再說她,她努力忍着不敢哭出聲,只敢用手抹眼淚。

......

唉,這些久遠到忘卻的回憶,作為旁觀者的神原樂看得都難免心疼了起來。

......

好在,[神原樂]也相當心疼這個妹妹,不停用言語安慰她的心情。

又在老爹兩次擺手之後,帶她離開了這兒。沿着屋子周圍的檐廊,兩人來到了院子的另一頭。

[神原樂]詢問她具體發生了什麼。

神原鈴則努力收着啜泣的淚水,把有些髒的肉手捏着的兩根竹子拿給他看。

這玩意...神原樂記得。

這不是竹筒槍么?

竹子裡面塞個濕紙巾,然後再用更細的竹子往裡一捅,發射時會“啪”的一聲響。

打人還相當的痛。

小神原鈴哭着說:“他們...他們把我的這個弄壞了...還用他們的那個...那個...來打我...他們人多,我,我打不過他們。”

聽到阿鈴這有點奶味的聲音,久遠的記憶像是恍然一新。

對了,好像阿鈴小時候和村裡賣橘子和賣零食那兩個店鋪的小孩子不對付吧。

阿鈴總是說他們欺負她。

說是欺負,其實也就是小孩子玩鬧。

阿鈴好勝心強,比不過他們,所以才會這麼說。

可這次對方好像確實是過分了點,阿鈴說他們用竹筒槍打自己,欺負她一個人,她一個竹筒槍拼不過他們兩個人的竹筒槍,她的小夥伴又不敢和那兩個熊孩子作對。

她沒子彈了對方還追着她打,一路跑回了家。

給她做的那把竹筒槍還在跑的時候踩壞了。